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空照
路正不知道的秘密。
**的路太太，和他那因为早逝而成为所有人心中尽善尽美的前任顾总。
顾寒声从前整顿一团乱的顾氏集团，靠的是雷霆手腕。
于是人们都更加怀念起前顾总，那个看起来更加儒雅，平易近人的掌权人。
与此同时，鲜少有人知道，平易近人的前总裁顾正远，他那段看似美满的婚姻里，是怎样的龌龊。
和曾经的好友越线，双双搞了一出隐秘的婚外情。
幸运的是双方都谨慎，没人撞破过。
而不幸的是，顾寒声发现了，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是那样不堪，表面上不忿于路家的风气，与他们一刀两断，实际上和路太太纠缠不清。
他发现的时候不算晚，顾正远还活着。
但顾寒声什么既没有和他对峙，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肮脏的秘密，何必捅破出来，让顾氏集团陷入风波呢。
那时候他发现了，自己和顾正远是相似的，一样的虚伪。
但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人生走向那样恶心的悲剧。
在顾正远即将断气前，他附在自己亲生父亲耳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路正是你儿子，你知道吗？”
顾正远一定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不会没有给路正留下点东西，不会和路家反目，斗了那么多年。
他那时候油尽灯枯了，瞪大了眼睛，深深的喘息，呆滞的目光里还带着不可置信。
嗬嗬的气声在喉咙挤出来，可是没人能听见他想要说什么。
能是什么好话？总不会是拉着他的手说，你们兄弟好好相处。
顾寒声对他的了解只能想象出顾正远义正词严地说，他不会跟你争，你要做个好大哥。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神色越来越冷静。
顾正远原本可以在最后一刻安宁地体面地离去，但他总要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
那是他的报复。
有限，而又带着隐忍的恨意，他们都被所谓的道德和大局观所束缚，一辈子也不能和路正似的，没心没肺，做个只顾自己的**。
死亡对人是公平的。
顾正远没有因为最后的不甘而咬牙活下来，反而带着痛苦和遗憾，停止了心跳。
窗口外日落西沉，金光铺进私人病房里。
顾寒声站在病床前，他听见细细的啜泣声，回头，看到母亲发红的眼眶，滚落下两行眼泪。
这对夫妻永远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似乎一辈子也没有过亲密的时候。从顾寒声记事起，他们之间就是只有虚假和利益，在人前挽着手，若是撞上镜头，便还要靠得紧密些。
而离开人群和镜头的他们，在家里称得上仇人。
最大的仇恨不是在吵闹，他们有的是无声的拉锯。
那些沉默的恨意里，唯一的观众是少年时期的顾寒声。
他曾经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对父亲为什么有那么多不能说出口的恨意，只在眼神中，在背过身去从手里掉落的佛珠里。
滚落了一地的佛珠，已经是她唯一能够表现出的不满。
但顾正远视而不见。
可到了这天，顾正远真的死了，她看起来那么伤心。
顾寒声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不远处的镜头，还是真的因为床上的这个男人。
他那天自始至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葬礼那天，新闻头条说“顾氏独子喜获百亿家产，丧父无泪反似喜不自胜。”
顾寒声只是翻阅过，秘书问他需不需要把热搜撤掉，他问：为什么？
“因为……”那个前几日还跟着顾正远的秘书面露难色，他摸不清顾寒声的性情。
顾寒声不觉得会对自己照成影响，更何况，他确实不觉得伤心。
所有人都说他冷心冷血。
只有郑宝悦，她半夜来见他，穿黑色的长裙，小跑进门，看到顾寒声，她张开手环抱住了他。
温暖的月光斜照在他身上。
他以为自己是真的不会难过。
可是郑宝悦来了。
郑宝悦眼角泛红，她的胳膊很细，环抱住他的时候却很用力。
“我不觉得难过。”
他说，宝悦，你不用这样。
郑宝悦抹了把眼泪，没有放开他。
她闷闷的说，“是我难过，我想祖母了。”
她只要说到自己身上，顾寒声就轻轻把她带离怀抱，那样安静看着，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好像她替自己哭出来了一样。顾寒声替她擦眼泪，她仰着脸，也伸手顺他的头发。
郑宝悦讲她的祖母，眼眶里泪水不停打转。
“祖母去世的时候，我伤心得哭不出来，但胸口很闷，我以为是天气太热了，就没有在意，过了几天，我生了一场病，昏沉沉晕过去了。
梦里起了大雾，我越走越远，看到了祖母。她一见我就挥手，叫我离开，推着我叫我往回走。在黑黑的隧道里，我走了好远，祖母的声音一直在后面喊：走啊，不要回头。我醒来大家都说，我活过来了，妈妈说我差点烧坏了脑子了，抱着我又哭又笑。
那时候，我才发现枕头是湿的，妈妈说，我一直在喊祖母别走。祖母放心不下我，所以保护了我。”
她环着顾寒声的手紧了紧，她说出来颠三倒四的，其实这些说了也没有什么用，谁也不能真的感同身受的。她知道顾寒声瞒着自己很多事。
但她只有说出来了，顾寒声才会知道，有一双那样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她提起从来不愿意提及的祖母，哪怕掉着眼泪也要安慰自己。
那个人一直望着自己，试图理解和拥抱自己。
郑宝悦知道的，人都需要陪伴，哪怕是看起来什么也不在意的顾寒声。
“寒声，告别没有什么难的。不管你是爱他还是怨他，都已经相隔在生死之外了，我们不会再见到他们了。你最应该放过的人是自己。”
顾寒声什么都没有说。
郑宝悦看见了他的怨恨和矛盾的痛苦。
他低低地说：“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做到。”
他会有一天真正放下，那个曾经崇拜过，又怨恨过的人死了。
那种心口被看不见的尖锥抵着，沉沉闷痛的窒息感也总会消失。
路正不知道的秘密。
**的路太太，和他那因为早逝而成为所有人心中尽善尽美的前任顾总。
顾寒声从前整顿一团乱的顾氏集团，靠的是雷霆手腕。
于是人们都更加怀念起前顾总，那个看起来更加儒雅，平易近人的掌权人。
与此同时，鲜少有人知道，平易近人的前总裁顾正远，他那段看似美满的婚姻里，是怎样的龌龊。
和曾经的好友越线，双双搞了一出隐秘的婚外情。
幸运的是双方都谨慎，没人撞破过。
而不幸的是，顾寒声发现了，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是那样不堪，表面上不忿于路家的风气，与他们一刀两断，实际上和路太太纠缠不清。
他发现的时候不算晚，顾正远还活着。
但顾寒声什么既没有和他对峙，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肮脏的秘密，何必捅破出来，让顾氏集团陷入风波呢。
那时候他发现了，自己和顾正远是相似的，一样的虚伪。
但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人生走向那样恶心的悲剧。
在顾正远即将断气前，他附在自己亲生父亲耳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路正是你儿子，你知道吗？”
顾正远一定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不会没有给路正留下点东西，不会和路家反目，斗了那么多年。
他那时候油尽灯枯了，瞪大了眼睛，深深的喘息，呆滞的目光里还带着不可置信。
嗬嗬的气声在喉咙挤出来，可是没人能听见他想要说什么。
能是什么好话？总不会是拉着他的手说，你们兄弟好好相处。
顾寒声对他的了解只能想象出顾正远义正词严地说，他不会跟你争，你要做个好大哥。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神色越来越冷静。
顾正远原本可以在最后一刻安宁地体面地离去，但他总要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
那是他的报复。
有限，而又带着隐忍的恨意，他们都被所谓的道德和大局观所束缚，一辈子也不能和路正似的，没心没肺，做个只顾自己的**。
死亡对人是公平的。
顾正远没有因为最后的不甘而咬牙活下来，反而带着痛苦和遗憾，停止了心跳。
窗口外日落西沉，金光铺进私人病房里。
顾寒声站在病床前，他听见细细的啜泣声，回头，看到母亲发红的眼眶，滚落下两行眼泪。
这对夫妻永远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似乎一辈子也没有过亲密的时候。从顾寒声记事起，他们之间就是只有虚假和利益，在人前挽着手，若是撞上镜头，便还要靠得紧密些。
而离开人群和镜头的他们，在家里称得上仇人。
最大的仇恨不是在吵闹，他们有的是无声的拉锯。
那些沉默的恨意里，唯一的观众是少年时期的顾寒声。
他曾经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对父亲为什么有那么多不能说出口的恨意，只在眼神中，在背过身去从手里掉落的佛珠里。
滚落了一地的佛珠，已经是她唯一能够表现出的不满。
但顾正远视而不见。
可到了这天，顾正远真的死了，她看起来那么伤心。
顾寒声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因为不远处的镜头，还是真的因为床上的这个男人。
他那天自始至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葬礼那天，新闻头条说“顾氏独子喜获百亿家产，丧父无泪反似喜不自胜。”
顾寒声只是翻阅过，秘书问他需不需要把热搜撤掉，他问：为什么？
“因为……”那个前几日还跟着顾正远的秘书面露难色，他摸不清顾寒声的性情。
顾寒声不觉得会对自己照成影响，更何况，他确实不觉得伤心。
所有人都说他冷心冷血。
只有郑宝悦，她半夜来见他，穿黑色的长裙，小跑进门，看到顾寒声，她张开手环抱住了他。
温暖的月光斜照在他身上。
他以为自己是真的不会难过。
可是郑宝悦来了。
郑宝悦眼角泛红，她的胳膊很细，环抱住他的时候却很用力。
“我不觉得难过。”
他说，宝悦，你不用这样。
郑宝悦抹了把眼泪，没有放开他。
她闷闷的说，“是我难过，我想祖母了。”
她只要说到自己身上，顾寒声就轻轻把她带离怀抱，那样安静看着，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好像她替自己哭出来了一样。顾寒声替她擦眼泪，她仰着脸，也伸手顺他的头发。
郑宝悦讲她的祖母，眼眶里泪水不停打转。
“祖母去世的时候，我伤心得哭不出来，但胸口很闷，我以为是天气太热了，就没有在意，过了几天，我生了一场病，昏沉沉晕过去了。
梦里起了大雾，我越走越远，看到了祖母。她一见我就挥手，叫我离开，推着我叫我往回走。在黑黑的隧道里，我走了好远，祖母的声音一直在后面喊：走啊，不要回头。我醒来大家都说，我活过来了，妈妈说我差点烧坏了脑子了，抱着我又哭又笑。
那时候，我才发现枕头是湿的，妈妈说，我一直在喊祖母别走。祖母放心不下我，所以保护了我。”
她环着顾寒声的手紧了紧，她说出来颠三倒四的，其实这些说了也没有什么用，谁也不能真的感同身受的。她知道顾寒声瞒着自己很多事。
但她只有说出来了，顾寒声才会知道，有一双那样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她提起从来不愿意提及的祖母，哪怕掉着眼泪也要安慰自己。
那个人一直望着自己，试图理解和拥抱自己。
郑宝悦知道的，人都需要陪伴，哪怕是看起来什么也不在意的顾寒声。
“寒声，告别没有什么难的。不管你是爱他还是怨他，都已经相隔在生死之外了，我们不会再见到他们了。你最应该放过的人是自己。”
顾寒声什么都没有说。
郑宝悦看见了他的怨恨和矛盾的痛苦。
他低低地说：“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做到。”
他会有一天真正放下，那个曾经崇拜过，又怨恨过的人死了。
那种心口被看不见的尖锥抵着，沉沉闷痛的窒息感也总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