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廷也是一愣,立即劝道:“殿下,您的身子要紧……”

  东宫里人人皆知,太子殿下极端厌恶女色。

  但这毕竟关乎解毒……

  赵弈珩冷冷道:“孤没有强迫女人的爱好。”

  “上次太医不是说过,这丫头的血亦能解毒吗?”

  “立即取些,够用就行。”

  风影迟疑地看向韩廷。

  她是奉皇后娘**命令来照顾太子殿下的。

  今夜,太子殿下与秦姑娘不欢好,她很难交差。

  韩廷却摇了摇头:“听殿下的。”

  殿下一贯极有主见,决定了的事轻易不更改。

  上次秦姑娘能成事,也是因太子殿下中毒昏迷,已彻底失了神志。

  这次殿下尚有清醒神志,怕是不成了。

  风影只得道:“奴婢遵命。”

  好在东宫常备着太医,两名太医联袂而来。

  一人给秦筝取了一点指尖血,去给太子殿下熬药了。

  另一人仔细给秦筝包扎好伤口。

  被如此折腾一番,秦筝倒有些酒醒了。

  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屋内摆设陌生。

  一个年轻男人坐在书桌旁,专心致志地翻着书,容貌俊俏得万里挑一,背影好看如松如柏。

  周围并无一人服侍。

  秦筝神志并不清醒,只以为是做梦,歪着头,疑惑问道。

  “你是谁?”

  赵弈珩循声看去,好看的眉挑起:“你醒了?”

  秦筝呆呆问:“你为何只穿着里衣,在我的房间里?”

  “你是什么人?”

  用手在空中描摹着赵弈珩眉眼,很是痴迷。

  “还长得这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赵弈珩一时沉默。

  秦筝却并不在乎,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我的新婚丈夫!”

  赵弈珩:……

  好端端的,竟做起了痴梦。

  也不知平时都在想什么。

  秦筝双手捧脸,笑得很傻:“能娶这么一个男人当丈夫,我真是赚大了!”

  “每天早上晨起,看着这张俊俏脸蛋,都有心情过这一辈子了。”

  “真开心!”

  “嘿嘿嘿。”

  赵弈珩:……

  从小到大,他都知晓他生得十分出众。

  朝廷后宫里,无数男女用各种词墨夸赞过他美貌。

  倒是没有这么直白的。

  他冷淡道:“别说话了,醉酒后久醒,你明日会头疼。”

  秦筝却突然收了笑,无端端垂下泪来。

  “我果然是在做一场梦了。”

  “侯夫人恨不得我立即去世,让出我的婚事给秦卿,抹去送亲生女儿当药人的丑事。”

  “我如一只鸟,被困在长满密网的侯府,前路艰难生机渺茫,都不知能活到那一日,居然还肖想起了这等美事……”

  “明明,我在栖凤山吃了五年的苦,为侯府立下大功,当是侯府的功臣……”

  “明明,我才是她亲女儿……”

  “明明,我从未做错过任何事……”

  “明明我最无辜,为何偏偏是我落得如此境遇……”

  赵弈珩话音一顿。

  埋首于随夫子学习,处理六部朝政,赵弈珩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无暇关注秦筝。

  于他,秦筝只是解药。

  他需要她的存在,却并不需要了解她。

  人人皆道,酒后吐真言。

  秦筝却说了这番话。

  侯夫人恨不得让她去世,让出亲事?

  是永安侯夫人?

  据他所知,永安侯夫人并非继室,秦筝也并非府中庶女……

  秦筝是被侯夫人十月怀胎诞下的。

  两人是亲母女。

  侯夫人真会如此狠毒?

  随即,他又释然了。

  有十月怀胎的血缘,又如何?

  侯夫人的孩子不止这一个,自然就不会珍惜了。

  当年母后有了弟弟,还不是为了陈家,舍弃了他的性命,污蔑宫中的梅妃。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父母缘浅。

  如他。

  也如她。

  只是这样的人,未免太可怜。

  并不知道赵弈珩所想,秦筝依旧在痴痴哭着。

  似是难得找到了释放机会,能不被打断地嚎啕大哭,将多日压抑的委屈冲走似的,她越哭越用力,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委屈。

  “这十六年里,我自认对你掏心掏肺绝无私心,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母亲,你不知道你向我诉说父亲不堪,你的为难时,我曾多心疼你。”

  “我曾发了誓,要竭尽全力解救你。”

  “可现在我恨你。”

  “我什么都没做错!我为你掏心掏肺,你凭什么要我性命,又凭什么决定把我的一切都给秦卿,让她代替我的人生!”

  “你凭什么!”

  素来厌恶女色,赵弈珩更厌恶女人哭声。

  这总会让他联想到六岁时,他侥幸偷生后,母后朝他跪地痛哭求原谅的丑态。

  凄厉。

  绝望。

  丑陋。

  但,此时看见秦筝的哭,他却意外地没厌恶,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怎么会有人哭起来……

  这样丑?

  平时还算容貌姝丽,此时这丫头一哭起来,竟是五官都皱在一起,如一个挤眉弄眼的蛙。

  韩廷听到了动静,敲门道:“殿下,出了什么事,需要奴婢进来吗?”

  赵弈珩下意识道:“无事,你不必进来。”

  说完,他才有些后悔。

  其实,应当让韩廷将人带出去的。

  他并不擅长应对女人。

  罢了,不过些许吵闹。

  他能忍。

  谁知,秦筝这一哭就是两刻钟。

  眼看她终于哭完,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嗝,

  赵弈珩悄悄松了口气,给她递了一杯水。

  秦筝呆呆地接过了水,喃喃道:“谢谢你。”

  “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要把我钱庄的取钱密语告诉你。”

  虽然看不上这三瓜两枣,赵弈珩还是难免被吸引了注意。

  “是什么?”

  秦筝喃喃地道:“是、是赵弈珩你是个大、大、大……”

  一句话没说完,秦筝抵抗不住困意,直直倒了下去。

  睡着了。

  赵弈珩:……

  赵弈珩都被气笑了。

  他咬牙切齿道:“要不是知道你醉了,孤非把你摇醒问清楚不可……”

  此时,韩廷敲门:“殿下,药好了。”

  赵弈珩恢复了冷淡沉稳:“端进来吧。”

  韩廷端来一杯含了血的解药,低声道:“殿下,隔壁厢房已经清理出来了。”

  “可要将秦姑娘挪过去?”

  赵弈珩动作顿了一下:“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