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秦筝似乎并不意外的声音：“病得不轻，但还有救。”
舒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滚开的水上。
隔壁院子的灯光像一颗遥远的星，微弱地亮着。
“我说过，他掌控欲很强。”舒昀开始细数，像是在对秦筝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能轻易干涉我的工作。”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话语在安静的厨房里回荡，这都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真实存在的鸿沟。
可为什么，说出来之后，心口那份沉闷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滞涩？
电话那头，秦筝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舒昀顿了顿，仿佛对自己刚才罗列的罪状也产生了怀疑，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自嘲的笑意更深：“看，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秦筝这才开口，“阿昀，不要为难自己。”
“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初《暗流》的事情耿耿于怀。”秦筝一针见血，“那是让你真正被看到的作品，你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们都清楚。你介怀，原本以为全靠自己努力争来的机会，最终却发现，里面有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得来的面子。”
“可是，”秦筝话锋一转，“你扪心自问，你的演技到底如何？”
演技……
这是舒昀最大的底气，是她在这浮沉圈子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很好。”她几乎没有犹豫，声音不大，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这是她毫不谦虚的自我肯定。
秦筝在电话那头笑了，带着与她相似的傲气：“是啊，和我做律师一样好。”
“所以，舒昀，你真的仅仅只是介意《暗流》那件事吗？”秦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引导的意味，“还是说，你的心结，归根结底，是源于你们那段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关系。”
舒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秦筝的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她紧锁的心门。
“可是现在，阿昀，”秦筝的语气重新变得轻缓，“那段不对等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契约解除，欠款还清。你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的舒昀。你现在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事业，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家人，你站在了和他平视的位置上。”
“你可以重新开始，无论是选择和他，还是选择和其他任何人。”
电话挂断许久，舒昀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靠着料理台，怔怔地看着锅里早已停止翻滚渐渐冷却的水。
最后那几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你可以重新开始……”
“放过自己。”
这些话，究竟是秦筝说的，还是她内心深处被压抑了太久的声音？
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
隔壁院子。
容肆结束了那场跨洋视频会议。
他没有立刻回到房间里去，而是走到了院中那棵苹果树下，在冰冷的木质长椅上坐了下来。
仅仅一墙之隔，那个和他有过一年婚姻的女人就在那里。
当初，他为了满足遗嘱要求，顺利继承集团，需要一桩婚姻。他带着几分私心，选择了一个他有好感的女人。
那一年的婚姻生活，比他预想中要生动得多。
他心动过，为她在沙发上专注看剧本的侧影，为她偶尔流露出的与镜头前不同的真实情绪。
他也冲动过，在无数个夜晚，难以自控地靠近她，沉溺于她带来的悸动。
可最终，却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但，应该也没那么喜欢吧？
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不然，为什么在她离开的时候，他能那么冷静地处理完离婚手续，甚至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就像处理任何一桩普通的商业合作终止一样，转身就登上了出差的航班，投入下一个项目。
可是，当忙碌的间隙来临，当喧嚣退去，独自一人身处空荡的办公室或寂静的房间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和钝痛便会清晰地蔓延开来。
一个习惯了孤独的人，为什么还会感到孤独？
因为他曾经短暂地触碰过孤独之外的美好。
他从她零星的网络痕迹里，知道她去了Y国。
然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他鬼使神差地在这里，在她可能存在的城市，买下了这处房产。
一年之中，总有几次在繁重工作间隙偷得的闲暇，他会飞过来，在这里住上几天。
他从未刻意去打探过她的具体行程，没有试图去偶遇她。
他只是偶尔来到这个能感受到她存在的地方，短暂地停泊。
他以为，几年的时光足以冲刷掉那些短暂交集留下的痕迹，那些在他看来或许并不算深刻的感情，总会随着时间淡去。
直到再次在综艺节目里见到她，直到那个孩子的面容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直到今天，在这异国的傍晚，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院门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头发随意挽起，脸上带着他全然放松的神情……
那一刻，心脏失控的狂跳和胸腔里翻涌的灼热，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他的心，原来一直都会为她发热，为她狂跳。
那些被理智强行压抑的情感，从未消失，只是在沉寂中疯狂滋长。
他坐在苹果树下，秋夜的凉风穿透单薄的T恤，带来阵阵寒意。
后悔，如同藤蔓，一点点缠绕住他的心脏。
为什么当初要赌气，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为什么这几年要固执地守着那可笑的骄傲，不肯低头，不肯联系？
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如果当初……如果当初他能再不要脸一些，再无赖一些，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
她喜欢别人又如何？反正法律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她对他只有利用又如何？那就让她一直利用下去好了，至少她还在身边。
冰冷的夜风吹得他皮肤起了一层细栗，头脑却因为这低温而变得异常清醒，或者说，是一种带着破罐子破摔意味的不清醒。
他认命般地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亮起。
指尖悬在那个沉寂已久的对话框上方。
犹豫，挣扎。
最终，还是带着近乎孤注一掷的冲动，敲下了三个字：
“睡了吗？”
信息发送成功。
容肆将手机紧紧攥在手中，仰头靠在了冰凉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夜风吹过苹果树，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舒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滚开的水上。
隔壁院子的灯光像一颗遥远的星，微弱地亮着。
“我说过，他掌控欲很强。”舒昀开始细数，像是在对秦筝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能轻易干涉我的工作。”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话语在安静的厨房里回荡，这都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真实存在的鸿沟。
可为什么，说出来之后，心口那份沉闷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滞涩？
电话那头，秦筝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舒昀顿了顿，仿佛对自己刚才罗列的罪状也产生了怀疑，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自嘲的笑意更深：“看，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秦筝这才开口，“阿昀，不要为难自己。”
“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初《暗流》的事情耿耿于怀。”秦筝一针见血，“那是让你真正被看到的作品，你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们都清楚。你介怀，原本以为全靠自己努力争来的机会，最终却发现，里面有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得来的面子。”
“可是，”秦筝话锋一转，“你扪心自问，你的演技到底如何？”
演技……
这是舒昀最大的底气，是她在这浮沉圈子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很好。”她几乎没有犹豫，声音不大，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这是她毫不谦虚的自我肯定。
秦筝在电话那头笑了，带着与她相似的傲气：“是啊，和我做律师一样好。”
“所以，舒昀，你真的仅仅只是介意《暗流》那件事吗？”秦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引导的意味，“还是说，你的心结，归根结底，是源于你们那段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关系。”
舒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秦筝的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她紧锁的心门。
“可是现在，阿昀，”秦筝的语气重新变得轻缓，“那段不对等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契约解除，欠款还清。你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的舒昀。你现在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事业，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家人，你站在了和他平视的位置上。”
“你可以重新开始，无论是选择和他，还是选择和其他任何人。”
电话挂断许久，舒昀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靠着料理台，怔怔地看着锅里早已停止翻滚渐渐冷却的水。
最后那几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你可以重新开始……”
“放过自己。”
这些话，究竟是秦筝说的，还是她内心深处被压抑了太久的声音？
她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
隔壁院子。
容肆结束了那场跨洋视频会议。
他没有立刻回到房间里去，而是走到了院中那棵苹果树下，在冰冷的木质长椅上坐了下来。
仅仅一墙之隔，那个和他有过一年婚姻的女人就在那里。
当初，他为了满足遗嘱要求，顺利继承集团，需要一桩婚姻。他带着几分私心，选择了一个他有好感的女人。
那一年的婚姻生活，比他预想中要生动得多。
他心动过，为她在沙发上专注看剧本的侧影，为她偶尔流露出的与镜头前不同的真实情绪。
他也冲动过，在无数个夜晚，难以自控地靠近她，沉溺于她带来的悸动。
可最终，却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但，应该也没那么喜欢吧？
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不然，为什么在她离开的时候，他能那么冷静地处理完离婚手续，甚至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就像处理任何一桩普通的商业合作终止一样，转身就登上了出差的航班，投入下一个项目。
可是，当忙碌的间隙来临，当喧嚣退去，独自一人身处空荡的办公室或寂静的房间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和钝痛便会清晰地蔓延开来。
一个习惯了孤独的人，为什么还会感到孤独？
因为他曾经短暂地触碰过孤独之外的美好。
他从她零星的网络痕迹里，知道她去了Y国。
然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他鬼使神差地在这里，在她可能存在的城市，买下了这处房产。
一年之中，总有几次在繁重工作间隙偷得的闲暇，他会飞过来，在这里住上几天。
他从未刻意去打探过她的具体行程，没有试图去偶遇她。
他只是偶尔来到这个能感受到她存在的地方，短暂地停泊。
他以为，几年的时光足以冲刷掉那些短暂交集留下的痕迹，那些在他看来或许并不算深刻的感情，总会随着时间淡去。
直到再次在综艺节目里见到她，直到那个孩子的面容猝不及防地闯入视线，直到今天，在这异国的傍晚，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院门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头发随意挽起，脸上带着他全然放松的神情……
那一刻，心脏失控的狂跳和胸腔里翻涌的灼热，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他的心，原来一直都会为她发热，为她狂跳。
那些被理智强行压抑的情感，从未消失，只是在沉寂中疯狂滋长。
他坐在苹果树下，秋夜的凉风穿透单薄的T恤，带来阵阵寒意。
后悔，如同藤蔓，一点点缠绕住他的心脏。
为什么当初要赌气，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为什么这几年要固执地守着那可笑的骄傲，不肯低头，不肯联系？
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如果当初……如果当初他能再不要脸一些，再无赖一些，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
她喜欢别人又如何？反正法律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她对他只有利用又如何？那就让她一直利用下去好了，至少她还在身边。
冰冷的夜风吹得他皮肤起了一层细栗，头脑却因为这低温而变得异常清醒，或者说，是一种带着破罐子破摔意味的不清醒。
他认命般地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亮起。
指尖悬在那个沉寂已久的对话框上方。
犹豫，挣扎。
最终，还是带着近乎孤注一掷的冲动，敲下了三个字：
“睡了吗？”
信息发送成功。
容肆将手机紧紧攥在手中，仰头靠在了冰凉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夜风吹过苹果树，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