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117章 驱逐

小说:晋末高门 作者:一眼云烟 更新时间:2025-10-31 05:53:48 源网站:2k小说网
  王愔之也听到了城里的哭喊,隐现怒色,向城头打了个手势。

  “咣咣咣!”

  锣声炸响。

  第一波拼杀的老贼已经换下来了,匡超与檀道济谁也没能杀得了谁,双双听令退后休息。

  如今是第二波拼杀,由韩滔带队。

  听得锣声,韩滔很不甘心,但军令如山,还是引军退却。

  北府军也精疲力尽了,毕竟天气炎热,披着铁甲,人在这种天气里搏杀,真坚持不了太久。

  第二波北府重装步兵并不敢追击,趁机退却,第三波上前。

  孰料,两侧屋顶上,突然站出了一大群辅兵,一蓬蓬的硫酸手雷往下扔。

  “尔母,又是这东西!”

  刘敬宣在后看的直跳脚。

  当初在长荡湖兵败之后,北府军就下了力气研究,甚至还请来炼丹术士,只可惜,完全没有头绪。

  毕竟硫酸这东西,可不是炼丹炉就能炼出来的。

  不过也总结出了一些应对方法。

  主要是硫酸不能一下致命,只要不被砸中面门,无非是身上疼痛,留个难看的疤痕而己。

  这对于北府重装骑兵,谁在意身上留个疤啊。

  硫酸罐炸裂开来,酸液四溅,不过在割鹿军掷出的那一刹,重装步兵们均是俯首,脸基本上保护住了。

  虽然酸液沿着叶甲的缝隙渗入,身体持续灼痛,可谁都在咬牙**。

  甚至因疼痛,被刺激的狂性大发,双目血红,恨不能将那些只会使用小伎俩偷袭的贼子抓起来,喀嚓一声,拧断脖子,这才叫爽!

  一群重装骑兵冒着硫酸罐,啊啊大叫着,加快了步伐。

  叶甲缝隙,渐渐有白烟冒出。

  这是硫酸遇汗水化合生成的三氧化硫气体,并释放热量,但还不够。

  王愔之又一挥手。

  有几声笛音响起。

  又有一排排持着水筒的辅兵露面,将一蓬蓬水液挤入阵中。

  “啊!”

  终于有人发出惨叫。

  巨大的热量释放出来,又身披铁甲,相当于装在个自发热的铁罐头里面,甲内温度急剧飙升!

  人终究不是超凡生物,还是要讲究物理法则的。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扔下兵器,发了狂般地去卸甲。

  可是甲难穿,也难脱,没几下子,就栽倒在地,翻滚了几下,就只剩抽搐的劲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味道,就象是蒸熟了一样。

  余众皆是骇然,纷纷溃退。

  “梆梆梆!”

  城头又是梆子响。

  一蓬蓬弩矢射出。

  这次没有大盾遮挡了,强劲的矢箭从后背、脑后、后腿贯穿而入,收割着一蓬蓬的性命。

  魏家源自于魏伯阳,是炼丹世家。

  孔貵便骇然问道:“处机(魏该表字)兄,可知是何物?”

  魏该吸了吸鼻子,那蒸熟的奇异味道中,隐约有些酸味,却没法分辨,于是摇头:“暂时不知,若有机会,当问一问王郎!”

  王愔之却是大喝道:“贼锋已遏,枭豺势穷,仆请府君下令,召山阴各家士族豪强出兵,逐杀北府贼军!”

  刘裕听的心头大震!

  我堂堂北府成了贼军?

  可是观其作为,可不就是贼军么?

  王凝之本能的又蔫了。

  谢道韫却是狠狠掐了一下,不快道:“夫郎还犹豫什么?不趁此良机将北府军逐出山阴,难道待他重整兵马杀回来?”

  “也罢!”

  王凝之大喊一声,嗓子都有些变音,挥手道:“各家听令,各召部曲,共逐北府贼军!”

  这话落下,就觉心肝砰砰直跳,这委实是他生平以来,下的最大胆的一个决定啊。

  “杀!”

  苏荃带着虎啸营,率先冲杀。

  北府军的弓箭手放箭,箭矢打在铁甲上,叮当作响,不能擢其锋芒半分。

  “啊!”

  虎啸军追上,苏荃一斧子劈去,就将一名重装步兵的脊骨斩断。

  “杀!”

  “杀!”

  不愧是老贼,人人悍不畏死,挥着斧子木棓猛打猛劈,鲜血四溅。

  作为擅长接舷跳帮作战的大力水手,追赶溃军这一套他们太熟悉了,须以残忍、凶狠的手段人为制造恐慌。

  而且船上无路可退,有时反会激起拼死反抗,但在岸上,无须多想,再怎么跑都有路。

  即便有个别重装步兵想反抗,可是身披几十斤重的甲,又被裹挟着,转身不是那么容易,稍有迟疑,就死于利斧之下。

  只能加快跑。

  一群重装步兵亡命奔逃,又冲乱北府军其他兵种的阵势,以至于人人争先恐后的逃窜。

  孔貵顿觉胸臆激荡,大喝道:“贼军败势已定,传我令,附府君号召,凡我孔家子弟,务必逐杀贼军!”

  “传令……”

  “传令……”

  一名名郎主下令,跟随而来的部曲加入了逐杀当中。

  虞啸父父子正要偷偷溜走,孔貵一把拽住,笑咪咪:“城里乱兵突奔,公若落单,一夫敌耳,何不留下?”

  “这……”

  虞啸父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奈道:“王愔之与府君怎肯饶过我父子?”

  孔貵摆摆手道:“府君是流官,再过个数年就得回朝廷了,王愔之乃义兴都尉,亦不可久留,山阴是我等诸家的山阴,一时之过,无非薄惩而己。

  待逐出北府军,便由我等诸家作和,公再舍些财货女乐,将此事化解了便是,何必烦忧。”

  “哎呀,那可多谢啦!”

  虞啸父大喜,深深一揖。

  刘牢之却是面容饱**惊怒,还有难以掩饰的耻辱。

  他又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幕,本是大好局面,却因兵众抢夺财货,而他没法约束,被慕容垂杀了个回马枪,致全军覆没。

  每每午夜梦回之,那一张张或清晰,或模糊的面孔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向他哭诉,并质问他为何不整顿军纪。

  当惊醒时,一身冷汗。

  而今,这噩梦般一幕,又几近于重演了。

  “笃笃!”

  突有数箭射来。

  亲兵及时撑盾,将箭挡住。

  “阿父,快走吧,若落入王贼之后,悔之晚矣!”

  刘敬宣整个人都被恐惧包围了,拉着刘牢之就往下走。

  刘牢之则有些木然。

  刘裕在下大声道:“大都督速避,仆愿为大都督断后!”

  “好,好,你叫刘寄奴是吧,本都督记着你了!”

  刘牢之连点头。

  刘敬宣也深深看了刘裕一眼,搀着刘牢之下了了望车。

  有亲军牵来马匹,父子二人翻身上马,拨马就跑。

  “刘牢之跑了,刘牢之跑啦!”

  “活捉刘牢之!”

  割鹿军将士们大声喧哗。

  刘牢之逃跑,绝对是对军心士气的重重一击,本来有些军卒在整队待战,此时也撒开脚丫子狂奔。

  这数千军中,有相当一部分骑兵,前后左右都是人,跑不开来,急的拿马槊抽打,还连声怒喝:“滚开,滚开!”

  “滚**!”

  步卒也火性上来了,把骑兵从马上拽下来,连打带踹。

  “去**!”

  有被拽下来殴打的骑兵急了,拨刀就砍。

  “哧!”

  一道血线飚过。

  “**,真动刀啊!”

  “砍死他!”

  “早看这帮骑奴不顺眼了!”

  步卒们大怒,矛刺刀砍,不再留手。

  骑兵失去速度,比步卒不如,当场有好几名骑兵被砍死。

  刘裕看的手脚冰凉。

  这是自相残杀啊。

  北府军的下限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敌军来了,速退!”

  刘裕大声唤道。

  “尔母,算你走运!”

  “放你一马!”

  众军骂骂咧咧地退走,原地,留下了十余具自相残杀而死的尸体。

  北府军兵败如山倒,正在抢劫民居的军座,丢下财货女子,向东门狼奔豕突。

  攻打宅邸的,再无战意,被士族私兵反过来追杀,实在跑不掉了,跪地投降。

  追兵追出东门,辅兵也纷纷溃逃,留下了一车车的财货、难以计数的女子、一群群的马匹、辎重车辆,还有不少跪地投降。

  其实北府军不是没想过把马匹带走,可是碰上了以薛雀儿为首的薛家子弟,只能徒呼奈何。

  说句不客气的话,只要不是骑着的,他们都有办法把你的马给弄走。

  割鹿军直至把北府军撵出了东门民居废墟,王愔之才下令收兵。

  整个战场上,一团糟,除了他的兵,还有郡兵和士族私兵在伺机趁火打动,甚至不少民众都提着柴刀和木棍从家里跑出来了。

  那赤果果的目光,扫视着堆满一辆辆车的财货,以及成群结队的女子,其中好些衣不遮体,羞愧的哭泣起来。

  而废墟中,也有人如拾荒客一般的翻找遗落的财物。

  薛银瓶头疼道:“那么多女子你打算如何安置?”

  王愔之也是头疼,这不是几百,几千,而是好几万女子。

  人一上万,无边无际,到处都是啜泣声。

  王愔之略一寻思,喝道:“赵达周诚,段谷合、薛雀儿,各率部把无关人等全部逐回城,若有栈恋不去者,杀无赦!”

  “诺!”

  四人领命,各带下属去驱赶人群。

  王愔之又道:“陈归女,速将你部调来,安抚甄别那些女子,争取在明日天亮之前完成,再派人去把府君和谢夫人请来。”

  “诺!”

  陈归女抱拳离去。

  王愔之实在没办法了,让他对这数万女子放任不管吧,他没那么狠心。

  再说句现实话,战乱年代,女性是宝贵的战略资源,可以繁衍人口,可以让男人定居,可以綶丝织布,体健者还可耕田。

  将来创办织布工坊,也需要大量女性。

  如何归划使用,非常考验人,而且不能拖,女性本就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生物,必须要尽快妥善地安置好。

  相对而言,陆陆续续押送过来的俘虏,倒不是那么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