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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老宅。

  雕花大门外停泊着数十辆豪车,顺着公路蜿蜒而下,盘踞成一条长龙。

  威严气派的宴会厅中酒杯碰撞,偶有几声窃窃私语。

  “你说来参加霍家的宴会,我还以为是那位霍生才跟你来的,怎么是个不认识的?”

  有人讳莫如深道:“你刚来香洲不知道内情,你以为谁都能攀得上霍生?我们这叫另辟蹊径。宴会的主人霍震霆是霍生的舅舅,听说今晚霍生也会来。”

  要走的男人闻言,停下脚步:“当真?”

  “可不是。”另一人说,“今晚的宾客有大半都是冲着霍生来的。”

  “这么说,做舅舅的还真是沾了外甥的光了。”

  几人谈笑着,没发现主人家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霍震邦咬牙启齿,作势就要冲上去跟他们理论,被大哥拉住了。

  “大哥你拉我干什么?这些攀炎附势的小人!”

  霍震霆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他们说的也对,如今的香洲提到‘霍’只会想到一手遮天的霍臣枭,谁还知道我们。”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踏入大厅,霍臣枭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酒红色领带上的暗纹若隐若现。

  他身旁的女人身着薄绸长裙,露出莹白如玉的肩颈,乌浓黑发盘起,只留鬓角的几缕发丝垂落,清冷柔美。

  宾客们不约而同地挺直脊背,目送他们走近,有人试图上前攀谈,又看到身后的保镖止住脚步。

  毫无疑问的,他只是站在这里,就成为了宴会的中心。

  霍震霆深沉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从容沉稳的男人身上,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他刚到霍家时的模样。

  孤僻疏离,灰蓝色的眼睛仿若散发刺骨寒意的幽潭,像一只野狼崽子。

  谁能想到短短十几年,香洲名流之首的霍家就发生了权力更迭,让他稳稳坐上了皇座。

  “臣枭来了。”霍震霆收回思绪,上前打招呼。

  霍臣枭微微颔首:“舅舅。”

  挽着他胳膊的岑知雾懂事地扮演花瓶,眸光忍不住落在两人身上,隐晦地打量了一番。

  果然,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任何东西都不是泾渭分明的,人们早就学会了把情绪藏进面具里,哪怕与对方再针锋相对、有诸多不满,也会虚与委蛇地粉饰太平。

  就拿面前的霍大舅来说,虽说霍家最后的家产还是交到了他手里,可听闻老爷子去世前也给霍臣枭留了一笔不菲的遗产。并且如今他这个霍家衰颓不振,而霍臣枭的‘霍’却如日中天,他心底真的没有一丝不平衡?

  “这位是——”霍震霆看向岑知雾,仿佛从来没听说过近些天传遍豪门圈中的桃色逸闻。

  霍臣枭不咸不淡:“我的人。”

  岑知雾收敛心神,乖巧道:“舅舅。”

  这一声舅舅叫得霍震霆虎躯一震,表情有一丝绷裂,顿了两秒还是勉强应下:“欸。”

  “既然来了,先上楼见见长辈们吧。”

  霍臣枭道:“好。”

  两人跟在后面上楼。

  岑知雾朝男人的方向微倾,小声说:“霍先生,我猜他一定在想,你竟然如此色令智昏。”

  权贵们在外面养小情人不稀奇,可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哪像他似的,不仅光明正大带着金丝雀招摇过市,还直接介绍给长辈, 大有扶正的意思。

  也得亏大舅是见过世面的人,才没有当场挂脸。

  霍臣枭似笑非笑:“你倒是叫得顺口。”

  “过奖过奖。”岑知雾唇角翘起,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盛满狡黠的光,“我得对得起全叔交给我任务。”

  出发前,全叔特意把她叫到一边去叮嘱了些什么。

  他问:“什么任务。”

  岑知雾故作神秘:“先保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楼的主厅宽敞明亮,绕过雕花屏风,坐在檀木椅上的几位长辈目光各异地投来视线。

  “真是好大的派头啊,长辈生日竟然还迟到。”

  语气尖酸刻薄,丝毫不掩饰话里的阴阳怪气。

  岑知雾轻蹙着眉望去,只见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披着貂毛披肩,烫着大波浪卷发,一只手上足足戴了三个戒指,用花里胡哨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霍臣枭凉薄地抬眼:“听说二姨的珠宝生意被税务稽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戳到了她的死穴,霍二姨脸色铁青,缓了半晌才愤恨道:“你少转移话题。”

  “不好意思哦二姨。”岑知雾掐着嗓子,矫揉造作道,“是人家化妆耽误了时间,霍爷为了等我才迟到的。”

  尾音拖得颤巍巍的,像糊了甜腻的枫糖,听上去耳朵发麻。

  霍臣枭侧眸睨她。

  在座的长辈更是浑身一激灵,霍二姨瞪她:“我和他说话,哪儿轮得到你一个没名没分的外人插嘴?”

  “霍爷~~,她居然说我没名分,你明明说过只宠我一个的。”岑知雾柔弱无骨地倚进男人宽阔的怀中,“人家不依呢。”

  二姨嘴角抽了抽,见应付不了狐媚子的招数,马上调转矛头:“不是我说你臣枭,怎么能把情人带到我们面前呢,霍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小舅冷笑:“对长辈没大没小的,可见其家教!”

  “咦——”岑知雾眨巴眨巴水盈盈的杏眸,无辜道,“我以为早在二姨包养小开被二姨夫当场捉奸在床,小舅在澳门输了八位数的时候,霍家的脸就已经被丢尽了呢。”

  此言一出,两人的脸色瞬间大变,一阵红一阵白好不精彩。

  岑知雾捂嘴惊呼一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虽然长辈人倚老卖老、为老不尊,可你们到底还是长辈啊。都怪人家笨笨的,一不小心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二姨失手摔碎茶杯,踉跄地扶着桌沿,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她:“你闭嘴!”

  小舅喘着粗气,面目狰狞:“反了,真是反了!霍臣枭,你难道不管管?”

  霍臣枭的大掌虚虚搭在岑知雾的细腰上,面对长辈们暴跳如雷的声音,他睫毛未曾颤动半分,眸底掠过一丝冷冽的兴味,薄唇微启。

  “见谅,她还小,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