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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纱帐内,烛火将太宗皇帝枯瘦的脸映得明暗不定。

  那双刚刚褪去痛苦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梵娘,带着审视与惊悸。

  “朕…似乎看到…黑气…还有…金光…”他又重复了一遍。

  李梵娘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可能大气运者?

  难道背负国运的帝王可以看到?

  帝王多疑,尤其是刚刚经历“邪祟缠身”。

  她心念一转,面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与后怕。

  声音颤抖的说,“陛下…圣心烛照,明察秋毫!那…那戾气被草民秘术与灵引逼出体外,显化溃散之时,确…确有异象!黑气乃是其本源显化,凶戾污秽!至于金光…”

  她微微停顿,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虔诚。

  “乃是陛下身负天命,自有皇道龙气护体。”

  “在邪祟反扑作祟的刹那,陛下龙气勃发,将那溃散的黑气涤荡焚灭!”

  “草民…草民只是侥幸,引动了灵引,为陛下龙气扫荡…打开了一道缺口罢了!”

  她将功劳九成九推给了皇帝自身的龙气,既解释了异象,又拍了龙屁。

  将自己说成一个辅助者,降低了自身的威胁性。

  “龙气…护体…”太宗喃喃自语,眼中的怀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和…疲惫。

  是啊,他是天子,受命于天,自有龙气护佑。

  若非如此,区区一个乡野妇人,又如何能撼动那等可怕的“邪祟”?

  定是朕的龙气在最后关头发威了!

  他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原来…如此…”太宗长长吁出一口浊气,看向李梵**目光温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感慨。

  “你…很好。若非你引动灵引,为朕龙气开路,朕…恐难逃此劫。说吧,除却朕方才的赏赐,你还有何心愿?”

  李梵娘立刻俯身,声音恳切。

  “民妇不敢居功!陛下洪福齐天,自有神明护佑!民妇一介草芥,能略尽绵力,已是天恩浩荡!民妇别无他求,只求陛下允准一事!”

  “讲。”

  “民妇出身乡野,性情疏淡,不惯京中繁华,更恐扰了宫中清净。恳请陛下恩准,允民妇携小女居于京中陛下所赐宅院,专心经营医馆,以陛下所赐‘妙手仁心’金匾为念,悬壶济世,救治百姓。”

  “这太医院行走之职,民妇才疏学浅,实不敢当!若宫中贵人或有民间疑难,陛下但有召唤,民妇必星夜兼程,不敢有丝毫延误!”

  “望陛下…成全民妇一点私心!”她重重叩首。

  姿态放得低,理由也冠冕堂皇怕扰清净。

  只求拿了房子铺子钱,远离皇宫和太医院这个是非窝。

  把“随时入宫”的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而非被一个虚职束缚。

  太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子,有大本事,却无野心,所求不过一隅安身立命之地,行医救人。

  这份清醒与淡泊,在见识了泼天富贵与权力后,尤为难得。

  他现在身心俱疲,只想远离纷扰,对这样一个“无害”且“有用”的救命恩人,自然乐得成全。

  “准!”

  “朕赐你宅邸铺面,便是予你安身立命之所。太医院行走,挂个虚名即可,非召不必入宫。安心在京中行医吧。朕…乏了…”

  “民妇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梵娘心中的石头落地。

  “退下吧…王德,好生送李大夫出宫,将赏赐一并交付。”太宗挥挥手,闭上了眼睛。

  “老奴遵旨。”老太监王德恭敬应声,看向李梵**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李大夫,请随老奴来。”

  李梵娘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龙榻上沉沉睡去的太宗皇帝,转身,走出了内殿。

  外殿,气氛依旧紧张。

  李睿负手而立,目光不时扫向紧闭的殿门。

  李珩则在殿内踱步,眼神阴鸷。

  杜仁绍沉默的按刀侍立在殿门内侧。

  当李梵娘在王德陪同下走出时,光聚焦在她身上。

  “李大夫!父皇如何了?”李睿第一个迎上来,语气急切。

  李梵娘微微屈膝,“回禀九殿下,陛下邪祟已除,龙体疲惫,此刻已然安睡。民妇留下了调理方子,陛下按时服用,静养旬日,当无大碍。”

  “好!太好了!”

  李睿眼中很是惊喜,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李梵**目光充满了感激。

  “李大夫真乃神医圣手!救命之恩,本王铭记于心!”

  “哼!”李珩死死盯着李梵娘,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安睡了?谁知道是不是你这妖妇又使了什么手段!王公公,父皇可曾清醒?说了什么?”

  他转向王德,语气咄咄逼人。

  王德垂首,姿态恭敬带着圆滑。

  “回禀七殿下,陛下确已清醒,与李大夫说了会儿话,精神不济方才睡下。陛下金口玉言,厚赐李大夫黄金千两、京中宅邸一座、朱雀大街铺面一间、‘妙手仁心’金匾一方,并恩准李大夫太医院行走之职,非召不必入宫。”

  他将赏赐内容一字不落地复述,尤其是最后那句“非召不必入宫”,咬得格外清晰。

  他在宫里多少年,能看清这局势,这妇人可是入了陛下的眼,怎敢怠慢?

  再说这七皇子,本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珩的脸色铁青。

  他可是皇子!

  一个阉人都敢这么说他?

  而且,他的好父皇,居然给这个村妇黄金、宅邸、铺面、金匾!

  还给了个进出自由的太医院虚职!

  这赏赐…眼看着都眼气!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那句“非召不必入宫”!

  这意味着他想在拿捏这个女人的难度更大了。

  “好…好得很!”李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阴冷的目光剐过李梵娘。

  最终落在李睿身上,满是怨毒与不甘。

  他知道,经此一事,李睿在父皇心中的分量,还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梵娘,都是他夺嫡路上的绊脚石。

  他一甩袖袍,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殿外,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