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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陆彦秋知道,丁家的女主人,从年轻时丢了女儿后,几乎走遍了名山,每天坚持日行一善。

  当时别人都说她迷信,可她却说,哪怕找不回女儿,只要女儿能被保佑到个好人家,她也能心安一些。

  这人海茫茫,藏着的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深深的执念啊。

  于是轻声提醒许半夏:“丁叔叔平时挺好说话的,但是只要是丁阿姨的事,他会瞬间翻脸,你可别说没把握的话。”

  就因为这样,连亲儿子丁佳才被放养,虽然没长歪,但到底是疏于管教,养成了这放荡不羁的性子。

  许半夏点了点头,跟着丁爸爸上了二楼。

  丁爸爸说道:“你们几个男孩子,在下面等着吧。你阿姨思女心切,不愿意见外人。”

  到了二楼门口,丁爸爸看着许半夏的模样,还是有些担心。

  这姑**样貌看着实在不像医生啊,不过当时他确实觉得,这姑娘要是给自己做儿媳倒挺不错。

  许半夏见丁爸爸一脸为难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丁爸爸,怎么了?”

  丁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年,他自己也过得不好,心里也有道过不去的坎。

  他只好自揭伤疤说:“一会你阿姨要是对你冷淡,你别在意。”

  他老婆对他有怨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再也走不到彼此心里,成了真正相敬如宾的陌生人。毕竟当年,要不是他迟到失约,女儿也不至于被掳走。

  许半夏安慰道:“没事,医者仁心,我懂。”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玄关的菩萨旁边摆放着一张合照,一下子愣住了。

  丁爸爸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心头一震。

  那照片是老婆执意放在那里的,他赶忙解释道:“许大夫,对不起,我老婆习惯了。你学医的,别见怪啊。”

  就在这时,门轻轻打开了,丁佳的大哥走了出来:“爸,妈说累了,不想见客了。”

  许半夏诚恳地说:“我只看一眼就好。”她总觉得,那张全家福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或许看到了丁妈妈,一切就都能明白了。“就算门虚掩着,让我看一眼也行,您就说我是向家那个受过她帮助的医生。”

  丁大哥想了想,又退回了房中。

  丁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年,他老婆越来越封闭自己了。

  他喃喃自语道:“要不是年少夫妻有感情,当时收养了大儿子,又娶了儿媳,还生了孙子,估计你阿姨早就熬不下去了。当年我找遍了福利院,最后见到大儿子奄奄一息,你阿姨动了恻隐之心,我还以为她会收养孩子,慢慢忘记失女之痛。可惜,只要到了日子,她就魂不守舍,锁起来,消沉很久。说起来,丁佳这样,都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他啊。”说完,他好似一下子被抽离了精神,无助地站在那里。

  许半夏,这才发现,这别墅虽然豪华,但缭绕的檀香和压抑的气氛,让人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家并不快乐。

  她已然明白,为什么丁佳为何自己也不愿意住家里待着,换做是谁,都不愿意待在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里。

  过了一会儿,丁大哥再次打开门,冲着许半夏招了招手:“妈愿意见你,不过只能你进去。爹,妈说了,也不愿意见你。”

  许半夏走进房间,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缠绵病榻之人特有的气息。

  只见床上坐躺着一位中年妇人,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床边跪着一个和庄婉秋年纪相仿的妇人,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棉麻衣服,身上没有任何珠光宝气,一点都不像富贵人家的媳妇。

  她正专心致志地给丁妈妈捏着脚,手法一看就是专门学过的,眉宇间没有一丝不满。

  丁妈妈轻轻开口,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媳,白辞镜。北方雪灾的时候遇上的,那时候她还叫白招娣,当时她被卖做童养媳逃命出来,我实在不忍心,就把她带在身边了。没想到,长大后,她和我的大儿子看对眼了,便宜那混小子了。”

  这些年,丁妈妈觉得还好有这个儿媳在身边,多少弥补了一点丢失女儿的遗憾。而白辞镜,也和丁妈妈极其亲近,有时候,丁妈妈甚至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可惜去医院验过血型,不对。

  白辞镜哽咽着说:“妈,你多少吃点吧。”婆婆已经三天只喝水没吃饭了。

  床上的丁妈妈声音萧索,依旧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三十年了,我累了。许医生,谢谢你,不用做无用功了,我时间到了。你特意过来,我心领了。本不想见你,只是待客之道,不能这么怠慢。”说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丁爸爸闯了进来。

  丁爸爸着急地说道:“阿月,你胡说什么!”

  丁妈妈总算睁开了眼睛,看到相濡以沫的丈夫,苦笑地摇了摇头:“我等了三十年了,我知道等不到了。累了……”她望着远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南来归鸿北归燕,或许我和女儿真的没再见面的缘分了。”

  丁爸爸哭着说:“老婆,你不能丢下我,我们说好要白头到老的。”在工作岗位上从来不拘言笑的丁爸爸,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少年夫妻,老来伴,能携手走到终点的,永远是另一半,别人,总归是过客啊。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到现在,还是会梦见兰儿哭着喊我妈妈。我就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松手……”丁妈妈悲哭起来。

  不管是养子,还是亲生儿子,总归是抵不过女儿这块心头肉啊。

  丁妈妈心里沉甸甸的,她早已思劳成疾,只要一想起女儿,就忍不住拒绝一切美好的事物,仿佛是在惩罚自己丢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