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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庭风今日下朝很晚,面色阴沉如水,周身散发寒气。

  白日御史不知发什么疯,抓着旧事参他两本。

  皇上当众不轻不重责骂两句,看似不重,但他提拔吏部侍郎的事,搁置了。

  他敏锐觉得,肯定背后有人害他,但一点头绪都没有。

  沈庭风快步下了马车,径直要去书房,到了门口却被李嬷嬷拦下。

  “世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容嬷嬷回禀,我今晚有急事,日后再去。”他压着火气。

  李嬷嬷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加重:“世子还是去吧,惹怒了老夫人,不好。”

  沈庭风单手握拳,又松开,眼底闪过一丝隐忍,侧身让李嬷嬷领路。

  到了主屋,沈庭风走近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太阳穴胀痛。

  他推开门,沈若水泪眼婆娑望向他,老夫人赶紧让他过去。

  “庭风,沈容要翻天,她今日敢威胁我,明日就能杀了我……”

  老夫人激动地把今日的事告诉沈庭风,恨不得他立刻把她带过来当面教训一顿。

  沈庭风早已恢复往常温和模样,转头问沈若水。

  “你又怎么得罪她了?沈容不是主动挑起是非的人。”

  “哥哥,我冤枉啊!我甚至没和她说一句话!”

  沈庭风闭上眼,低声呵斥:“你就不能安分点。”

  他有些后悔把她接回来了。

  沈若水小声啜泣躲进老夫人怀里,老夫人的心又软了下来。

  “庭风,你怎么了?当初记在二房名下,也是你出的主意,你眼下又想向着沈容?”

  “看来你翅膀也硬了,忘记是谁扶持你坐上世子的位置。”

  沈庭风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态度却不见卑躬:“祖母,孙儿不敢忘,但之前若水和二房的事,京中流言四起,御史以此上折参我。”

  “再纠缠下去,能否承爵不说,孙儿在朝中官位,也难保!”他真假参半解释。

  自先帝起,勋贵与官位分离,大多不争气的勋贵,只挂个空名,没有实权。

  要想入朝为官,也要实打实科举出身、边疆建功才行。

  可还有不同,他们一旦入仕,官途或多或少顺利许多,到时候钱权皆有。

  老夫人听完深思,孙儿的路更重要。

  良久的沉默让沈若水明白。

  这次被舍弃的人,是她。

  沈庭风知老夫人听进她的话,冷冷盯向沈若水:“从今日起,你以我的表妹自居,栖梧院不必搬,也不要再去打扰沈容。”

  他说完起身告退,身心俱疲,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很快他便自我否定。

  他想往上爬,就需要钱,沈容对他好又如何,到底跟他流的不是一样的血。

  沈若水乖巧听话,得了二房的钱,肯定会全心全力帮他。

  ……

  第二天,全府上下改口叫沈若水表小姐,老夫人表明了态度。

  沈容却没半点喜悦,她把短袄烧了。

  又把几家给老夫人的门面收回来,打算整理好重新开业。

  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虽然累,但心情不错。

  今晚她到了休息时辰,但还有几笔账目不清,她睡不着。

  郑嬷嬷挑出灯芯,劝道:“小姐,身体才好点,千万顾着点。”

  沈容抬头:“嬷嬷,今晚轮你值夜?”

  她摇头,面上露出一丝羞赧,似乎羞愧开口。

  沈容放下笔:“嬷嬷看着我长大,还有什么话是不好跟我张嘴的吗?”

  “小事,我前院有个姐妹想托我问问,这个月的月银,什么时候发?”

  以前小姐掌事,从未拖欠过,逢年过节,比平时多不说,还会提前给。

  “我们院中的,发了吗?”

  郑嬷嬷不解,仍然点头:“早发了。”

  “那就对了,二房月银我出,前院的事,何故找上我来。”

  郑嬷嬷瞬间明白,要找个时间提醒下好姐妹。

  侯府的天,要变了。

  沈容忙完酒楼的事,把原来的掌柜请回来,路过宝珍坊猛地记起。

  长公主上次提过喜欢春彩镯子,正好路过,去看看。

  年关过后,又逢选秀,宝珍坊客人络绎不绝,但店内有条不紊。

  沈容将全部春彩镯子全看出来看看。

  她眼光好,一眼看中一个,主体以青绿为主色,特别的是,青绿旁边萦绕一圈淡淡的紫,阳光照去,格外好看。

  “包起来吧。”

  “这镯子真好看,若水,你不买一个吗?”

  沈容挑眉,动作停顿,那帮人已经到了跟前。

  几位女娘簇拥着沈若水,无形中以她为主。

  她倒是小瞧了,能在侯府作妖外,还能出府结识小姐妹。

  沈若水也看见她,愣了下,装作没看到,瞥见她手里的镯子,又转头凑过来。

  “镯子是不错,但春彩,怕是上不得台面吧。”

  “也对,若水可是侯府的表小姐,自然看不上这些。”

  “羡慕啊,沈世子风度翩翩,对你宠得没边,特意给你一百两置办进宫的东西。”

  “进宫?全府只有一个名额,老夫人要带若水去?哎呀!那你以后岂不是……”

  沈若水故作娇羞制止那人的话,又拔高音量:“祖母已经定了,不过八字还没一撇,你们可不能乱说。”

  话落,她突然“注意”到沈容,立刻道歉。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千万别生气,祖母只是觉得我以前没进过宫,而姐姐年年都去,想必已经厌烦了,这才带我的。”

  “你如果真的在意,我这就去求祖母收回决定。”

  沈容讥笑叹气,先让店家包好镯子,才转头回她:“没见过世面,理应带你去。”

  沈若水面容扭曲了下,没想到身后几个刚认识的小姐妹,一个帮她说话的都没有。

  一个二房嫡女,京城里公认的财神爷,还是靖安王的未婚妻,一个是刚认回来的表小姐,虽然得老夫人宠爱,但孰轻孰重,她们分的清。

  毕竟,她们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家世可想而知。

  沈容漫不经心错身绕开她,沈若水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力道极大。

  “沈容,你知不知道,祖母这次带我进宫,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