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秦淮茹的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贾张氏的咒骂声停了,她只是坐在床沿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斗败了的老母猪。

  秦淮茹没有动。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要和这屋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许久,她才缓缓地,站起身。

  她的动作很慢,很僵硬,像一具被线牵引的木偶。

  她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写满了歪歪扭扭字迹的纸,对折,再对折。

  折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小小的方块。

  “你……你真要去?”

  贾张氏的声音,干涩沙哑。

  秦淮茹没有回答。

  她只是将那张纸,紧紧地攥在手心,那纸张的棱角,硌得她手心生疼。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雨后的院子,空气冰冷而清新,却洗不掉她心头那股粘稠的屈辱。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瞬间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她低着头,看着脚下湿漉漉的青石板,一步,一步,朝着院子另一头,那扇所有人都下意识回避的房门,走了过去。

  这段路不长。

  可她,却感觉自己走了一辈子。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能感觉到二大爷刘海中那幸灾乐祸的目光,能感觉到三大爷阎埠贵那精于算计的审视,也能感觉到,那些躲在门窗后,无数双好奇而又冷漠的眼睛。

  她终于,走到了那扇门前。

  那扇门,此刻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挡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抬起手,那只攥着纸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想敲门。

  可那扇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林逸站在门口。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干衣服,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到来。

  秦淮茹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看着林逸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所有的勇气,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将那张攥得发皱的纸,递了过去。

  那动作,像是在递交一份投降书。

  林逸没有立刻去接。

  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她那只颤抖的手上。

  许久,他才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将那张纸,轻轻地,拈了过来。

  他没有立刻打开。

  他只是将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拿在手里,仿佛在掂量它的分量。

  “我知道了。”

  他说。

  就这么三个字,不带一丝温度。

  秦淮茹的嘴唇哆嗦着,她想说点什么,想再求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逸没有再看她。

  他转过身,就要关门。

  “等……等等。”

  秦淮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蝇。

  林逸的动作,停住了。

  “林……林干事。”

  秦淮茹的头,垂得更低了,“那……那这个申请,能……能通过吗?”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也是她用最后一点尊严,换来的,唯一的希望。

  林逸转回头,看着她。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却比任何严肃的表情,都更让秦淮茹感到冰冷。

  “秦姐。”

  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刚才说得很清楚。”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他将手里的那张纸,在秦淮茹面前,轻轻晃了晃。

  “这份申请,需要院务管理委员会的全体成员,进行公开投票。”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晚上七点,院里开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