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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张玄景!

  不过,张玄景,并不想理会廖天林。

  廖天林的弹指神功再强,也破不了金光咒。

  连张玄景的防御都破不了,何谈讨教。

  一刹那,庭院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檐角的轻微呜咽。

  上百道目光,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汇聚到了龙虎山少年天师张玄景的身影上。

  金丝道袍,双剑交叉背在身后。

  张玄景。

  龙虎山天师府,少年天师。

  一个从出场开始,就很少说话,甚至连表情都吝于给出一个的少年。

  可此刻,他成了全场的焦点。

  廖天林那一声“赐教”,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暗流。

  谁不想一战成名?

  尤其是在今天,在陆家老太爷的寿宴上,在天下英雄面前,扬名立万!

  击败一个普通高手,不过是锦上添花。

  可若是能将天下第一道统——龙虎山天师府的“天骄”踩在脚下,那便是鱼跃龙门,一夜之间名动江湖!

  在场的年轻异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哪个不是族中被寄予厚望的天才?

  可他们从小到大,耳朵里听得最多的,就是长辈们的训诫。

  “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跟天师府比,你算个什么?”

  “你再狂,能狂得过龙虎山的那帮怪物吗?天师府的十三杰,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听得多了,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就要被当成背景板?

  今天,这个传说中的龙虎山小天师就在眼前。

  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子,看上去就很好欺负,不像那个龙虎山大弟子张之维,人高马大,一眼就不好惹。

  廖天林这一手弹指神通确实惊艳,不过,他挑错人了。

  他挑的不是张玄景个人,而是“天师府”这块金字招牌。

  不少人眼中已经燃起了幸灾乐祸的火焰,他们巴不得看到这个小天师被廖天林的钢珠打得满地找牙,好戳破天师府那“天下第一”的神话。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演武场,此刻却落针可闻。

  上百道目光,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角落里那个身着金丝道袍的少年牢牢罩住。

  每一道目光里都蕴**不同的情绪——好奇、审视、嫉妒,以及近乎恶意的期待。

  廖天林抱拳而立,姿态恭敬,言辞恳切,但他眼中跳动的火焰却出卖了他内心的野望。

  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而张玄景,就是那块能让他一夜饱腹的肥肉。

  在场的年轻异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

  他们是各自家族的希望,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然而,在他们的成长道路上,总有那么几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三一门,以及眼前的龙虎山天师府。

  “天师府十三杰,个个都是天骄!”

  这句话,他们听得耳朵都起了茧。

  凭什么?

  就凭他们投了个好胎,拜了个好师门?

  不服的情绪,像野草在他们心中疯长。

  今天,机会似乎来了。

  这个叫张玄景的小天师,从头到尾都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人脸,多看旁人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这种装模作样的姿态,比张扬跋扈更让人火大。

  打他!

  让他跪下!

  把天师府的脸皮撕下来,踩在脚下!

  无数念头在人群中悄然滋生,汇聚成强大的意念,压向张玄景。

  此时,四家之一的吕家族人席位上,一个面相凶恶、眼神暴戾的少年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他正是以“疯狗”之名在同辈中著称的吕慈。

  他低声对身旁的族人说:“我倒要看看,这龙虎山的小崽子是真有本事,还是只会装神弄鬼。”

  主家席位旁,陆家麟儿陆瑾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今晚是为他太爷贺寿,更是他陆瑾扬名立万的舞台。

  可先是跳出来一个廖天林抢了风头,现在又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这个龙虎山的小道士身上。

  他陆瑾,堂堂陆家的继承人,反倒成了陪衬。

  他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

  他既希望张玄景应战,然后被廖天林狠狠教训一顿,挫挫天师府的锐气;又隐隐觉得,如果天师府的人在自家地盘上丢了脸,陆家的面子也挂不住。

  如果败,也应该败在自己的手上。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在万众瞩目之下,张玄景终于动了。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缓缓抬起眼皮,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舍得投向了庭院中央的廖天林。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时间都在他身边凝滞。

  他站起身,金丝道袍上的云纹在耀阳下流转,宛如活物。

  他没有走向前,只是负手而立,背上的一对长剑在风中纹丝不动。

  无形的、磅礴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悄然散开。

  庭院里的喧嚣被这股气场推向了更远的地方,嘈杂的人声,风声,劈柴烧火的噼啪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所有人都感到莫名的压抑,一座巍峨高山,无声无息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然后,他们听到了张玄景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清清冷冷,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又幽深潭水下的寒冰,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

  “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几个字。

  平淡,简单,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具分量。

  这不是拒绝,不是推辞,甚至不是轻蔑。

  这是陈述。

  在说,天会黑,水会流一样,理所当然。

  一瞬间,整个庭院的空气都凝固了。

  廖天林的脸“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预想过张玄景可能会找借口推脱,可能会高傲地不屑一顾,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直白到堪称羞辱的回答。

  什么叫“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等于是在说,我跟你动手,都是在浪费时间,是在自降身份!

  血气直冲脑门,廖天林浑身都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

  他引以为傲的弹指神通,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威名,在这一句话面前,被碾得粉碎,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

  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却被愤怒堵得说不出来。

  人群炸了锅。

  “我没听错吧?他说了什么?”

  “太狂了!这小子太狂了!他以为他是谁?张静清天师吗?”

  “连手都不敢动,只会耍嘴皮子功夫,这就是天师府的‘天骄’?”

  “我看是怕了!怕输了丢人!”

  讽刺和嘲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但都无法靠近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分毫。

  张玄景依旧站在那里,神情淡漠,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砰!”

  一声巨响,吕慈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身前的杯盘碗碟被震得跳了起来,汤水四溅。

  “哈!我**听见什么了?”

  吕慈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玄景,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龙虎山的小牛鼻子,口气比脚气还大!”

  吕慈这一嗓子,粗鄙不堪,却一瓢滚油泼进了本就快要炸开的锅里。

  庭院中的气氛瞬间从压抑的凝固,转变为一触即发的暴烈。

  不少自诩名门正派的年轻弟子都皱起了眉头,对吕慈的粗话颇为不齿,但更多的目光,却饶有兴致地在吕慈和张玄景之间来回扫视。

  “吕家的疯狗,果然名不虚传。”

  “真够狂妄的,吕家怎么教导的晚辈,对龙虎山如此大言不惭。”

  有人低声嗤笑。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看看吕慈能不能教训了天师府的小天师。”

  张玄景一直垂着的眼帘,终于在这一刻,缓缓掀起。

  之前他对廖天林,是漠视,是如观蝼蚁不屑。

  但此刻,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清晰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惊慌,而是冰冷的,被冒犯的不悦。

  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无意间被凡尘的污秽溅到了袍角。

  他本不欲与这些人计较。

  天师府的威严与体面,比个人的意气之争重要百倍。

  所以他忍了廖天林的挑衅,也忍了周围的聒噪。

  可这吕慈,却闻到血腥味的野狗,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言语污秽,不堪入耳,将他最后的耐心消磨殆尽。

  既然清静不得,那便让这满院的喧嚣,彻底沉寂。

  张玄景豁然抬起头。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吕慈身上,也没有去看任何一个特定的人,而是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年轻异人。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俯瞰众生的威压。

  被他看到的人,无论心中是嘲讽还是愤怒,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庭院中再次安静下来。

  风吹过,树影摇曳,光影在每个人脸上晃动,映出他们各异的神情。

  然后,张玄景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然清冷,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们,不配做我的对手。”

  他顿了一下,给了所有人一个呼吸的时间去消化这句比之前更加狂妄的话。

  紧接着,他吐出了后半句。

  “如果你们想挑战我,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