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116章 抄掠全城

小说:晋末高门 作者:一眼云烟 更新时间:2025-10-31 05:53:48 源网站:2k小说网
  弩矢居高临下射来,纵使前牌刀盾手及时举高盾牌,可强劲的弩矢仍将铁包木盾牌射穿,再穿透铁甲,制造了恐怖的杀伤。

  一排排重装步兵倒在了血泊中。

  刘牢之面沉如水,并不以为意,既便死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全脱产的重装步兵,可谓北府军真正的柱石。

  但是打仗哪有不死人?

  重装步兵是为战斗而生,是纯粹的战争机器,对生死早已看淡,前排被**,后排踏着前排的尸体前进。

  没有情绪波动,双眼冷漠淡然,心里充斥着杀戮的念头。

  某些人即便同情王愔之,却仍是严格遵守军令。

  弩矢填装困难费力,弓箭又很难射穿他们的铁甲,只要挨过这一轮,他们将制造无边杀戮,滔天血海。

  一轮轮的弩矢终于射尽,巷道里,横七竖八躺倒了近百具尸体。

  “杀!”

  重装步兵齐声大喝。

  “杀!”

  但令他们愕然的是,对面,也涌来一群身披铁甲的壮汉,有拿马槊,有拿巨斧,还有操起木棓,冲杀而来。

  这正是虎啸营。

  本来王愔之不打算让虎啸营出战,可是苏荃等一众老贼求战心切,恰好巷道中,北府军重装步兵发挥不出人多势众的优势,难以打出有效配合。

  王愔之也想看看,纯靠战技个人武勇搏杀,自己麾下的虎啸营与有北府军柱石之称的重装步兵差距在哪里。

  于是准其所请。

  唯一的要求是,一旦鸣金,必须退。

  “死!”

  “**!”

  老贼们个个牙呲目裂,眼里瞪出凶光。

  对于这种惨烈的面对面搏杀,丝毫不惧。

  毕竟他们的本职是海盗!

  这个时代,水军的主流战法是接舷跳帮,靠大力水手肉坦跳到对方船上搏杀,单论个人武艺,并不逊于北府重装步兵。

  “轰!”

  如同两堵铁墙撞在了一起!

  一名重装步兵挥槊刺向匡超,匡超胳膊一扬,将槊杆夹住,随即单手持斧狠狠下劈!

  咣当!

  铁甲从肩头被破开,肩胛骨尽碎。

  那重装步兵闷哼一声,打着旋跌倒。

  “贼子,休要张狂!”

  檀道济也在队伍中,见匡超上来先杀一人,怒了,挥着步槊与之搏杀,二人皆以勇力见长,一时之间,倒也斗的旗鼓相当。

  又一名老贼避过刺来的步槊,直接扬起木棓狠狠砸在了对面重装步兵的脸上。

  “砰!”

  那面帘如纸糊一般,凹下去一大块,整个额头都被敲碎了,血水脑浆掺杂着骨渣涌出,直接倒了下去。

  “万胜!”

  “万胜!”

  后方还未轮到上场的老贼看的热血沸腾,高举兵器大叫。

  不过转眼间,一名老贼被对方两名重装步兵打了个小配合,槊尖沿着叶甲的缝隙,刺穿了他的心脏。

  面对面的战斗,就是这样的残酷,前一刻你击杀了敌人,也许下一刻,会被人反杀。

  这是纯属于男人的战场,不需要阴谋诡计,也不需要纵横开阖,有的,只是雄性荷尔蒙与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

  一时间,呼喝连声,当当作响。

  刘牢之站了望车上,浓眉紧拧。

  刘敬宣骇然道:“王贼从哪里弄来的这帮杀才?”

  还别说,每一次王愔之都能带给他惊喜。

  刘裕手臂受了伤,未能上阵,也在紧紧盯着战局。

  凭心而论,他对王愔之的印象很差,吃刘兴男的豆腐,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

  但是从某些方面,还是挺钦佩的,至少王愔之并没有士家郎君的恶习。

  “府君来了!”

  突有人惊呼。

  王凝之和谢道韫在护卫的簇拥下,快步赶来。

  王凝之急道:“哎呀,来迟啦,来迟啦,怎至于此,怎至于此啊。”

  刘牢之攀下了望车,拱了拱手:“王府君!”

  王凝之不客气道:“素闻辅国将军怀黄公之略,长谋河上,却为何于我山阴妄动干弋,若不道个明白,老夫定向朝廷参你一本!”

  刘牢之眼里闪现出危险的光芒,就冲这话,王凝之已经表明了立场,但还是道:“本都督怀疑王愔之通贼,特来拿他。”

  王凝之不快道:“老夫心未盲,眼未瞎,愔之贤侄定难救乱,素怀忠义,岂是逡巡不进,纵兵四掠之徒可比?

  辅国将军速速退兵,不然老夫必参你一本!”

  谢道韫惊讶的看着王凝之。

  这还是自家那个软软懦懦的夫郎吗?

  居然敢和刘牢之说硬话。

  这么有男人担当?

  事实上,王凝之气疯了,好歹他是会稽内史,你刘牢之一声招呼不打,就对王愔之动兵,置老夫这个府君于何地?

  至于刘牢之来援之功,要辨证看待。

  毕竟贼军已经势竭,山阴足以固守,而官仓粮食堆积如山,武库里也屯有大量箭矢铠甲和各种兵器。

  既便被围一两年,也撑得住。

  刘牢之大怒:“王府君若要参,尽管去参,相王和司马郎君自会辨别忠奸!”

  “狂悖!”

  王凝之大怒。

  这是彻底翻脸了。

  刘牢之也不理会,继续登车观战。

  谢道韫寒着脸道:“前方斥战连声,想必愔之贤侄顶住了北府军,咱们也登高观战罢。”

  “也罢!”

  王凝之招来随从,找了就近一所院落,与谢道韫登上二楼。

  陆陆续续,各家郎主也来了,各占高处,见着那惨烈的搏杀场面,均是惊讶不己,其中固然受地形限制,北府军重步兵没法充分发挥,却也从侧面证明了王愔之的实力。

  ……

  山阴东门洞开,已经由北府军接手了防务,大部屯驻城外,花花世界就在眼前,却不能进,难免怨声载道。

  是啊,凭什么你们进去发财,我们留外面?

  一堆堆军卒有气无力的靠在屋舍的阴凉处,躲避毒辣的日头。

  却有一人兴冲冲的奔来,夸张的笑道:“出大事啦,大都督率军去攻王贼了,各家士族也带着部曲赶去!”

  “哦?”

  大头们兵顿时精神一振!

  “山阴空虚,万一有王贼奸细做乱,如何是好?”

  “是啊,大都督在前方作战,嘿嘿,咱们进城去帮他捉奸细!”

  “就我们几个?”

  “多叫些人!”

  军队天然就有劫掠的冲动,毕竟我们卖的是命啊,抢你些财货女子怎么了?

  恰好刘牢之去打北城了,就算事后追责,抢了也是抢了,难道还能叫我们还回去?无非挨个几板子的事情。

  这些军卒呼朋唤友,再有老乡加老乡,进城的北府军越来越多,山阴迎来了第二波抢劫。

  “造孽,造孽啊,义兴军入城,与民无犯,还派出健保营为我等家中病患诊治,分文不取,谁料名振天下的北府军竟夺我辎财,如此行径,与贼寇何异?”

  “闭嘴,再敢嚎丧,定你个王贼奸细之罪!”

  “夫君,夫君!”

  一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被一名北府军拽着,紧紧扒着门框,泪眼涟涟的往回望。

  “诶!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那老实巴交的男人,抱头蹲了下来,嗷嗷大哭!

  “你家妇人通贼,咱们带回去问话!”

  一名将官模样的汉子冷眼一扫,就挥手:“带走!”

  如狼似虎的军卒扑上,强拽着那女子而去,嘻笑连声中,手尽往不该伸的地方伸,那女子羞愤欲绝。

  这一幕,在山阴处处上演。

  甚至有北府军聚集起来,攻打士族豪强的宅院。

  城里的尖叫声,咒骂声,喊杀声,喧嚣尘上。

  “府君,府君!”

  一名僚属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北府军从东门大举涌入,抄掠钱粮,夺**女,惨不忍睹呐!”

  “刘牢之,安敢如此?”

  王凝之气的大吼。

  这刻,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早从王愔之的提议,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谢道韫潸然长叹道:“古有言,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古人诚不欺我也,如此看来,愔之贤侄倒是难得的一股清流呐!”

  “郎主,北府贼军欺人太甚,让家里交十万石粮,两千匹绢,一千贯钱,舞乐百名,并振振有辞道:将士们辛苦为尔等打退了贼寇,免了山阴屠城之灾,此钱叫赎城费,尔若不给,吾自取之!”

  “郎主,北府军在攻打我家宅院!”

  各家郎主也接了噩耗,面色大变。

  孔家郎主孔貵跳脚大骂:“虞啸父,你干的好事!”

  “父亲,这该如何是好?”

  虞亮慌的一批,忙问道。

  虞啸父眼神闪烁,望向刘牢之道:“事已至此,后悔何用,一俊辅国将军击杀王愔之,这都不算事。”

  刘牢之也是面现挣扎之色,还有着愤怒。

  可是他终究不敢整肃军纪。

  究其根源,还是他以下叛上,道德上有了污点,又如何要求别人呢?

  你刘牢之背叛王恭,得据高位,我们抢点钱财女人又怎么了?

  和你比起来差远了。

  讲真,王恭虽然待人接物有很大的问题,但对刘牢之相当不错,将兵权交给他,拜他为兄,他是怎么回报的?

  投靠司马道子,悍然发动兵变。

  而他对王恭不满的唯一理由,竟然是对他呼来喝去。

  你是下属啊。

  这不很正常吗?

  司马家好歹还能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而刘牢之背主叛上,连结恩义都做不到,只能以财帛美人诱之。

  罢了,待攻杀王愔之,还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刘裕更是痛心疾首。

  好好的北府军,怎么就沦落成了贼兵?

  他曾听闻,王愔之军纪极好,从不抄掠,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可惜我手中无权啊。

  若我执掌北府,必大力整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