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晃悠在朝日区的小巷，零带着那两台笔记本与他并行，两人穿着风格很近的白色连帽卫衣，蓬松的刘海在老京都的秋风中略显凌乱。
“真是个适合闲逛的季节啊。”路明非望着飘来的枫叶。
“我们应该争分夺秒。”零淡淡提醒。
“东西重吗，要不给我拿着。”
零摇摇头，同时往路明非身边又靠近了点。
既然这家伙都能问出这种话了，说明现在真是完全处于松弛状态了，这或许也没办法，他们联系不上诺诺，恺撒也正在找，并明确地表示这事还是他自己来比较好……那家伙明显对屠龙的事不上心，沉浸在与女朋友的猫鼠游戏中。
“原本这时候夏弥会带我们逛逛的，她才是真正的地头蛇啊，唔，地头龙？”
“你原本想的就是顺便来京都旅游？”
“对啊，世界这么大，有机会到处玩玩不好么？”路明非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而且除了我已经见过的，多了解不同的人们总是有好处的。”
“这次来的混血种确实很多……去景点看看？”零提议。
“苏茜师姐应该知道吧，诺诺会在哪儿，她们俩铁闺蜜啊。”路明非灵机一动。
“有道理。”零掏出手机，对路明非脑筋的转弯速度已经相当习惯。
“喂，是我，零，我想问问……”
她边问边跟路明非转向某处向下的阶梯，里面传出的节奏强劲的摇滚乐声貌似牢牢吸引了这货，但其实他们进入的只是个环境堪忧的地下网吧。
零突然想起来了，在卡塞尔学院实际接触这个大男孩前，他那无比详细却又无比贫瘠的资料里，最大的兴趣的除了陈雯雯，就是星际争霸，貌似还挺厉害的。
现在是清晨，呛人烟雾中坐着的大多数是昨夜通宵的人，清一色左手夹烟右手握鼠标，红着的眼睛甚至显出几根血丝，路明非无视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前台小妹，径直走向被人群包围的两台机子。
“狗哥，杀他！”
“帅啊！”
“我就说嘛，果然狗哥是无敌的！”
一场对决结束，被称为狗哥的中年男人露出几分忧郁，边吐出烟圈边四十五度角望向天花板：
“寂寞得只能回家哄娃娃睡觉啊。”
显而易见，狗哥就是这个网吧星际争霸的泰山北斗，已经到了睥睨天下无敌手的高度，零看见路明非露出明显的感兴趣的表情，只好摇摇头，跟着他挤进了人群。
“兄台且慢，来一把？”狗哥在一众赞美中正要起身，就被人堵在了座位上。
一抬头，居然是个从没见过的毛头小子，甚至带了女朋友，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两把刷子，想踩他头来在妹子面前长长脸？可惜打错了算盘呐，他是多少年屹立不倒的独孤求败。
“今天没时间了，下次吧兄弟！”他委婉拒绝，实际是给人留点面子，男人嘛，都懂的。
“其实你也想有个能让你打‘gg’的对手吧，我能满足你，包虐你。”那男孩扯了扯嘴角。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好家伙，这个踢馆的小子敢这么嘲讽，莫不是有点技术就自大到以为天下无敌了，这可是狗哥，别说这个网吧，朝日区的星际高手谁人不识他的威名？
狗哥也下不来台了，心里更是有点恼怒，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不好好虐下这小子是不行了。
两人迅速落座，周围响起助威声或嘲讽，不知天高地厚的踢馆者被虐算是喜闻乐见的节目，虽然一般也用不到狗哥亲自出马，网吧里本来就高手如云，但对方偏偏选了个最厉害的。
零站在路明非的沙发后面，有些好奇地去瞥这家伙脸上的嚣张表情，虽然没在嘚瑟地笑，但眉毛略微下垂、一脸淡然，仿佛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姿态，反而更让人觉得恼火。
相比于平时的烂话达人或狩猎时的飞扬神采，又是不同的一面呢。
“检测到原子弹发射。”很**到压力并卯足力气的狗哥突然听到警告声，随后再度响起，不停响起，连续六次。
围观的兄弟都屏住了呼吸，狗哥电脑这边的与他一起大惊失色，随他拖动的鼠标一起疯狂寻找原子弹的导航红点，而到路明非那边看热闹的都已早早被怪物般的操作剥夺了神智，要么说不出话，要么仿佛得了禅机般喃喃自语。
已经来不及了，六枚原子弹依次砸下，狗哥精心准备的队伍和铜墙铁壁的防御化为乌有，苦心经营的基地只剩下废墟，最后的建筑满是红血而且燃烧着熊熊烈焰，而对面的大队人马正准备一拥而入。
“gg。”狗哥无奈地打出这个字样。
惊呼声这才此起彼伏地响起，尽管大家都还有点不相信，但统治这边星际领域已久的狗哥居然真被完虐了。
“再来一把？”不止狗哥在问，其他人也都催促，高手对决总是让人热血沸腾，更多人凑到了路明非身后。
“坐一会儿？”路明非指了指身旁的位子，零点点头。
就这样战局重开，在本吧第一高**哥难以置信的三连败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不少人还要叫上认识的星际玩家一起来瞻仰这位半路杀出的究极大神，狗哥晕头转向稍作歇息，其他高手便轮番上阵，但都被杀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此时路明非背后已经簇拥了好一堆人，除了惊叹他技术之可怕、瞻仰或学习的星际玩家，还有一两个漂亮妹妹被热闹吸引过来，瞪大了眼睛充满好奇。
其中有个穿黑裙的女孩胆子大些，坐到了路明非另一边，挨得很近，露出的雪白大腿差点蹭到路明非，零目光一冷，下意识便要把人赶走，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去看路明非此时的脸。
竟然完全是……空白的。
零抬起头，环顾四周，仔细看着这间又脏又破的地下网吧，烟雾弥漫，灯光昏暗，陌生的面孔们挤在一起，将她身旁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的男孩奉为世界中心。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陈雯雯，什么叔叔婶婶，对于曾经的路明非来说，只有这个时刻才能稍微让他得到一些“存在感”，被人注视，被人认可，被人关心“他是个什么东西”，尽管那只是浮在最表面又脆弱又短暂的泡沫，尽管这一刻的喜悦像极了麻醉。
从资料或监控了解一个人总是很容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为什么而喜悦为什么而悲伤，然后就能从一般的角度上总结这个人是哪种类型。但只有亲身经历这个时刻，与他一起体会某段情绪，才能真的理解藏在他心里最深处的东西。
真残忍啊，究竟是谁要把路明非塑造成那样的人……压抑到极致的孤独，空白到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孤独，一旦因为什么而释放，绝对会将他变成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
“上个厕所，买两罐可乐在外面等我。”似乎是结束了，路明非朝零说道。
“好。”
周围人渐渐散去了，关于踢馆大神的热烈讨论却远没有消失，甚至可能成为这个地下网吧经久不衰的传说，而被吸引到大神身边的漂亮女孩也还没走，甚至坐得更近了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羡慕起来。
但只有路明非看得见，身旁的黑裙女孩正在变脸，这当然不是说某种传统戏法，而是她正在变成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条龙。
“回望过去总是很容易，而你的窥视也始终无处不在。”路明非冷冷说着，只是看着屏幕。
“因为你一直在我眼里啊。”米拉支着脑袋看他，如墨黑发散落在桌面。
“从无比黯淡到无比耀眼，这一路，你始终在我眼里。”
“我学会的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就是平等交流。”
“因为猎人大多没心没肺嘛，对手只有怪物，据点的村里的都是相亲相爱的好朋友。”米拉笑了笑：“也只有那些人，才能轻而易举地把你填满。”
“是啊，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路明非脑中闪过那些笑脸，有些感慨。
“很招人喜欢，不是么，特别是招你喜欢。”米拉轻声说道：“我想，如果不是我干涉，你会想要一直在那里生活的吧？瞧瞧你刚进冰原的样子，多么兴奋。”
“这话说的，当时我可还有牵肠挂肚的……”不知怎么，越说路明非声音越低：“陈雯雯和爸爸妈妈……？”
“你总是连自己都可以欺骗呐。”女孩轻轻**他的脸，纤细的指尖温暖如营地夜晚的篝火。
“可你唯独骗不了我，我知道你的全部，所以才会向你发出邀请。”
“——”
路明非抓住那只手，将它拿开，以便自己能完整地看到米拉的脸，两双眼睛毫无阻隔地对视着，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但我要怎么了解你呢，米拉波雷亚斯，你的高傲让人无所适从。”他又凑近了些，让那张如梦似幻的脸无处可逃。
“那不是高傲……”太近了，米拉甚至能清楚感受到路明非的鼻息。
“不是？那你自顾自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种程度的恐怖龙袭只是你无聊时候的兴致？”路明非步步紧逼，看那修长的黑色睫毛在面前微微颤动。
“……你只要，按你想做的去做便好。”米拉将头扭开。
“这就是所谓的‘黑龙之楔’？让你单方面操控的玩物？”
“不要妄自菲薄，你不是——”
“那你当我是什么？”
“……”
“够了，你的僭越已经足够多了。”米拉语气渐冷。
路明非感到自己手上一空，抓住的手已经变为越来越稀薄的阴影，他沉默着，看着女孩的身体慢慢从眼前消失。
“不要去想多余的事，了解黑龙对你没有好处，至于这个世界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事，你大可以将其当作入侵，或者……”米拉残余在耳边的声音越发威严。
“一场战争！”
“你——”
“古代树森林已经稳定，而大蚁冢荒地在京都的锚点也已确定，陆珊瑚台地和瘴气之谷更是早就开始准备，等龙结晶之地的概念固化在这个世界后，崭新的混乱或秩序就会降临！”
“不，强行让另一个世界降临，那带来的影响是毁灭性的！你知道新大陆的生态里藏了多少恐怖的物种，为了改造它们想要的环境或领域，数不清的灾难将席卷一切！”路明非沉声道。
“是啊，就连怪物猎人们都无比棘手的灾难，将如何摧残这个世界呢？恐怕在命运终结前，它们就会将这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引起前所未有的末日浩劫都有可能……但我绝不会停止！我也已经无法停止！”
“米拉，别……”
“所以啊，只能靠你了，路明非。”米拉已经完全看不见身影，唯有声音还在路明非耳边环绕。
“这根本就毫无意义，那些灾难都还没有发生。”路明非想不明白。
“路明非，四年前，当我们共同做出那个决定后，就注定要承受现在发生的一切。”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早就说过，我随命运而来……邀请你是我选择的命运，终末的毁灭是我要承受的命运，变量意味着究极的叛逆，而一切叛逆终有代价。”米拉燃烧着暗淡劫火的眼眸似乎又出现了，高高地俯视着破旧沙发上的男孩：
“而你，无需牵扯更多，给我老实又安全地迎接结局就好！”她以无法反抗的威严宣布。
“沟槽的谜语龙！！”路明非忍无可忍地大喊，引起网吧众人纷纷侧目。
但米拉明显不想再说什么，所有残影和声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留路明非瘫坐在破沙发上捂着脑袋，想不明白那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刚从网吧的阶梯爬上来，一罐可乐就被递过来，他伸手去拿，对方却又晃了晃贴到他脸上。
一阵冰凉。
“感觉好点没，和黑龙吵架，没占上风吧？”零轻声问。
“你先拿着。”
“？”
毫无征兆，路明非突然伸手，将零的小脸蛋上下左右好好**了一番，享受了指尖满溢的滑嫩感和女孩渐渐羞愤起来的小表情后，在对方达到忍耐值上限前及时收手，心满意足。
“现在好点了。”
“真是个适合闲逛的季节啊。”路明非望着飘来的枫叶。
“我们应该争分夺秒。”零淡淡提醒。
“东西重吗，要不给我拿着。”
零摇摇头，同时往路明非身边又靠近了点。
既然这家伙都能问出这种话了，说明现在真是完全处于松弛状态了，这或许也没办法，他们联系不上诺诺，恺撒也正在找，并明确地表示这事还是他自己来比较好……那家伙明显对屠龙的事不上心，沉浸在与女朋友的猫鼠游戏中。
“原本这时候夏弥会带我们逛逛的，她才是真正的地头蛇啊，唔，地头龙？”
“你原本想的就是顺便来京都旅游？”
“对啊，世界这么大，有机会到处玩玩不好么？”路明非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而且除了我已经见过的，多了解不同的人们总是有好处的。”
“这次来的混血种确实很多……去景点看看？”零提议。
“苏茜师姐应该知道吧，诺诺会在哪儿，她们俩铁闺蜜啊。”路明非灵机一动。
“有道理。”零掏出手机，对路明非脑筋的转弯速度已经相当习惯。
“喂，是我，零，我想问问……”
她边问边跟路明非转向某处向下的阶梯，里面传出的节奏强劲的摇滚乐声貌似牢牢吸引了这货，但其实他们进入的只是个环境堪忧的地下网吧。
零突然想起来了，在卡塞尔学院实际接触这个大男孩前，他那无比详细却又无比贫瘠的资料里，最大的兴趣的除了陈雯雯，就是星际争霸，貌似还挺厉害的。
现在是清晨，呛人烟雾中坐着的大多数是昨夜通宵的人，清一色左手夹烟右手握鼠标，红着的眼睛甚至显出几根血丝，路明非无视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前台小妹，径直走向被人群包围的两台机子。
“狗哥，杀他！”
“帅啊！”
“我就说嘛，果然狗哥是无敌的！”
一场对决结束，被称为狗哥的中年男人露出几分忧郁，边吐出烟圈边四十五度角望向天花板：
“寂寞得只能回家哄娃娃睡觉啊。”
显而易见，狗哥就是这个网吧星际争霸的泰山北斗，已经到了睥睨天下无敌手的高度，零看见路明非露出明显的感兴趣的表情，只好摇摇头，跟着他挤进了人群。
“兄台且慢，来一把？”狗哥在一众赞美中正要起身，就被人堵在了座位上。
一抬头，居然是个从没见过的毛头小子，甚至带了女朋友，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两把刷子，想踩他头来在妹子面前长长脸？可惜打错了算盘呐，他是多少年屹立不倒的独孤求败。
“今天没时间了，下次吧兄弟！”他委婉拒绝，实际是给人留点面子，男人嘛，都懂的。
“其实你也想有个能让你打‘gg’的对手吧，我能满足你，包虐你。”那男孩扯了扯嘴角。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好家伙，这个踢馆的小子敢这么嘲讽，莫不是有点技术就自大到以为天下无敌了，这可是狗哥，别说这个网吧，朝日区的星际高手谁人不识他的威名？
狗哥也下不来台了，心里更是有点恼怒，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不好好虐下这小子是不行了。
两人迅速落座，周围响起助威声或嘲讽，不知天高地厚的踢馆者被虐算是喜闻乐见的节目，虽然一般也用不到狗哥亲自出马，网吧里本来就高手如云，但对方偏偏选了个最厉害的。
零站在路明非的沙发后面，有些好奇地去瞥这家伙脸上的嚣张表情，虽然没在嘚瑟地笑，但眉毛略微下垂、一脸淡然，仿佛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姿态，反而更让人觉得恼火。
相比于平时的烂话达人或狩猎时的飞扬神采，又是不同的一面呢。
“检测到原子弹发射。”很**到压力并卯足力气的狗哥突然听到警告声，随后再度响起，不停响起，连续六次。
围观的兄弟都屏住了呼吸，狗哥电脑这边的与他一起大惊失色，随他拖动的鼠标一起疯狂寻找原子弹的导航红点，而到路明非那边看热闹的都已早早被怪物般的操作剥夺了神智，要么说不出话，要么仿佛得了禅机般喃喃自语。
已经来不及了，六枚原子弹依次砸下，狗哥精心准备的队伍和铜墙铁壁的防御化为乌有，苦心经营的基地只剩下废墟，最后的建筑满是红血而且燃烧着熊熊烈焰，而对面的大队人马正准备一拥而入。
“gg。”狗哥无奈地打出这个字样。
惊呼声这才此起彼伏地响起，尽管大家都还有点不相信，但统治这边星际领域已久的狗哥居然真被完虐了。
“再来一把？”不止狗哥在问，其他人也都催促，高手对决总是让人热血沸腾，更多人凑到了路明非身后。
“坐一会儿？”路明非指了指身旁的位子，零点点头。
就这样战局重开，在本吧第一高**哥难以置信的三连败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不少人还要叫上认识的星际玩家一起来瞻仰这位半路杀出的究极大神，狗哥晕头转向稍作歇息，其他高手便轮番上阵，但都被杀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此时路明非背后已经簇拥了好一堆人，除了惊叹他技术之可怕、瞻仰或学习的星际玩家，还有一两个漂亮妹妹被热闹吸引过来，瞪大了眼睛充满好奇。
其中有个穿黑裙的女孩胆子大些，坐到了路明非另一边，挨得很近，露出的雪白大腿差点蹭到路明非，零目光一冷，下意识便要把人赶走，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去看路明非此时的脸。
竟然完全是……空白的。
零抬起头，环顾四周，仔细看着这间又脏又破的地下网吧，烟雾弥漫，灯光昏暗，陌生的面孔们挤在一起，将她身旁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的男孩奉为世界中心。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陈雯雯，什么叔叔婶婶，对于曾经的路明非来说，只有这个时刻才能稍微让他得到一些“存在感”，被人注视，被人认可，被人关心“他是个什么东西”，尽管那只是浮在最表面又脆弱又短暂的泡沫，尽管这一刻的喜悦像极了麻醉。
从资料或监控了解一个人总是很容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为什么而喜悦为什么而悲伤，然后就能从一般的角度上总结这个人是哪种类型。但只有亲身经历这个时刻，与他一起体会某段情绪，才能真的理解藏在他心里最深处的东西。
真残忍啊，究竟是谁要把路明非塑造成那样的人……压抑到极致的孤独，空白到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孤独，一旦因为什么而释放，绝对会将他变成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
“上个厕所，买两罐可乐在外面等我。”似乎是结束了，路明非朝零说道。
“好。”
周围人渐渐散去了，关于踢馆大神的热烈讨论却远没有消失，甚至可能成为这个地下网吧经久不衰的传说，而被吸引到大神身边的漂亮女孩也还没走，甚至坐得更近了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羡慕起来。
但只有路明非看得见，身旁的黑裙女孩正在变脸，这当然不是说某种传统戏法，而是她正在变成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条龙。
“回望过去总是很容易，而你的窥视也始终无处不在。”路明非冷冷说着，只是看着屏幕。
“因为你一直在我眼里啊。”米拉支着脑袋看他，如墨黑发散落在桌面。
“从无比黯淡到无比耀眼，这一路，你始终在我眼里。”
“我学会的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就是平等交流。”
“因为猎人大多没心没肺嘛，对手只有怪物，据点的村里的都是相亲相爱的好朋友。”米拉笑了笑：“也只有那些人，才能轻而易举地把你填满。”
“是啊，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路明非脑中闪过那些笑脸，有些感慨。
“很招人喜欢，不是么，特别是招你喜欢。”米拉轻声说道：“我想，如果不是我干涉，你会想要一直在那里生活的吧？瞧瞧你刚进冰原的样子，多么兴奋。”
“这话说的，当时我可还有牵肠挂肚的……”不知怎么，越说路明非声音越低：“陈雯雯和爸爸妈妈……？”
“你总是连自己都可以欺骗呐。”女孩轻轻**他的脸，纤细的指尖温暖如营地夜晚的篝火。
“可你唯独骗不了我，我知道你的全部，所以才会向你发出邀请。”
“——”
路明非抓住那只手，将它拿开，以便自己能完整地看到米拉的脸，两双眼睛毫无阻隔地对视着，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但我要怎么了解你呢，米拉波雷亚斯，你的高傲让人无所适从。”他又凑近了些，让那张如梦似幻的脸无处可逃。
“那不是高傲……”太近了，米拉甚至能清楚感受到路明非的鼻息。
“不是？那你自顾自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种程度的恐怖龙袭只是你无聊时候的兴致？”路明非步步紧逼，看那修长的黑色睫毛在面前微微颤动。
“……你只要，按你想做的去做便好。”米拉将头扭开。
“这就是所谓的‘黑龙之楔’？让你单方面操控的玩物？”
“不要妄自菲薄，你不是——”
“那你当我是什么？”
“……”
“够了，你的僭越已经足够多了。”米拉语气渐冷。
路明非感到自己手上一空，抓住的手已经变为越来越稀薄的阴影，他沉默着，看着女孩的身体慢慢从眼前消失。
“不要去想多余的事，了解黑龙对你没有好处，至于这个世界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事，你大可以将其当作入侵，或者……”米拉残余在耳边的声音越发威严。
“一场战争！”
“你——”
“古代树森林已经稳定，而大蚁冢荒地在京都的锚点也已确定，陆珊瑚台地和瘴气之谷更是早就开始准备，等龙结晶之地的概念固化在这个世界后，崭新的混乱或秩序就会降临！”
“不，强行让另一个世界降临，那带来的影响是毁灭性的！你知道新大陆的生态里藏了多少恐怖的物种，为了改造它们想要的环境或领域，数不清的灾难将席卷一切！”路明非沉声道。
“是啊，就连怪物猎人们都无比棘手的灾难，将如何摧残这个世界呢？恐怕在命运终结前，它们就会将这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引起前所未有的末日浩劫都有可能……但我绝不会停止！我也已经无法停止！”
“米拉，别……”
“所以啊，只能靠你了，路明非。”米拉已经完全看不见身影，唯有声音还在路明非耳边环绕。
“这根本就毫无意义，那些灾难都还没有发生。”路明非想不明白。
“路明非，四年前，当我们共同做出那个决定后，就注定要承受现在发生的一切。”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早就说过，我随命运而来……邀请你是我选择的命运，终末的毁灭是我要承受的命运，变量意味着究极的叛逆，而一切叛逆终有代价。”米拉燃烧着暗淡劫火的眼眸似乎又出现了，高高地俯视着破旧沙发上的男孩：
“而你，无需牵扯更多，给我老实又安全地迎接结局就好！”她以无法反抗的威严宣布。
“沟槽的谜语龙！！”路明非忍无可忍地大喊，引起网吧众人纷纷侧目。
但米拉明显不想再说什么，所有残影和声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留路明非瘫坐在破沙发上捂着脑袋，想不明白那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刚从网吧的阶梯爬上来，一罐可乐就被递过来，他伸手去拿，对方却又晃了晃贴到他脸上。
一阵冰凉。
“感觉好点没，和黑龙吵架，没占上风吧？”零轻声问。
“你先拿着。”
“？”
毫无征兆，路明非突然伸手，将零的小脸蛋上下左右好好**了一番，享受了指尖满溢的滑嫩感和女孩渐渐羞愤起来的小表情后，在对方达到忍耐值上限前及时收手，心满意足。
“现在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