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扑到弩机旁，徒劳地用手去扳那断裂的绞盘，指甲瞬间崩裂出血！晚了！一切都晚了！沙钵略的乌骓马已经冲入两百步内，那张狂的金冠在视野中急剧放大！恶魔已至眼前，而屠魔的利刃却断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冻结了西侧城楼所有的守军。
那断裂的绞盘声，仿佛是他们生命倒计时的丧钟。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一道血色身影如同燃烧的陨星，轰然砸落在瘫痪的床弩旁！
是苏慕白！
他同样看到了那断裂的绞盘，看到了校尉眼中瞬间熄灭的光。
然而，苏慕白眸中冰封的湖面下，那两点幽焰却骤然爆燃！没有时间愤怒，没有时间绝望！
“弩箭给我！”
苏慕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意志。
他看也没看那断裂的绞盘，双目如电，瞬间锁定了弩槽。
校尉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支沉重的破甲重箭递了过去。
苏慕白单手接过那足有数十斤重的金属凶器，入手一沉，随即稳稳握住。
他的另一只手，猛地抓住自己胸前早已污秽不堪、板结如甲甲胄之上！
“嗤啦——！”
甲胄撕裂声刺耳响起！
这一身甲胄竟被他以蛮力瞬间扯碎、抛开！如同褪去一层碍事的茧！
苏慕白精赤的上身骤然暴露在初春凛冽的晨风和浓重的血腥气中！
那并非虬结如山的夸张肌肉，而是每一道线条都如钢浇铁铸般紧致、流畅、蕴**爆炸性力量的躯干！
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如同最悍勇的战纹。
“大人！”
周围的亲兵和弩手骇然惊呼，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苏慕白置若罔闻。
他猛地转身，坚如磐石的后背狠狠抵住冰冷的女墙砖石！双脚脚踝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量，狠狠嵌入脚下城砖的缝隙之中！坚硬的青砖发出细微的呻吟，竟被他的脚踝硬生生踩出两个浅坑！
他的目光越过弩臂，死死锁定三百步外，金狼大纛下那张狂不可一世的沙钵略！
那是他必须摧毁的目标！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如同目睹神迹的目光中，苏慕白伸出了双手。
那双曾批阅公文、也曾挥剑斩敌的手，此刻如同最坚硬的铁钳，死死扣住了那碗口粗细、紧绷在弩臂之间、需要数名壮汉借助绞盘才能勉强拉开的弓弦！
“起——！”
一声源自丹田、如同远古洪荒巨兽苏醒般的咆哮，从苏慕白胸腔深处炸开！声浪竟短暂压过了城下突厥大军的喧嚣！
“吼！”
肉眼可见地，苏慕白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膨胀、贲起、绷紧到极限！
后背的肩胛骨如龙脊般高高凸起，紧贴的城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呻吟，似乎要被他恐怖的背肌生生顶碎！双脚深陷砖缝，脚踝处的青砖瞬间崩裂出蛛网般的碎纹！
那碗口粗、坚韧无比的弓弦，竟在苏慕白纯粹的血肉之力拉扯下，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嘎吱——”呻吟！
它动了！
在守军呆滞、骇然的目光中，那象征死亡、需要机械伟力的弓弦，竟真的被苏慕白以一人之躯，一寸，一寸，缓慢而坚定地向后拉开！
他的手臂上，大筋暴凸如虬龙，皮肤下毛细血管寸寸崩裂，渗出细密的血珠！骨骼承受着千钧重压，发出低沉的摩擦声！脚下的砖石碎屑簌簌落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温润如玉的知州，不再是运筹帷幄的统帅！
他是力可拔山的西楚霸王！
他是以血肉之躯撼动神兵的盖世凶神！
“开——！”
随着第二声震碎肝胆的怒吼，弓弦被拉至满月！
“装箭！！！”
苏慕白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带着血腥气。
那弩机校尉如梦初醒，浑身一激灵，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几乎是抱着那支沉重的破甲重箭，颤抖着塞入冰冷的弩槽！
苏慕白赤红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烙铁，精准地锁定了三百步外！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只剩下那杆金狼大纛下、正挥舞金刀、狰狞咆哮的沙钵略！
“沙——钵——略——！”
一声饱含无尽杀意与霸王之威的怒啸撕裂长空！
“嘣——！！！！！！！！！！！”
弓弦脱离掌控，发出的不再是机括的脆响，而是一声如同天柱崩折、洪荒巨兽挣脱枷锁般的恐怖轰鸣！整个城楼似乎都在这声巨响中颤抖！
那支灌注了苏慕白浑身霸力、床弩全部威能的破甲重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
箭矢离弦的瞬间，甚至带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波！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厉啸撕裂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城楼下，策马奔腾的沙钵略正高举金刀，口中发出最狂热的战吼：
“冲！踏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灭顶之灾的极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眼角的余光只捕捉到一道撕裂视野的黑色死亡之光！
太快了！超越了时间！超越了思维！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摧毁的恐怖声响。
沙钵略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他只觉得胸前仿佛被一柄无形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锤狠狠砸中！
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贯穿了他镶着金片的厚重狼皮大氅，粉碎了内里的铁甲，撕裂了皮肉筋骨，然后无情地透体而出！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到自己坚实的胸膛上，猛然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恐怖空洞！
破碎的内脏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前后两个巨大的创口狂喷而出！金色的王冠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翻滚着落入尘埃。
沙钵略座下神骏的乌骓马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悲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被主人沉重的身体带着轰然侧倒！
沙钵略魁梧如山的身体，如同被伐倒的巨木，保持着高举金刀的姿势，直挺挺地从马背上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冰冷坚硬、被马蹄反复践踏的冻土地上，溅起一片混着冰渣的尘泥。
那双曾睥睨草原、充满野望和狂热的鹰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凝固的惊骇，茫然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生命的光彩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逝。
时间仿佛真的停滞了一瞬。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天地无声，万马齐喑。
城上城下，数十万双眼睛，无论敌我，都死死地聚焦在那片狼藉的、金狼大纛倒伏的地方。
那杆象征着突厥至高权力、如同擎天之柱的金狼大纛，在主人倒下的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巨大的旗杆发出一声哀鸣，从中折断！
沉重的旗面，带着那只狰狞的金狼图腾，如同巨大的裹尸布，沉重地覆盖而下，恰好将沙钵略喷涌着血泉的尸身和他那匹尚在抽搐的乌骓马，一同盖在了下面！
“呃……”
距离沙钵略最近的王庭亲卫统领，脸上的狂热瞬间冻结，化为石雕般的僵硬。
他喉头滚动，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死寂。
比最深的寒夜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
“沙钵略……大汗？”
一个亲卫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梦呓感。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可汗……倒下了？”
“金狼纛……倒了？！”
“那箭……天神之罚！是天神之罚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爆发，以沙钵略倒毙之地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扩散！
最先反应过来的王庭亲卫，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扑上去抢回汗王尸身，反而如同见了鬼魅，惊恐地勒住战马，发出非人的尖叫！有人甚至直接从惊乱的马背上摔了下来。
“大汗死了——！！！！”
这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突厥语嘶嚎，如同点燃**桶的引信，瞬间引爆了聚集在王旗附近的突厥核心！
“长生天啊！大汗被射杀了！”
“魔鬼！城楼上有魔鬼！”
“跑！快跑啊——！”
恐慌彻底失控！亲眼目睹最高统帅在自己眼前被一支跨越三百步、近乎神迹的巨箭射穿胸膛，连象征权力与神祇庇佑的金狼大纛都随之而倒，这恐怖的视觉冲击和心理摧毁，彻底粉碎了突厥人最后一丝战斗意志！
什么汗位的赌注，什么幽州的财富，在灭顶的恐惧面前，都化为了齑粉！
核心区域的王庭亲军和各部首领的亲卫队，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他们不再是为了破关，而是为了远离那座射出神罚之箭的恐怖城楼！为了远离那具被金狼纛覆盖的可汗尸体！战马惊嘶，互相冲撞践踏，弯刀劈砍的对象不再是城墙，而是挡在身前的同袍！
“大汗！大汗！”
阿史德部首领满脸横肉抽搐，眼中爆发出狂喜与贪婪交织的凶光，嘶吼着：
“快！抢回大汗金冠！抢回金刀！”
他带着亲信疯了似的策马冲向那倒伏的大纛，妄图攫取象征汗位的信物！
“滚开！大汗是我拔野古部护送回王庭的！”
另一部首领拔刀怒吼，毫不留情地劈向阿史德部的人马。
“抢尸！抢金狼纛！”
混乱中，不知是谁狂喊了一句，更多被贪婪和野心蒙蔽了双眼的首领和千夫长加入了混战。沙钵略的尸体和金狼大纛，在倒下的瞬间就从神圣的象征变成了野心家争夺的战利品！
数十骑、上百骑为了靠近那尸骸而疯狂地互相砍杀，血光迸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更大的崩溃，来自于目睹核心混乱的、更庞大的外围部队。
那些被强征而来、早已心怀怨怼、恐惧着后方家园被毁的中小部落士兵，当他们看到金狼大纛轰然倒塌，听到此起彼伏的“大汗死了”的绝望嘶喊，看到最精锐的王帐亲军和首领亲卫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互相砍杀、争抢……
“败了！大汗死了！败了！”
“快跑！魔鬼来了！”
“回草原！回草原去！”
恐惧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个突厥大军！
督战队的弯刀再锋利，也砍不尽这漫山遍野、炸了营的溃兵！
无数士兵惊恐地调转马头，或者干脆舍弃战马，如同被驱散的蚁群，不顾一切地向后、向侧翼狂奔逃命！自相践踏造成的伤亡，瞬间超过了攻城时倒在关墙下的数目！
“不许退！冲上去！冲……”
一个凶悍的万夫长试图力挽狂澜，挥舞弯刀斩杀了两个逃兵。
然而话音未落，一支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冷箭“噗”地一声贯穿了他的咽喉！他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栽下马去，随即被无数溃逃的乱蹄淹没。
城楼下的突厥大军，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砸中的沙堡，在紫荆关下，轰然溃散！
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守军，包括那些融合了军魂的士兵，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瞠目结舌地望着关外那场匪夷所思、惊天动地的崩溃。前一秒还是毁天灭地的洪流，下一秒就成了互相践踏、争抢、狼奔豕突的溃散沙尘！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
唯有苏慕白。
在弓弦脱手、巨箭离弦的瞬间，那股支撑他爆发神魔之力的精气神仿佛瞬间被抽空。
他如同从万仞高峰坠落，眼前猛地一黑，强健的双臂剧烈颤抖，再也无法支撑。后背猛地离开冰冷的城墙，赤着的上身晃了晃，双腿一软，就要向前栽倒。一口滚烫的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只在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大人！”
身旁的亲兵终于从目睹神迹的震撼中惊醒，嘶吼着扑上前，用身体死死撑住苏慕白摇摇欲坠的身躯。
触手处，只觉得大人的身体滚烫，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如同拉伤过度的弓弦。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冻结了西侧城楼所有的守军。
那断裂的绞盘声，仿佛是他们生命倒计时的丧钟。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一道血色身影如同燃烧的陨星，轰然砸落在瘫痪的床弩旁！
是苏慕白！
他同样看到了那断裂的绞盘，看到了校尉眼中瞬间熄灭的光。
然而，苏慕白眸中冰封的湖面下，那两点幽焰却骤然爆燃！没有时间愤怒，没有时间绝望！
“弩箭给我！”
苏慕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意志。
他看也没看那断裂的绞盘，双目如电，瞬间锁定了弩槽。
校尉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支沉重的破甲重箭递了过去。
苏慕白单手接过那足有数十斤重的金属凶器，入手一沉，随即稳稳握住。
他的另一只手，猛地抓住自己胸前早已污秽不堪、板结如甲甲胄之上！
“嗤啦——！”
甲胄撕裂声刺耳响起！
这一身甲胄竟被他以蛮力瞬间扯碎、抛开！如同褪去一层碍事的茧！
苏慕白精赤的上身骤然暴露在初春凛冽的晨风和浓重的血腥气中！
那并非虬结如山的夸张肌肉，而是每一道线条都如钢浇铁铸般紧致、流畅、蕴**爆炸性力量的躯干！
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如同最悍勇的战纹。
“大人！”
周围的亲兵和弩手骇然惊呼，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苏慕白置若罔闻。
他猛地转身，坚如磐石的后背狠狠抵住冰冷的女墙砖石！双脚脚踝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量，狠狠嵌入脚下城砖的缝隙之中！坚硬的青砖发出细微的呻吟，竟被他的脚踝硬生生踩出两个浅坑！
他的目光越过弩臂，死死锁定三百步外，金狼大纛下那张狂不可一世的沙钵略！
那是他必须摧毁的目标！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如同目睹神迹的目光中，苏慕白伸出了双手。
那双曾批阅公文、也曾挥剑斩敌的手，此刻如同最坚硬的铁钳，死死扣住了那碗口粗细、紧绷在弩臂之间、需要数名壮汉借助绞盘才能勉强拉开的弓弦！
“起——！”
一声源自丹田、如同远古洪荒巨兽苏醒般的咆哮，从苏慕白胸腔深处炸开！声浪竟短暂压过了城下突厥大军的喧嚣！
“吼！”
肉眼可见地，苏慕白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膨胀、贲起、绷紧到极限！
后背的肩胛骨如龙脊般高高凸起，紧贴的城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呻吟，似乎要被他恐怖的背肌生生顶碎！双脚深陷砖缝，脚踝处的青砖瞬间崩裂出蛛网般的碎纹！
那碗口粗、坚韧无比的弓弦，竟在苏慕白纯粹的血肉之力拉扯下，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嘎吱——”呻吟！
它动了！
在守军呆滞、骇然的目光中，那象征死亡、需要机械伟力的弓弦，竟真的被苏慕白以一人之躯，一寸，一寸，缓慢而坚定地向后拉开！
他的手臂上，大筋暴凸如虬龙，皮肤下毛细血管寸寸崩裂，渗出细密的血珠！骨骼承受着千钧重压，发出低沉的摩擦声！脚下的砖石碎屑簌簌落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温润如玉的知州，不再是运筹帷幄的统帅！
他是力可拔山的西楚霸王！
他是以血肉之躯撼动神兵的盖世凶神！
“开——！”
随着第二声震碎肝胆的怒吼，弓弦被拉至满月！
“装箭！！！”
苏慕白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带着血腥气。
那弩机校尉如梦初醒，浑身一激灵，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几乎是抱着那支沉重的破甲重箭，颤抖着塞入冰冷的弩槽！
苏慕白赤红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烙铁，精准地锁定了三百步外！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只剩下那杆金狼大纛下、正挥舞金刀、狰狞咆哮的沙钵略！
“沙——钵——略——！”
一声饱含无尽杀意与霸王之威的怒啸撕裂长空！
“嘣——！！！！！！！！！！！”
弓弦脱离掌控，发出的不再是机括的脆响，而是一声如同天柱崩折、洪荒巨兽挣脱枷锁般的恐怖轰鸣！整个城楼似乎都在这声巨响中颤抖！
那支灌注了苏慕白浑身霸力、床弩全部威能的破甲重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
箭矢离弦的瞬间，甚至带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波！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厉啸撕裂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城楼下，策马奔腾的沙钵略正高举金刀，口中发出最狂热的战吼：
“冲！踏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灭顶之灾的极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眼角的余光只捕捉到一道撕裂视野的黑色死亡之光！
太快了！超越了时间！超越了思维！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摧毁的恐怖声响。
沙钵略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他只觉得胸前仿佛被一柄无形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锤狠狠砸中！
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贯穿了他镶着金片的厚重狼皮大氅，粉碎了内里的铁甲，撕裂了皮肉筋骨，然后无情地透体而出！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到自己坚实的胸膛上，猛然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恐怖空洞！
破碎的内脏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前后两个巨大的创口狂喷而出！金色的王冠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翻滚着落入尘埃。
沙钵略座下神骏的乌骓马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悲鸣，前蹄高高扬起，随即被主人沉重的身体带着轰然侧倒！
沙钵略魁梧如山的身体，如同被伐倒的巨木，保持着高举金刀的姿势，直挺挺地从马背上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冰冷坚硬、被马蹄反复践踏的冻土地上，溅起一片混着冰渣的尘泥。
那双曾睥睨草原、充满野望和狂热的鹰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凝固的惊骇，茫然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生命的光彩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逝。
时间仿佛真的停滞了一瞬。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天地无声，万马齐喑。
城上城下，数十万双眼睛，无论敌我，都死死地聚焦在那片狼藉的、金狼大纛倒伏的地方。
那杆象征着突厥至高权力、如同擎天之柱的金狼大纛，在主人倒下的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巨大的旗杆发出一声哀鸣，从中折断！
沉重的旗面，带着那只狰狞的金狼图腾，如同巨大的裹尸布，沉重地覆盖而下，恰好将沙钵略喷涌着血泉的尸身和他那匹尚在抽搐的乌骓马，一同盖在了下面！
“呃……”
距离沙钵略最近的王庭亲卫统领，脸上的狂热瞬间冻结，化为石雕般的僵硬。
他喉头滚动，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死寂。
比最深的寒夜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
“沙钵略……大汗？”
一个亲卫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梦呓感。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可汗……倒下了？”
“金狼纛……倒了？！”
“那箭……天神之罚！是天神之罚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爆发，以沙钵略倒毙之地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扩散！
最先反应过来的王庭亲卫，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扑上去抢回汗王尸身，反而如同见了鬼魅，惊恐地勒住战马，发出非人的尖叫！有人甚至直接从惊乱的马背上摔了下来。
“大汗死了——！！！！”
这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突厥语嘶嚎，如同点燃**桶的引信，瞬间引爆了聚集在王旗附近的突厥核心！
“长生天啊！大汗被射杀了！”
“魔鬼！城楼上有魔鬼！”
“跑！快跑啊——！”
恐慌彻底失控！亲眼目睹最高统帅在自己眼前被一支跨越三百步、近乎神迹的巨箭射穿胸膛，连象征权力与神祇庇佑的金狼大纛都随之而倒，这恐怖的视觉冲击和心理摧毁，彻底粉碎了突厥人最后一丝战斗意志！
什么汗位的赌注，什么幽州的财富，在灭顶的恐惧面前，都化为了齑粉！
核心区域的王庭亲军和各部首领的亲卫队，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他们不再是为了破关，而是为了远离那座射出神罚之箭的恐怖城楼！为了远离那具被金狼纛覆盖的可汗尸体！战马惊嘶，互相冲撞践踏，弯刀劈砍的对象不再是城墙，而是挡在身前的同袍！
“大汗！大汗！”
阿史德部首领满脸横肉抽搐，眼中爆发出狂喜与贪婪交织的凶光，嘶吼着：
“快！抢回大汗金冠！抢回金刀！”
他带着亲信疯了似的策马冲向那倒伏的大纛，妄图攫取象征汗位的信物！
“滚开！大汗是我拔野古部护送回王庭的！”
另一部首领拔刀怒吼，毫不留情地劈向阿史德部的人马。
“抢尸！抢金狼纛！”
混乱中，不知是谁狂喊了一句，更多被贪婪和野心蒙蔽了双眼的首领和千夫长加入了混战。沙钵略的尸体和金狼大纛，在倒下的瞬间就从神圣的象征变成了野心家争夺的战利品！
数十骑、上百骑为了靠近那尸骸而疯狂地互相砍杀，血光迸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更大的崩溃，来自于目睹核心混乱的、更庞大的外围部队。
那些被强征而来、早已心怀怨怼、恐惧着后方家园被毁的中小部落士兵，当他们看到金狼大纛轰然倒塌，听到此起彼伏的“大汗死了”的绝望嘶喊，看到最精锐的王帐亲军和首领亲卫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互相砍杀、争抢……
“败了！大汗死了！败了！”
“快跑！魔鬼来了！”
“回草原！回草原去！”
恐惧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个突厥大军！
督战队的弯刀再锋利，也砍不尽这漫山遍野、炸了营的溃兵！
无数士兵惊恐地调转马头，或者干脆舍弃战马，如同被驱散的蚁群，不顾一切地向后、向侧翼狂奔逃命！自相践踏造成的伤亡，瞬间超过了攻城时倒在关墙下的数目！
“不许退！冲上去！冲……”
一个凶悍的万夫长试图力挽狂澜，挥舞弯刀斩杀了两个逃兵。
然而话音未落，一支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冷箭“噗”地一声贯穿了他的咽喉！他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栽下马去，随即被无数溃逃的乱蹄淹没。
城楼下的突厥大军，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砸中的沙堡，在紫荆关下，轰然溃散！
城楼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守军，包括那些融合了军魂的士兵，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瞠目结舌地望着关外那场匪夷所思、惊天动地的崩溃。前一秒还是毁天灭地的洪流，下一秒就成了互相践踏、争抢、狼奔豕突的溃散沙尘！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
唯有苏慕白。
在弓弦脱手、巨箭离弦的瞬间，那股支撑他爆发神魔之力的精气神仿佛瞬间被抽空。
他如同从万仞高峰坠落，眼前猛地一黑，强健的双臂剧烈颤抖，再也无法支撑。后背猛地离开冰冷的城墙，赤着的上身晃了晃，双腿一软，就要向前栽倒。一口滚烫的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只在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大人！”
身旁的亲兵终于从目睹神迹的震撼中惊醒，嘶吼着扑上前，用身体死死撑住苏慕白摇摇欲坠的身躯。
触手处，只觉得大人的身体滚烫，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如同拉伤过度的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