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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差见是沈景玄,顿时慌了神,却还是强撑着说:“沈侯爷,我们是奉宋侍郎的命令来的,您不该插手……”

  “宋侍郎的命令?”沈景玄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寒意。

  “皇上让宋侍郎负责春祭事宜,是让他体恤民生,不是让他纵容手下欺压百姓!”

  他转头对身后的侍卫说:“把这几个官差带下去,交给顺天府查办,顺便查一查宋侍郎手下还有多少人借着赈灾的名义作威作福!”

  侍卫立刻上前,将官差押了下去。

  周围的百姓顿时松了口气,纷纷对着沈景玄拱手道谢。

  沈景玄扶起老妇人,见她膝盖被粥烫红了一片,连忙让人取来烫伤膏,

  又让人再给她盛了两碗粥,递了件厚实的棉衣。

  “老人家,快拿着粥回去给你儿子吧,这药膏你也拿着,涂在烫伤的地方能好受些。天凉,别冻着了。”

  老妇人接过东西,对着他连连磕头:“多谢侯爷!多谢侯爷!您真是百姓的活菩萨啊!”

  处理完这事,沈景玄让人去顺天府递了帖子,又亲自在粥棚守了一上午。

  直到楚府第三次派人来催,才带着随从往楚府赶。

  楚府正厅里,楚夕照已候了许久。

  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袄裙,发间簪着支赤金点翠步摇。

  见他进来,起身迎上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景玄,听说城郊粥棚出了点事,没耽误你的正事吧?”

  沈景玄颔首,语气平淡:“已处理妥当,让你久等了。”

  楚夕照笑着摇头,引他到内室。

  那里早已摆开了十几匹绸缎,红的、金的、粉的,皆是上好的云锦与蜀锦。

  是楚夫人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的,供两人挑选订婚礼服的料子。

  楚夕照拿起一匹大红洒金的云锦,在身上比了比,转头问他。

  “景玄,你看这匹如何?母亲说,成婚要穿正红,才够喜庆。”

  沈景玄目光落在那匹绸缎上,金线在光线下闪着耀眼的光,却让他莫名想起岑晚音常穿的浅碧色襦裙。

  那样素净的颜色,衬得她眉眼愈发清澈。

  他愣了愣,才缓过神,轻声道:“挺好,你喜欢便好。”

  楚夕照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与沈景玄虽定亲不久,却也知晓他素来沉稳细致,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满桌的绸缎,没发现异常。

  便又拿起一匹月白色的蜀锦,笑着说:“这匹是我特意让人留的,想着做件常服,春日里穿正好。你看这上面的暗纹,是匠人手工绣的白茉莉,多雅致。”

  “白茉莉”三个字刚出口,沈景玄的指尖忽然顿了顿。

  岑晚音很喜白茉莉。

  每年茉莉花开时,她都会摘几朵别在发间,或是放在书案上。

  整个屋子都飘着淡淡的香气。

  他下意识地抬眼,仿佛看到岑晚音坐在太傅府的廊下,手里拿着书卷,发间的白茉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眉眼带笑。

  “景玄?”

  楚夕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看着他微微失神的模样,心里多了几分疑惑,却没点破。

  只故作轻松地把绸缎放回原处。

  “许是你今日在粥棚累着了,若是乏了,咱们便先歇会儿,明日再选也不迟。”

  沈景玄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方才的失态,连忙掩饰道:“无妨,许是方才风大,吹得有些晃神。”

  他伸手拿起一匹深青色的绸缎,转移话题。

  “这匹料子质地厚实,做件外袍正好,你看如何?”

  楚夕照见他不愿多提,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可眼底的疑惑却没散去。

  她总觉得,沈景玄方才的失神,并非因为累,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选完料子,楚夫人留沈景玄用午膳。

  席间不断说着成婚的细节,从聘礼的数量到婚宴的规模,一一与他商议。

  沈景玄全程都应着,却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夹着菜,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窗外。

  楚府的院子里种着几株梅树,让他想起太傅府的青竹,想起岑晚音坐在竹下看书的模样。

  直到午膳结束,沈景玄起身告辞。

  楚夕照送他到门口,忽然轻声道:“景玄,我知道你心里或许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可既然我们定了亲,将来要共度一生,若是有什么难处,你不妨跟我说。”

  她语气真诚,没有丝毫指责,只有淡淡的担忧。

  沈景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楚夕照,她的眼神清澈而坦诚。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多谢你体谅,我没什么难处。成婚的事宜,按你和母亲的意思办就好。”

  说完,他便转身上车,没有再多停留。

  马车驶离楚府,沈景玄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

  回到侯府,沈景玄刚走进墨渊斋,就见吴总管拿着一封信进来。

  “侯爷,顺天府送来了回信,说已经查办了那几个官差,还查到宋侍郎手下有人克扣赈灾粮款,他们已经把人抓起来了,就等您明日去审理。”

  沈景玄点点头,把手里的枣泥糕递给吴总管。

  “你也尝尝,味道不错。”

  他走到书案前,打开顺天府的回信,目光却有些涣散。

  方才楚府的白茉莉绸缎,楚夕照的话,还有岑晚音的模样,在他脑海里交织,让他心烦意乱。

  吴总管接过枣泥糕,尝了尝,笑着打趣。

  “不知是哪家姑**手艺,竟比府里的厨子还巧。若是楚小姐知道,怕是要吃醋了。”

  沈景玄闻言,嘴角的笑意淡了淡,只淡淡“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

  再过几日就是岑晚音的生辰,他或许可以借着“故交之礼”的名义,送她一份礼物。

  既不会显得刻意,也能了却自己的一点心意。

  接下来的几日,沈景玄一边忙着处理赈灾和宋侍郎的事,一边偷偷准备岑晚音的生辰礼物。

  他知道岑晚音喜欢书法,便特意让人去江南找了最好的宣纸和墨锭,又亲自写了一幅《兰亭序》装裱成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