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首的巡官,脸色已是青白交加。

  他预想过对方会反抗,却没料到是这般众志成城的阵仗!

  “我乃百客楼掌柜,严义!”

  严义那张天生杠精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凛然正气。

  他往前一站,直刺那巡官的双眼。

  “刺史府参军马名超,是我舅舅!你要拿人,可问过他了?!”

  “参军马名超?”

  衙役们心里咯噔一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参军虽官职不高,但在刺史府那等地方,却是实打实的官身!捏死他们这些不入流的皂隶,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巡官握着腰牌的手,渗出了黏腻的冷汗。

  可就此退去,他这张脸往哪搁?

  一念及此,他心一横。

  “马参军又如何!给我拿下!”

  他这是打算用官威硬压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

  鲜品阁的楚风掌柜,往前挪了半步。

  “这位官爷,好大的官威啊。”他抬起眼,“就是不知道,您这官威,在丁家面前,还好不好使?”

  “丁家?”巡官心头猛地一跳!

  楚风掩唇轻笑:“家父的表妹,给丁家老爷当了第六房妾室。虽说名分浅薄,但老爷对她,可是疼爱得紧呢。您说,我要是去表姨那哭诉一番,说有官爷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砸我们联合会的场子,丁老爷会不会……有点不高兴?”

  如果说严义搬出的马参军是一座山,那楚风轻飘飘提起的丁家,就是一片天!

  一众衙役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这他**还怎么办差?一个比一个后台硬!

  这陆卓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让这群人如此死心塌地地护着?!

  “没错!丁家算什么,我姨夫还是县学里的训导呢!”

  “我……我铺子里的厕所,以后你们这帮人都别想用!”

  “敢动陆会长,就是跟我们十三家酒楼过不去!”

  有了严义和楚风带头,其余掌柜也纷纷壮起了胆子,一时间,各种沾亲带故的关系,夹杂着市井泼皮般的叫骂,如潮水般向着那十几个衙役淹没而去!

  那巡官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一百只苍蝇同时钻了进去。

  心态彻底崩了。

  完了,今天这人是带不走了。

  再待下去,别说拿人,他们这身公服都可能被这群疯子给扒了!

  “撤!撤!都给我撤!”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随即第一个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场风波,虎头蛇尾地消弭于无形。

  “陆会长威武!”

  “哈哈哈,看那帮狗腿子屁滚尿流的样子!”

  堂内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哄堂大笑。

  陆卓却并未得意,他只是平静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诸位,稍安勿躁。”

  喧闹的大堂,随着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再次安静下来。

  陆卓从容地走回八仙凳旁:“刚才,多谢各位仗义。此事,我陆卓记在心里。不过,咱们接着说第二件事。”

  众人一愣,都到这份上了,还说事?

  只听陆卓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从明日起,咱们联合会所有酒楼的泔水,也就是厨余**,统一由丐帮的兄弟们处理。”

  “什么?丐帮?”

  众人哗然。

  那群乞丐,是城里最让人头疼的滚刀肉,偷摸拐骗,骚扰客人,无所不为。

  跟他们合作,岂不是引狼入室?

  似是看穿了他们的疑虑,陆卓嘴角勾起智珠在握的弧度。

  “诸位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已私下约见过丐帮在川洲的龙头,铁拐李七。”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与他达成了一个协议。从今往后,我们联合会所有酒楼的泔水,都归他们丐帮。作为交换,他们不仅要保证城内再无一个乞丐骚扰我们任何一家酒楼的客人,还要负责将这些泔水运出城外,统一处理,保证各家后院的干净整洁。”

  当然,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城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陆卓的耳朵。

  众掌柜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高!实在是高啊!

  这哪里是处理泔水,这分明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既解决了乞丐骚扰的顽疾,又得了干净。

  这等手腕,简直神鬼莫测!

  “陆会长高明!”

  “我等心服口服!”

  “全凭陆会长安排!”

  这一次,再无半点质疑,所有掌柜都是发自内心地躬身行礼。

  ……

  半个时辰后,掌柜们心满意足地散去,万香楼重归宁静。

  陆卓看了一眼身旁的赵文涛:“走,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疾步穿行在夜色渐浓的街道上。

  与此同时,城东,一处僻静的宅院内,这里是张家被烧后的临时落脚点。

  书房里,烛火摇曳,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张家家主,张为民,正背着手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木炭上。

  “……事情,就是这样。”张明朗垂着头,将万香楼发生的一切,连同之前自己派沈舟,派衙役的所有行动,都原原本本告诉了父亲。

  “废物!”

  张为民猛地转身,一巴掌狠狠扇在张明朗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书房内回荡。

  “一个来路不明的流民,竟把你逼到如此地步!当初发现他有威胁,就该直接下死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张明朗捂着脸,不敢言语。

  张为民眼中杀机沸腾:“事已至此,再用官面上的手段已经没用了。今夜,就让张强带人去!”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做的干净点!”

  夜色,愈发深沉。

  陆卓与赵文涛的身影,拐进了一条熟悉的巷子。

  可刚一进巷口,两人的脚步便同时一顿。

  只见自家门口,竟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形笔挺的男人。

  牛娃正抱着双臂,一脸警惕地守在门边,与那男人对峙着。

  “怎么回事?”陆卓沉声问。

  牛娃一见他回来,跑了过来:“陆哥,这人非要见你,赶也赶不走。”

  那男人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来。他看到陆卓和赵文涛,眼中一亮,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敢问,哪位是陆公子?”

  陆卓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下意识地侧了半步,伸手一指身旁的赵文涛。

  “我叫赵文涛,他才是陆卓。”

  那男人一愣,随即恍然,立刻转向一脸懵逼的赵文涛,再次躬身。

  “原来是陆公子,失敬失敬。在下冯四,奉刺史府崔大人之令,特来请陆公子过府一叙。”

  赵文涛嘴角疯狂抽搐,心里把陆卓骂了一万遍,只能硬着头皮干咳一声:“咳……不知,崔大人找我,所为何事啊?”

  那名叫冯四的男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凑近一步,吐出了三个字。

  “灭……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