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 第31章 三十

小说:长子 作者:刘同柱 更新时间:2025-11-19 18:43:47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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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次高考再落榜后,连续一个夏秋没间断在地里辛苦劳作,在太阳底下风吹日晒,王援朝的一张脸晒成黝黑,头发老长老长,都没心思理一理,忙乱起来,连洗把脸的时间也没有。主要是洗也是白洗,干脆也就懒得去洗!整个人灰头土脸,黑胡拉茬,一副标准中年农民模样。

  手掌上的水泡磨破几次后,又自然伤愈,如今已形成厚厚的老茧。十个手指因不间断用力握攥锹把锄柄,指关节开始变粗,想伸直手指都有些困难。曾细嫩的皮肤,开始变得粗糙,几处开裂用膏药胶布裹上。

  身体疲劳尚不是最大的痛。面对未来之茫然,现在只有这样拼着命造成肉体之疼痛,来努力抑制落榜而来的心灵创伤。每日“田——家——地”三部曲,“锄——镰——锹”攥手心,不敢和外界发生任何联系,怕重新激发起掩入心底的泪水。

  期间,刘旭东、吕云丰同学开学到校后,分别从各自学校寄来过一封信。信中除介绍他们学校各自情况外,就是劝他坚持继续复读。抱定“****”之决心,争取挣脱并逃离“亲爱的”故土……

  他流着泪水看完两封来信,把信照原样叠好后放回信封,放进放书用的纸箱内保存起来。可懒得,准确说不想给他们回信。

  距离国庆节还有四五天时间。庄稼地里的活儿现在只剩下村北引龙地种的三亩土豆没收获回来。活儿不当紧,可稍微歇缓歇缓,主要想让父亲歇上几天。

  全家进行重新整合分工。眼下地滩儿宽,三弟一个人放羊就行,便让二弟接过父亲的犁把和鞭子,去耕翻几晌还没耕翻的秋茬地。估计再有三五晌,就能把地全部耕翻过,该把借别人家的牲口还回去了,人家也开始耕地呀!让父亲在家休息,同时留母亲家里陪着父亲,顺便整拾整拾家务。

  剩下的三亩多土豆,由王援朝和妹妹两人去收获,用不了国庆假期结束,就能全部搞定。

  引龙地是全家所承包责任田中,距离村子最远的一块儿地。为节省出工——收工来回路上花费时间,便实行一出坡劳作制。中午不回家吃饭,地里就着凉开水,咬吃几口从家带的月饼,或就地取材,在地里烧些土豆充饥。

  王援朝前边锹剜,妹妹拿个小薅锄从剜起的小土堆里翻见土豆,放进随身拎的箩头。挱满一箩头,把挱满的箩筐随地放下,再拎起另一只空箩头接着挱。

  等两只箩筐都挱满,再由大哥停下手里的活儿,把箩筐里的土豆集中倒在地中间土豆堆上。

  到接近太阳落山时,把当天收获的土豆装满手推车,兄妹俩靠人力拉回自家院子。

  每天收获的一车土豆,靠援朝套在前边车辕里,一根拉绳一头拴在车辕,另一头紧扣他右臂膀上。两手紧握辕杆,一步一个脚印朝前拉,素清车尾后全力助推。刚剜过的土豆地里坑坑洼洼,崎岖坎坷,上面一层很厚的浮土增加了车行的阻力,车子每向前挪进一步,他们都得浑身汗水,费尽全身吃奶的力气。

  “车沉不算沉,路沉沉死人”,把满满一推车土豆从地块儿中间拉到地块儿外面的田间路上,几百多米远的路程,中途得歇息好几回。

  ……最多再用一天,就可以把土豆全部收获回家。王援朝仔细步量过,还剩不到五分之一长的地征,且越来越靠近田间路。中途堆堆时,便直接把土豆倒在靠近田间路的地埂旁,省得再走一段煎熬路。

  连续一个多月地里辛苦劳作,援朝有些吃不消的感觉。到晚上头一挨枕头便会进入梦乡,连一直保持的睡觉前看会儿书的习惯,现在都改变了。

  自从瓜市结束,便把瓜地里看瓜的茅庵拆掉,弟兄三个都回家睡了。已近深秋,援朝、援越还睡在中间敞口屋内门板搭成的床铺上。

  王援朝看到这几天公社武装部转村里泥土墙上刷写的大幅宣传标语:“好男儿志在四方,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参军光荣,向解放军致敬!”

  ……

  一年一度的招兵工作马上开始。

  身心劳苦不堪的王援朝忽然产生了想去参军的想法。以前曾听人说过,军校每年都从部队直接招生。自己何不通过参军当兵这个渠道,到部队上好好表现,弄个考试指标考个军校,不也照样实现自己的大学梦。

  而且,听人说从部队直接考军校,要比地方上考容易得多。也许这是改变自己身份的最后一步棋。

  连续几天,把心思憋在肚子里,不敢和家人提及此事。因为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再开口提出自己的想法。思考来思考去,一个人内心纠结了几天,还没决定该不该开这个口。

  最近几个月里,一家人和和睦睦辛苦劳作,从已经上场的现有收成看,年初预定的买半方木料和一个抗硬牲口的钱应该足够,且略有富余。等买回木料割制好门窗装修完毕,一家人就能搬进新屋去住。房已经盖起四五个年头,能住进宽敞明亮的新家,一家人能不高兴!

  全家现在是没一个吃闲饭,没一个花闲钱的人,再添进一头扛硬牲口帮忙,明年耕种起地来更得劲,收成肯定更多。当大哥的时不时鼓励弟弟妹妹们:“曙光在前头,胜利向我们招手……”

  正值一家人憧憬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中。他怕把想去参军的想法给家里人一说,肯定会产生一种“原子弹爆炸”效应。家里人怎样看自己?他们会不会怀疑:“又在躲避劳动,……刚安顿下来的心,开始又不甘心……”

  至于家人如何看法,尚且可以不考虑,但乡邻们的眼神,不面对不行!他了解这些一道儿生活过十几年的乡亲们的心理。倒不是一种单纯心生妒忌的冷嘲热讽,相反是心生怜悯的一种善意担心。

  尽管是善意的担心,传到耳朵里,心总不是滋味。

  他早看得出来,从他再次落榜回村,乡亲们总是一种异样眼神、口气:“考不上就算了。看你大喉唠气短,全村数你家光景过的烂包。弟兄两三个,都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到现在连间像样住屋都没有……”

  “人的命,天注定,狙死赶活不顶用!造你受苦的命,就安分待在田里,什么别去想……”

  ……

  说什么话的都有,可人家说的确实也是事实。因为父亲的病,加上这几年上学花销,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每年地里有限的收入,几乎都花销在这上面,家里的境况几乎没什么变化。

  而过去的同龄人,大都开始外出打工挣钱,或学习手艺。除不向父母伸手要钱,每年都往家里拿一千多块钱哩。

  郝月明跟马师傅学习木匠活手艺,已经出徒,又开始自己带徒弟在外揽活儿干。前些日回村探亲,顺便来家看过他,并悄悄告诉他,自己被一个后套女娃看上眼,非嫁不可,他都答应了。准备过罢年,就在那儿结婚并安家落户。这次回来探亲,就是跟家里人商议这桩婚姻大事,顺便把户口一并迁过去。

  有人老早就说,“后河套是个养人的地方,男人们一去那儿,就被套住魂,被套在那儿!”

  过去,王援朝还是耳听为虚,今日,算是眼见为实。

  至于段富贵,这些年在村里养着一群牛,都开始筹划着盖砖房,也张罗着要找对象,娶媳妇呀!

  ……这些才是在穷乡僻壤生活着的人们最实实在在的追求。“三十亩土地一群牛,老婆娃娃热炕头”就是生活的全部目标。

  可我们的主人公——王援朝,此时还没往这方面动心思。在外面多比他们读过几年高中的同龄“文化人”,心里装的却是未来与理想,装外面更大的世界。

  这位心装外面大世界,身处周围“小社会”的小老百姓,真能不管不顾去执意自己的那份儿初心?

  敢肯定一点,此时,如果把准备当兵的想法一公布,一定会在全村又引起一场不小的“地震”:“‘文不成,武不就’,说甚有甚。惯得地里的苦受不下,这是想到部队里去托死,躲清闲圪了。”

  “当上二年兵复员回来,还不照样给地球挖脊背,挠痒痒,能有甚出息?还不照样回来再花钱给张罗着娶媳妇。一个穷人小家,能有多少钱?反正,是苦了两个受罪兄弟。”

  “老人病死连天这个样,不知道心疼父母兄弟甘苦。还想甚了?”

  什么样的议论肯定都有,这也是生活。

  就这样屈服于世人的看法与眼光,苟且于平淡传统的生活中,他能死心?

  这几天,竟然不顾地里劳作一天的疲劳,晚上无睡意熬夜想心思:“自己就此按乡里乡亲们追求的生活目标走下去,就会被固定在一片小世界,牢牢拴在庄稼地,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一个井底之蛙,在一种最原始的生活格式,永远定格。

  那将是多么可悲的结局!

  即使也可以像郝月明一样出去学徒干木工活儿,或学习泥瓦匠。到头来,还不是东家三天,西家五日,一个吃‘百家饭’的揽工汉?

  反过来,如果是几年前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回到地里,经过几年打熬,便磨平一切想法。‘三十亩土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盖房,娶妻,生娃……和普天下所有庄稼人一样,实现普通人生三部曲。

  从祖辈的祖辈的祖辈……,就是这样一种生活目标,满囤渠村几十口男丁,不也是这般生活企图。

  ——那样的他,肯定没任何后悔的。

  如今,三年高中生活已经改变了自己的生存价值和生活目标。从幼时眼中的林老师,嘉禾、高奇叔,到后来同窗同榻过的汪仲桂、吕云丰、刘旭东同学,同样一同走来,现在人家天之骄子,自己却什么都不是。

  谁怨摆在眼前,最现实的问题是一个贫病交加的烂胞家庭,连普通人家应有的条件都不具备。如此家庭境况,环境氛围,将来会有哪个女子肯下嫁一个自认“怀才不遇”的人?”

  心理十分矛盾,不敢往下思想,又不得不继续思想。

  生活在村子里,和王援朝有共同语言的,现在可能只有银表。

  银表从宝丰中学高中毕业,还没进考场就被“小鬼”拦煞。他没再补习,认命地每天早出晚归,出现于田间地头,亲密着绿色生命,折磨着身子筋骨,同时也享受着收获快乐……他内心怎样的想法?不好言语的他从不向外人流露。

  回村劳动的几个月时间,除去田间地里干活儿,王援朝很少去邻居家串门(包括银表家)。有几次地里干活偶尔碰面,两个同病相怜之人,停下手头的活儿,坐地埂上聊上大半天。银表人性格内向,又没野心,从他言谈中看出,安定留在村里干农活儿的决心。

  那日,二人又碰一块儿。当王援朝和他谈起,“两人一块儿出去当兵,到部队伺机考军校”的想法,他没表示赞同,也没当场反对。让王援朝更鼓不起和家人表达自己想法的决心。

  经过这些天内心反复激烈的斗争,他和妹妹在土豆地里剜完最后一锹地,装满最后一车土豆,援朝肩套绳索双手扶辕前面用劲,素清后面使劲推车,在坑洼不平的田间路上缓慢行进途中,终于向妹妹说出自己的打算:“地里活儿马上完了,哥想明天去公社报名参军,不知大妈同意不?”

  “嗯?……你……怎又想起个当兵?”

  素清惊愕地瞪大眼睛盯着大哥,同时松开推车的双手。

  “听说到部队上,如果表现好,还允许有文化的战士单独参加军校的招生考试。部队里当兵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我身体棒,眼睛又不近视。到部队,只要能打闹上个指标,凭我的学习成绩,考所军校肯定有把握。”

  他进一步给妹妹开导。尽捡好听话说,意在寻找第一个支持者。

  “不过——,我听说,在部队报考军校指标有限,一般不容易弄上,听说得靠后门?”

  她继续瞪着大眼,还持怀疑态度。

  “事在人为吗!哥我笔头子抗硬,凭笔杆子,在部队搞个宣传,给报社投几次稿子,宣传部队事迹,首长能不喜欢?再能干个文秘,搞好和领导的关系,弄个考军校指标,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咱大的病,久治不好,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妈也一个女人,做不了这个家的主。这一走你又几年不回来,这个家靠谁主事?咱家现在虽然劳动人不缺,可缺当家人。靠二弟、三弟,能当起一个家?……”

  已经十七大八的姑娘,懂得思考担心这个家的未来。述说着,眼里滚落出几点泪珠:“一旦……考不上军校,二年后又复员回村。到时,二弟三弟也都到结婚年龄,光哥三个结婚,就得很大一笔钱,哪里去筹?”

  此时的妹妹,内心也很矛盾,既为父母亲,及这个家担忧,也几分理解此时大哥的心情,不得不表达如此担心。

  “我也这么想,所以才没敢跟大、妈商量。要不干脆算了,不去当这个兵,安心在家营务庄稼。你也不要回去跟大、妈说这件事。等地里农活儿完结,趁冬天农闲季节,我和二弟去黑河市找二姑舅,看建筑工地要不要壮工,如果能行,在那儿干一冬天,也能挣百二八十元。算对家里做的贡献。或许能学份儿泥瓦工匠手艺,一辈子这样过!”

  兄妹二人简单讨论,也稍事休息后,继续一个前面使劲拉,一个在后用力推,驾起这辆艰难的生活大车。一边走,一边叨唠,一边谋划着一家人未来的生活目标。

  随着改革开放不断深入,全国城市建设进程迎来继五十年代**初期大建设以后,经历很长一段冰冻期,迅速消融后突飞猛进的发展势头。村里不少同龄人,家里劳力富余本人稍活泛点的,不少去城市建筑队学习瓦工手艺,干瓦工行当。

  现在,城市建筑行业,开始招收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农民工。

  一个六级瓦工,每天工资三块六角二分,还不算加班另挣加班费。这在当时算是招人喜欢的工资。

  王援朝也有过想法。终不能永远做井底之蛙,一辈子死守在满囤渠,一个不足二百人口的可爱故乡,实现“三十亩土地,牛,热炕头,老婆一个,娃娃一大堆”的原始梦想。

  “人挪活,树挪死。”连那些初中没毕业的郝月明、满亮、存铁等都开始走出土地,去城市找活儿,去闯荡外面世界,自己怎能不另寻道途?

  可是,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做,自己毕竟不同于他们几家,人家的父亲都比自己父亲年纪小,身体健健康康,上面还有哥哥姐姐在家,家里农活儿不需他们上手。

  自家境况截然不同。目前尚且烂胞的一个家,多么需要一个主事人掌舵带领,这个掌舵人又非他这个家庭长子莫属。

  晚上吃饭时,妹妹终于没憋住,还是把大哥准备去当兵的想法说出。全家人听后没有出现预先的震惊。当兵毕竟不同于读书,吃穿用度不需家里贴补,只是不能给家里挣钱。

  十几分钟的沉默后,还是父亲首先开口:“满二十岁的人了,前途目标自己定夺。你若琢磨此事可行,我和你妈不反对。部队也是培养锻炼人的地方,踏对步伐,前景不错,关键事在人为。实在想走这步路,就去试试。反正,再困难,这几年不也照样走过来?如今,你弟弟、妹妹长大了,田地里也不差你个把人手。我晓得:你的心事早不在满囤渠这片小天地,心高着呢!”

  这个曾被抓去当过壮丁,战场上出生入死,几次捡命回来的老兵,永远理解孩子们的心事。

  “反正,咱们家也风里雨里经过,现在家里劳力起来了,并不缺你一个半料子受苦人。想去试试,就去吧!”

  母亲一直把长子当目标培养,从来不舍得把爱读书的大儿子顶强劳力使唤。听过儿子对大家说出想法,内心举双手赞成。考虑到其他孩子的面子,不便把对大儿子的偏心表现在面上。

  “那……明天去试试?如果体检不能通过,就认命了。从此死心塌地回来在地里面待着,再不须其他想法……”

  王援朝相信自己的身体,参军体检肯定能通过。一米七八高的个儿头,体重一百五十八斤,一表人才,眼睛半点不近视。还真从没输过液,打过针。去年高考体检,连医院大夫都夸:“这身体,考军校一点问题没有!”

  但还是尽量把话说委婉,给自己留有余地。

  第二天早上还未起床,银表已经过来找援朝,说家里也同意他报名参军。这不,一早寻过来,准备二人相跟着一块儿去只几凹公社武装部报名,进行第一次体检。

  银表母亲也跟着过来。两家大人左三右四,又是一番前安后顿:“二人相跟出去,相互照顾着!”……

  也不知老人的安顿,指这次体检,还是指将来去了部队相互照顾?

  两个人各自骑着自家的一辆一块儿曾在宝丰中学上学骑过两年的半旧自行车前往公社武装部报完名,顺便在公社卫生院进行过第一次体检,且全部合格通过。与他们一同报名的还有在只几凹中学上学时同班同学刘二同,和另一位同一届不同班的**清,都相互认识。其中,**清明显的特征,脖颈稍有些歪、眼睛略有点斜,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五九。

  两人私下还议论:“这个样子,也来验兵?”

  公社武装部长姓韩,歪半扇户。所谓“歪半扇户”,是指本人属国家职工干部,娶的妻子却是农村户口,按照当时国家政策,孩子随母亲户口是农业户。和所有农民身份的人一样,在农村享有土地承包经营权。

  这种半干半农家庭,当时农村存在不少。

  韩部长媳妇儿和孩子户口在只几凹公社所在地只几凹村,经营着二十多亩责任田。韩部长工作忙,孩子又小,所承包土地主要靠妻子一个人经营。有时地里活儿忙不过来,只好请人帮忙。

  韩部长便利用此次招兵机会,打算让这些报名准备参军的后生,上午体检完身体后留下来,利用一下午时间,帮他家收获还长在地里的十多亩葵花。

  银表说自家地里庄稼还没收获完毕,还等着他回家干活,没答应韩部长,骑自行车自个儿回去。王援朝家里农活儿基本完事,也担心韩部长在当兵事上卡壳,便和刘二同等十几个后生,用一下午时间,帮韩部长把田里的葵花籽,连同葵花杆一并收拾拉运回韩部长住在公社家属院子里。

  几天以后,只几凹公社初检过关的二十五名青年,在韩部长带队下,坐火车去绥西县医院进行第二次复检。再根据复检最终结果,淘汰其中五名。因为此次招兵,只几凹公社只给了二十个名额。

  晚上在县招待所住下,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不准吃饭、喝水,且还要憋尿。上午八点,准时到达县医院进行体检复查。

  包括肝功、血检、尿检化验……检查过每人是否平足等繁杂细致的体检程序。在一间大屋子,二十多名后生脱得**,连后生的**、**都让两个年轻女大夫用手捏捏,掰开眊眊……

  整整一上午体检复检全部结束,现场并不告诉每人的复检结果。

  最后,韩部长召集大家一块儿,告诉后生们:“下午,你们可以自行回家了!回去后,等候通知……”

  十几天后,最终银表的征兵体检、政审合格,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同时收到武装部送来的几身新军装,只是没发领章、帽徽。

  王援朝同时打听到,初中时同学刘二同,甚至**清都合格过关,被批准入伍。而自己,连那两个女大夫体检时都悄悄议论“小伙儿真棒!”自我信心更是十足,自我感觉身体非常棒,却始终没有接到《入伍通知书》。

  而且不说明原因。可怜他,至少还替韩部长干过半天农活儿。

  ——苦累活儿,难道就白干了?

  直到后来,援朝一家忽然醒悟,银表表兄三润,曾在公社以工代干,任过几年公安特派员,和韩部长混得熟。

  至于歪脖子,斜眼睛的**清,究竟和韩部长,或公社什么领导至亲?他没有下功夫去考证。

  从古到今,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始终作祟:“人生不如面熟,面熟不如惯熟,惯熟还不如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