秦筝在赵弈珩寝殿床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风影将她连人带被子送回。

  一觉醒来,秦筝只觉得头裂开似的疼。

  她坐在床上,头发蓬乱,双眼涣散,喃喃道。

  “我昨天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见太子殿下又毒发了,我被风影姑娘带着,去了东宫……”

  庄蓝端来热水,拧了一个热帕子,擦秦筝的脸。

  “小姐,你没做梦。”

  “昨天晚上风影姑**确过来了,太子殿下又毒发了,她将你带去东宫。”

  “今天辰时初,您才又被送回来。”

  “昨儿个夜间奔波劳顿,您肯定没休息好,奴婢已替您向寿康院告好假了。”

  “您用过早膳后,可以再歇会儿。”

  秦筝如被雷劈了似的,缓缓抬头看庄蓝。

  “昨儿个晚上的,不是梦?”

  庄蓝动作一顿,疑惑看她:“您都不记得了?”

  秦筝:……

  绣住的脑袋缓缓转动,混沌的记忆回笼,秦筝终于慢慢回忆起了昨晚。

  她如同被点穴般,僵在床上。

  如果昨天那个梦是真的……

  她先指着太子殿下鼻子,夸他长得好看,说他是她新婚丈夫,她每天早上醒来看见这俊脸都开心

  然后,她对着太子殿下嚎啕大哭,说起了侯夫人残害她的事……

  最后,她逗弄着太子殿下,说要告诉自己取钱的密语。

  说了一半,却倒头呼呼就睡。

  吊足人胃口。

  秦筝拼命捂住了自己脑袋。

  崩溃了。

  救命,她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眼看秦筝表情太可怕,庄蓝意识到什么,声音颤抖起来。

  “小姐,您昨儿个真没做什么要命的事吧。”

  秦筝:……

  呵呵。

  她昨晚做的每一件事,拎出来好像都挺要命的。

  庄蓝咽了一下口水,勉强道:“奴婢素来听闻太子殿下一向挺宽宏大度的,只要您没太过冒犯,他应当不会放心上的……吧?”

  秦筝:……

  她昨儿个又说太子是新婚丈夫,又故意用取钱密语吊他胃口……

  应当不算太过分吧。

  呵呵呵呵……

  她抓住了庄蓝的手:“……庄蓝,要不咱们收拾细软,抓紧时间跑吧。”

  庄蓝:……

  这辈子,她都不会让小姐再喝酒了。

  下一瞬,夏蝉急匆匆跑了进来,高兴地嚷嚷着。

  “小姐,安大夫刚送来两匣子东西,说是太子殿下一早特意派人送来的,让务必转交给小姐呢。”

  三人一齐打开匣子。

  第一匣子全是金银等珍贵首饰,亮瞎了三人的眼。

  秦筝在栖凤山五年,并无打扮机会,故而不喜浮华。

  太后娘娘见她几次险死求生,倒是赏赐过她两三次首饰,她念着侯府生计艰难,都让人带回家了。

  如今,那些赏赐都落在秦卿头上了。

  回侯府后,她成日殚精竭虑,也并无时间新采买。

  她的妆匣始终空空如也。

  上次去福安公主府,她头上只一支银簪。

  太子殿下是嫌弃她打扮太朴素了?

  庄蓝倒是极喜欢:“这些首饰来得极好,下次小姐去长公主宴会,就能用上了。”

  另一个匣子打开,竟是满满当当的酒。

  秦筝表情当即僵住。

  庄蓝也扶了一下额。

  夏蝉兴高采烈道:“听安大夫说,太子殿下特地交代过,这一匣子酒是他让人在今晨特意筹集的,让务交到小姐手上呢。”

  “特意记着小姐爱喝酒,殿下也是用了心的。”

  秦筝:……

  她巴不得太子殿下没用心,将昨夜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

  看着二人表情,夏蝉终于意识到不对。

  “小姐,庄蓝姐姐,是这一匣子酒有不对?”

  事已至此。

  已无可更改。

  秦筝选择面对现实,无力摆了摆手:“这酒没什么不对,都是好酒,很值钱的,好好收着吧。”

  左右酒也放不坏。

  都给我沉箱底吧。

  夏蝉不知内情,小心翼翼搬着酒,离开了。

  等夏蝉走了,庄蓝才神情严肃,低声问道:“小姐,昨夜太子殿下没有与您……”

  小姐身上并无欢好痕迹……

  是嫌弃小姐醉酒,还是不愿与小姐……

  秦筝也神情严肃。

  知晓昨夜并不是梦后,她也发现了这点。

  太子并未与她……

  她有种预感,太子殿下并非厌恶她。

  否则不会允她睡在自己床上,给她哭后喂水。

  所以,传闻是真,太子殿下是真冷淡女色?

  若是如此,她的处境就尴尬了。

  每次只采血,并不欢好,她就又成了一味‘药’。

  在栖凤山呆了五年,她深知沦为‘药’的下场。

  就是一个‘工具’。

  工具,无论多么重要,被压榨干净后,都只会被弃之如敝履。

  她处心积虑接近太子殿下,是为将他借作借力的踏脚石,接近、试探、握紧权力,摆脱成为‘工具’的命运的。

  她要成为将他人用做‘工具’的人。

  如此,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她定要改变处境。

  须得要想个办法了。

  缓缓用完早膳,秦筝借练字静心,思索起了对策。

  半上午时,门口丫鬟匆匆来报。

  徐姨娘过来了。

  徐姨娘今日穿着浅紫褙子,深紫襦裙,容貌出挑,身段曼妙,处处散发着女子娴雅之美。

  她给秦筝拎了一匣子点心。

  “我妹妹亲手做的,一大早就让人送进来了,我也刚拿到手。”

  “大小姐尝尝,我家妹妹一手厨艺是极出挑的。”

  “说来也要谢谢大小姐,若今日仍是侯夫人当家,这点心是断送不进来的。”

  秦筝捻了一块绿豆饼尝了。

  果然不错。

  见秦筝喜欢,徐姨娘语气自豪,也有感慨道:“端看我妹妹这一手厨艺不仅未磨损,竟还有精进之意,就知她如今过得还算不错。”

  “我也是放心了。”

  “当初若不是我,她也不会来这府上,遭遇那个畜生,毁了一生。”

  “终究是我害了她。”

  如今妹妹虽嫁得商人鳏夫,为三个孩子后娘,却有闲暇捣鼓点心,可见生活还算过得去。

  秦筝安慰她道:“各人有各人缘法,你妹妹如今过得好,你也不必太自责了。”

  徐姨娘眼神闪过浓烈恨意:“我原本可过更好的生活的,全被那畜生……是我害了她,我如何能不自责!”

  “大小姐,你也不必劝我,我这辈子是没了指望了,唯一的盼头就是报仇,让侯夫人和那畜生付出代价。”

  “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又道,“大小姐,你可听闻了秦明昊生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