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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服好像被一个隐形人穿着,宽大袖口低垂,下摆微微飘荡,昏暗幽光中浸透暗红血污的布料呈现出一种粘稠恶心的质感。

  它慢悠悠“飘”过来,浓重血腥气和刺骨怨毒扑面而来。

  空荡荡袖口猛地抬起,两条惨白僵硬的手臂伸出来,快速抓向居诸脖颈。

  “哼!”

  居诸冷笑一声,几道金符打过去,死死困住拼命挣扎的血色戏服。

  “嗤啦!”

  戏服被金符撕得破破烂烂,越困越勇的想往居诸方向冲。

  猩红光芒如同爆炸的熔岩,瞬间吞噬狭小黑暗空间。

  一声撕裂灵魂的尖啸,血腥气越来越浓,滔天怨恨和无尽痛苦,如同万千钢针狠狠扎进耳膜。

  无论怎么努力,空袖中苍白指尖停在居诸鼻尖儿位置,不得寸进。

  “破!”

  居诸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唇间,低呵一声。

  黑暗散去,她依旧在井边,距离不到一米位置躺着一件破碎戏服。

  金富贵呆愣看着居诸,云仙气喘吁吁跑过来,看到居诸没事,撑着膝盖倒气儿。

  “金班主,认识这个吗?”

  居诸从怀里掏出荷包,再拿出半截翡翠簪子。

  她绕过戏服走到金富贵面前,保持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

  “这东西……”金富贵狠狠吞咽口水,“你从哪里弄来的?”

  “看来你认识!”

  居诸看向陆陆续续赶来的学徒,垂下眼眸,看起来孤单又可怜。

  “那水井里是谁的尸骨,我想班主应该也清楚!”

  小女孩声音清亮,传到每一个人耳朵宛如炸雷。

  “水井里有尸骨?”

  “谁的?”

  “难怪好好水井,老班主说废弃就废弃!”

  ……

  大家议论纷纷,谁都没注意老杂役眼含泪水,默默走上前。

  他越过金富贵、越过居诸,径直走向那口枯井。

  “晚娘,对不住!”他老泪纵横,“是我对不起你!”

  老杂役跪在水井前,声音苍老疲惫叙述当年故事。

  “她的名字叫‘晚娘’!”

  他声音干涩沙哑,每个字都像沁透懊悔的咸酸,听着都觉苦涩。

  “金老班主年轻时候,晚娘是庆和班的台柱子。

  她啊!

  嗓子亮,身段好,一双眼能把人魂儿给勾出来。

  一曲《游园惊梦》能把满堂爷们儿唱得忘了姓啥。

  随着晚娘越来越红,金老班主对她管控监视越严密。

  他要把这棵摇钱树死死攥在自个儿手心里……攥一辈子。

  任谁被这样看管着都受不了!

  外头有大老板想带晚娘走,承诺她想自个儿立班,还是单独给他唱戏都可以。

  金老班主不知从哪儿得了信儿,生怕晚一步,台柱子就和大老板跑了。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邪道,两人在房间里叽里咕噜密谋。

  当时我还是学徒,在院子里杂扫,听墙根知道他们具体要做什么。

  金老班主想要庆和班永远有‘台柱子’!

  我想去告诉晚娘,情急之下踢倒扫帚,被他们发现绑进屋子。

  他们杀了晚娘!

  用她的皮做扇面、骨做扇骨、血做颜料……做画魂扇!

  金老班主按照邪道要求,将晚娘挣扎反抗的半截簪子扔到戏台下,每日受人踩踏,剩余骨肉扔进水井封住。

  邪道告诉金老班主,把染血戏服给嗓子好的学徒穿。

  若得不到戏服认可,便会像云月、大翠一样割喉致死。”

  老杂役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瘫软下去,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埋进臂弯,双肩微微耸动。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真相大白晚娘就会放过你这个罪魁祸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