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金榜题名到权倾朝野 第159章 猪队友

小说:红楼:从金榜题名到权倾朝野 作者:眉油酥脂 更新时间:2025-10-31 04:27:57 源网站:2k小说网
  窗外暮色沉沉,带着一种铁灰色的凝滞,沉沉压在京郊别院飞翘的檐角,也沉沉压在精舍密室内每个人的心头。

  檀香炉里升起的细烟,笔直如线,随即又被一种无形的滞重感扯碎,懒懒地散开,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甜腻。

  仿佛紫荆关外那焚尽尸骸的焦臭,透过千山万水,幽幽钻了进来。

  北静郡王水溶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打破了死寂:

  “……紫荆关捷报,八百里加急,已经到了京师。”

  “突厥可汗沙钵略被阵斩,突厥大军溃退,北疆……无忧矣。”

  他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仿佛那捷报是滚烫的烙铁,灼伤了他的喉咙。

  狭长的凤眼低垂,死死盯着面前青玉茶盏里碧沉沉的茶汤,那点幽绿也映不进他此刻晦暗的眼底。

  对面,东平郡王穆莳烦躁地拧了一下脖子,镶嵌着硕大东珠的赤金项圈勒着他粗壮的脖颈,让他觉得呼吸都不顺。

  他猛地抓起茶盏,也不顾烫,咕咚就是一大口,粗声道:

  “**!苏慕白这竖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逞英雄!”

  厚实的紫檀木桌面被他的手指抠刮,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坐在侧手的西宁郡王金磊,身形瘦削,面容阴沉,此刻更是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极快地、神经质地敲击着自己膝盖,嗒、嗒、嗒,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头发慌。

  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密室里异常清晰,像催命的鼓点。

  所有目光,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悸和一丝茫然无措,最终都集中在了主位上的萧钦言身上。

  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一身素色锦袍,头发用一根寻常木簪一丝不苟地挽着,此刻竟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灰败。

  紫荆关大捷的消息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带着粉碎一切的力量,将他苦心孤诣营造的棋局炸得七零八落。

  他搭在黄花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骤然凸起,又缓缓隐没下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

  萧钦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已将所有翻江倒海的震怒与冰冷彻骨的算计都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片风雨欲来的死寂。

  “萧相……”

  水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试探的颤抖。

  “眼下……我等该当如何?”

  这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虚软无力。

  朝廷的目光,如同千百支烧红的探针,骤然间从北方那巨大的疮口抽离,带着审视和猜疑,即将全部聚焦到他们苦心经营、视为囊中之物的西海之上!这压力,足以碾碎一切侥幸。

  死寂,再次弥漫开来,只有穆莳粗重的喘息和金磊那令人心悸的敲击声。

  萧钦言缓缓抬起眼皮。

  他目光如冰锥,依次扫过三张写满盘算与不安的脸,最终落在北静郡王脸上,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当务之急,是西海的南安郡王。”

  他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

  “让他在西海前线,打上几场漂亮仗!要快!必须让神都上下,让满朝文武,让深宫里的那位陛下,清晰地看见——西海的局面,正在好转!所谓的番兵叩关,十五万强敌压境,尽在我大乾边军的掌控之中!”

  “漂亮仗?”

  穆莳猛地抬眼,粗壮的眉毛拧成一团疙瘩,铜铃般的眼里满是错愕和不耐烦。

  “萧相,你这话什么意思?先前咱们不是议定了?西海那边,就得让战事胶着着!南安稳扎稳打,不冒进,也不大败,就这么耗着!耗得越久,朝廷越离不开咱们,要粮要饷要军械,咱们才能狮子大开口!”

  “这节骨眼上,你让他打快仗?急着把番兵打跑了,咱们还拿什么去敲国库的门?白花花的银子不赚了?”

  他嗓门洪亮,带着一种市侩的急切,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桌面上。

  蠢货!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钦言的心尖上,一股灼热的邪火猛地从丹田窜起,沿着四肢百骸疯狂冲撞。

  他掌中似乎已感受到暴起掐住对方那粗蠢脖子的暴戾冲动。

  鼠目寸光!贪得无厌!死到临头还惦记着银子!

  萧钦言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强行把那口几乎冲破牙关的恶气压了下去。

  不能撕破脸,至少此刻不能。

  这盘棋局已到了最凶险的悬崖边缘,而眼前这几个,竟还是只盯着眼前蝇头小利的蠢货!

  萧钦言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滞涩,仿佛吸进的是密室里凝固的铁腥气。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竟诡异地更加平稳,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的耐心,只是那平静之下,是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

  “东平郡王稍安勿躁。”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地逼视着穆莳那张因贪婪而涨红的脸。

  “先前索要粮饷,前提是什么?是北疆狼烟冲天,突厥铁骑叩关,朝廷两线作战,顾此失彼!”

  “彼时,我等伸手,朝廷为了稳住大局,便是肉痛万分,也只能咬着牙,给!”

  他声音陡然拔高一分,带着金石撞击般的铿锵,一字一句砸在三人耳膜上:

  “而今呢?紫荆关大捷!沙钵略被一箭穿心,曝尸关下!突厥主力溃散如丧家之犬!北疆危局已解!朝廷,缓过这口气了!”

  他猛地一拍扶手,声音不大,却像惊堂木落下,震得人心头一颤:

  “若此时,西海前线依旧进展迟缓,毫无寸功,而我等依旧如饿狼般,以战事困顿为由,变本加厉地向朝廷索要那海量的粮饷军资!”

  他脸上浮现出近乎刻薄的讥诮。

  “你们以为,朝廷会怎么做?会像之前一样,予取予求?”

  萧钦言目光如毒蛇的信子,扫过三人骤然变色的脸:

  “错!大错特错!朝廷送到西海的,绝不仅仅是你们心心念念的钱粮!紧随其后的,必定是大批的援军!打着协防平乱的旗号,堂而皇之地开进西海!”

  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届时,南安郡王还想在西海一言而决?我等还想将这千里边陲视为禁脔?痴人说梦!朝廷的兵马一到,这盘子,就轮不到我们端了!”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带着断头刀落下的决绝。

  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萧钦言的话语如同浸透了冰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三王心头。

  穆莳张着嘴,脸上的横肉僵硬地抖动着,那点对银子的热切渴望终于被一股冰冷的恐惧所替代。

  金磊敲击膝盖的手指也彻底僵住,一片死白。

  “援军?”

  西宁郡王金磊那一直紧闭的薄唇终于掀开,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阴鸷的执拗。他细长的眼睛眯起,闪烁着毒蛇般的光。

  “哼,派不派援军,可不是朝廷想怎样就怎样!”

  “西海边军,向来是我四王府经营!十五万大军,只听将主号令!”

  “朝廷若是不怕西海彻底糜烂,被番兵踏成白地,就尽管试试往里面塞人!看塞进来的,是强兵,还是棺材!”

  又是这种有恃无恐的愚蠢!

  萧钦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窒息感攫住了他,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心累,从未有过的疲惫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选中的盟友,竟是一群如此短视、狂妄、只知倚仗兵权、却毫无**头脑的蠢货!

  他支撑着桌沿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再次显出惨白,脸上一直极力维持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只剩下阴沉如水的铁青。

  “好,很好,西宁郡王有气魄!”

  萧钦言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缓缓环视三位郡王,目光如同淬了冰,最后定格在金磊那张写满桀骜的脸上。

  “那么,本相且问三位,也请三位代本王问问尚在前线的南安郡王——”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出。

  “尔等,是当真打算……举兵造反了吗?”

  “造反”二字,如同两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密室的空气里!沉闷,死寂,带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北静郡王水溶浑身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手中的玉扳指被他无意识地死死攥住,几乎要嵌进肉里。

  东平郡王穆莳那壮硕的身躯像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塌陷在宽大的椅背里,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只剩下纯粹的惊恐,如同受惊的野兽。

  西宁郡王金磊脸上那层阴鸷的桀骜瞬间冻结、龟裂,细长的眼睛里瞳孔骤然收缩,敲击的手指痉挛般抽搐了一下,僵在半空。

  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粗重而紊乱的喘息。

  造反?

  这个字眼太过恐怖,它意味着九族诛灭,意味着万世唾骂,意味着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荣华富贵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他们敢吗?

  当然不敢。

  他们有的,不过是趁着西海烽烟,借着朝廷鞭长莫及,在四王势力根深蒂固的边陲之地狠狠捞上一笔泼天富贵、并巩固权势的胆子!

  割据称雄的美梦或许有,但那层薄纱,在“造反”这两个血淋淋的大字面前,被毫不留情地撕得粉碎!

  看着三人那如遭雷亟、面无人色的呆滞模样,萧钦言心中那股翻腾的怒火和极度失望交织的浊气,反而诡异地平息了一些,只余下无尽的冰冷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他缓缓坐回太师椅,身体陷进厚实的锦垫里,发出轻微的“噗”声,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既然四王暂无此念,”

  萧钦言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不容置喙。

  “那么西海之事,就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尺度。想发这笔战争财,可以。”

  他目光扫过三人,那目光冰冷而锐利,如同刮骨钢刀。

  “但,对上,对下,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一个堵住悠悠众口、让朝廷暂时无法插手的交代!”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

  “海量的钱粮,如流水般砸进西海,若换来的依旧是战事焦灼、寸土未复,甚至败报频传!你们自己说,朝廷以西海边军糜烂无能、督战不力为由,增兵干预,乃至更换将帅,是否合情合理?!”

  “纵使老夫身居首辅之位,面对汹汹朝议,煌煌圣意,亦不可能只手遮天,违逆此等大势所趋!”

  他目光如炬:

  “而避免朝廷生出增兵之念,最有力、最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是让南安郡王打出几场足以震动神都的漂亮仗!不必尽歼番兵,不必直捣黄龙!”

  “只需胜得干脆,胜得漂亮,夺回几处失地,斩下几千颗番兵头颅,让朝堂上下看到前线在用力,战果在扩大,局势在掌控!”

  “如此,老夫在内阁中枢,才好为尔等说话,才好压下那些蠢蠢欲动、想往西海伸手的提议!”

  他声音斩钉截铁。

  “这就是眼下的活路!唯一的活路!”

  萧钦言的话语如同剥茧抽丝,将所有的利害关系赤裸裸地摊开在三人面前,清晰得如同白昼下的掌纹。利刃悬顶,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然而,东平王穆莳的脸皮剧烈地抽搐着,心疼那些还没到手的银子,仿佛割了他身上的肉。

  西宁王金磊依旧阴沉着脸,细长的眼睛眯缝着,里面是顽固的不甘,还有一丝对萧钦言这般“小题大做”的狐疑。

  北静郡王水溶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惨白,时而涨红,眼神在三人之间飞快地逡巡。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三人仿佛用眼神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充满权衡与妥协的交流。那是一种属于既得利益者惯有的狡猾和犹豫。

  水溶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密室里所有的滞重空气都吸进肺里。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点极其不自然的笑容,冲着萧钦言拱了拱手,声音干涩:

  “萧相深谋远虑,思虑周详,所言……句句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