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泥土与绝望的气息。

  秦淮茹家的门,紧紧关着。

  那张写满了屈辱的申请书,像一根无形的刺,扎进了这扇门,也扎进了院里每一个人的心里。

  下午,太阳懒洋洋地露了个脸,将湿漉漉的青石板照得泛起一层白光。

  二大爷刘海中搬着小马扎,重新坐回了自家门口。

  他端着个大茶缸,一口接一口地吹着热气,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中院。

  三大爷阎埠贵的屋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他在算账。

  算的不是那两分钱的结余,而是今天晚上,那场即将到来的审判里,人心的价码。

  许大茂的屋门,终于开了一道缝。

  他探出半个脑袋,那张挂了彩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有一种病态的、等待好戏开场的兴奋。

  而傻柱的厨房,却依旧死寂。

  那扇门,像一堵墙,将他与这个院子,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傍晚,夕阳的余晖像凝固的血,染红了院子的西墙。

  家家户户都飘出了饭菜的香气,可今天的院子,却没有任何人出来走动。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每一个人。

  他们在等。

  “吱呀”一声。

  那扇所有人都下意识回避的房门,开了。

  林逸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从屋里搬出那张小方桌,放在了院子正中央,那块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空地上。

  然后,他又搬出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桌子后面。

  最后,他点亮了一盏煤油灯,放在桌角。

  橘黄色的灯光,在暮色中摇曳,像一簇鬼火,照亮了这方小小的、即将开演的舞台。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院里每一扇紧闭的门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所有的沉默。

  “开会了。”

  一扇门开了。

  接着是另一扇。

  人群像被无形的线牵引,慢慢从各自的屋里走了出来,在院子中央围成一个沉默的半圆。

  他们的脸上,是同样的表情。

  敬畏,恐惧,还有一丝病态的期待。

  林逸坐在桌后,神色平静。

  他从挎包里,拿出了那张被秦淮茹攥得发皱的作业纸,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今天,召开院务管理委员会临时会议。”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议题,只有一个。”

  他用两根手指,将那张纸,缓缓展开,铺平。

  “审议秦淮茹同志,提交的《关于清理公共区域杂物困难的补助申请》。”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煤油灯里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林逸没有念申请的内容。

  他只是将那张纸,转向众人。

  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和那份血淋淋的自我剖析,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

  “现在,请院务管理委员会的全体成员,上前一步。”

  刘海中挺了挺肚子,站了出来。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也磨磨蹭蹭地站了出来。

  许大茂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冷笑,同样站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的厨房。

  傻柱。

  他也是委员会的成员。

  他的选择,至关重要。

  “何雨柱同志。”

  林逸的声音,依旧平静,“请你履行你的职责。”

  厨房的门,依旧紧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当缩头乌龟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门被从里面一脚踹开。

  傻柱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走到了队伍的末尾,那双布满血丝的牛眼,死死地瞪着地面。

  人,到齐了。

  林逸点了点头。

  “根据规程,本次审议,采用公开投票制。”

  “同意秦淮茹同志申请的,举右手。”

  “不同意的,不用举手。”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那几张神情各异的脸。

  “现在,投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