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寂无声。

  那股飘散在空气中的肉香,早已散尽,却像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了每个人的记忆里,日夜灼烧。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条绷紧的弦。

  许大茂的屋门,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开过。

  傻柱的厨房,也同样沉寂,再闻不到一丝饭菜的香气。

  两个曾经在院里不可一世的男人,像两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躲在各自的洞**,无声地**着混杂着屈辱和恐惧的伤口。

  院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病态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争吵和斗殴,都更让人心悸。

  ……

  三天后,京城轧钢厂。

  秋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厂房窗户,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机油混合的、独属于工业时代的气味。

  后勤处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古怪。

  李副主任端着一个搪瓷茶缸,正慢悠悠地吹着上面的茶叶沫子。

  他的眼皮耷拉着,像是在打盹,耳朵却竖得比谁都尖。

  办公室的文员小刘,正捏着一封信,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那是一封牛皮纸信封,上面盖着鲜红的邮戳,和另一个同样鲜红的、带着国徽的印章。

  南锣鼓巷街道办事处。

  “主任,”

  小刘犹豫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将那封信递了过去,“这……您看看?”

  李副主任慢悠悠地睁开眼,接过信,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街道办的公函?

  他们跟街道办,井水不犯河水,能有什么事?

  他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只看了一眼标题,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关于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住户许大茂、何雨柱同志相关债务处理的协调函】

  许大茂?

  何雨柱?

  这两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一个是自己手下的放映员,另一个是食堂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厨子。

  他继续往下看,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精彩。

  从邻里纠纷,到院务委员会,再到那份附在后面的、白纸黑字的欠款协议。

  当他看到落款处那个清晰的签名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林逸。

  又是这个名字!

  李副主任感觉自己的牙根,开始隐隐作痛。

  他精心策划的几次打击,都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而现在,这个年轻人,竟然把手伸到了他的地盘上!

  一封公函,就想让他这个轧钢厂的副主任,配合他去处理两个职工的个人债务?

  简直是天方夜谭!

  “荒唐!”

  李副主任将信纸重重地拍在桌上,茶缸里的水都震了出来。

  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吓得一个激灵,大气都不敢喘。

  “街道办的手,什么时候伸得这么长了?”

  李副主任冷笑一声,眼神阴鸷,“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还发函到我们厂里,要求划扣工资?”

  “这不合规矩!”

  文员小刘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主任,这上面……盖着街道办的公章,还有……还有欠款协议的复印件,当事人都签字按了手印的。”

  李副主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当然知道这手续齐全,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被一个街道办的临时工,骑在脖子上拉屎了!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和怨毒。

  直接拒绝?

  不行。

  这等于是公然跟街道办叫板,不占理。

  置之不理?

  更不行。

  林逸那小子,绝对干得出拿着这份公函,直接捅到厂委领导那里的事。

  他思来想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小刘。”

  “哎,主任。”

  “这封信,你复印一份。”

  李副主任将信纸推了过去,声音冰冷,“一份,送到食堂办公室。另一份,贴到咱们后勤处的公告栏上。”

  “让所有人都看看。”

  “看看咱们厂的职工,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