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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庭风胸口发闷,脸颊涨成猪肝色,又气又恼大声道。

  “沈容!你答应过我的!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他拼命拍打门栏,内心震颤,慢慢吞噬他的希冀和理智。

  她骗了他!她也不救他了。

  沈容耸肩,无辜望向他,十分坦然对他说。

  “不怕,我又不是好人。”

  “沈庭风,欺骗的滋味好受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最该死的人是你。”

  她靠近凑在沈庭风的耳边,欣赏他恐惧的神情。

  “你说的那人,是皇上。”

  “沈庭风,等死吧。”

  结合种种,景元帝是幕后指使不难猜。

  能让所有人都畏惧的身份。

  连皇后都无法阻拦的人。

  只能是他。

  她爹生前最信任的人,甚至甘愿帮他开疆拓土。

  为了沈家的基业,亲手杀了他们。

  沈容心中冒出无边的怒火,她想杀人,杀掉所有辜负过她的。

  从事至今,她手里不曾真正沾过血,顶多借刀杀人。

  她不想染脏手,但结果逼得她无可奈何。

  沈庭风无力的叫嚣和哀求在身后回荡。

  她没回头,来到门口,将油灯交给之前那人,同时又塞了个东西给他。

  “沈世子看着消瘦许多,给他补补。”

  都是人精,上头的心思多少知道些。

  那人没拒绝,沈容恰好还帮了忙。

  沈容不介意亲手送他上路,狱卒也能向上头交代。

  她恍惚,陈武护着她打算回合鸾院,但被沈容拒绝。

  “去……”

  沈容停顿,一时间不知要去哪里,周寒鹤不在,合鸾院毫无人气,冰冰冷冷的。

  她不想去。

  陈武耐心等她吩咐,过了半晌,沈容说了个地点。

  她想见爹娘了,掀开车帘出神。

  思绪乱成一团,她头疼欲裂。

  她该怎么办?

  真正的凶手是景元帝,是天下之主,是周寒鹤的生父。

  横绝血海深仇,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隐忍不发,不可能,她做不到戴上面具和他们惺惺作态。

  但复仇后呢,周寒鹤又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她。

  沈容绝望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血肉里。

  她面临过无数的难题,只有现在,她只剩无力,深深感觉到无解。

  马车停下,四周寂静非常,夏夜虫鸣作响,因昨天的大雨洗过,头顶圆月皎洁。

  她披上夜色向前走,来到爹**坟前。

  她盘腿坐下,偏头靠在冰冷的墓碑,享受前所未有的安宁。

  陈武安静守在旁边,不敢有半点松懈。

  “爹,娘,女儿是不是很没用。”

  她**墓碑上的文字,自言自语。

  “瞻前顾后,什么也做不成。”

  她起身温柔擦拭灰尘,指尖描摹父母的名字,眼神越发坚定。

  沈容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我会报仇。”

  简单的话语字字重若千斤。

  她身形晃了晃,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仇人是景元帝又如何,人固有一死。

  凭什么她爹娘要被谋害,而他酿成她身上的悲剧,却享受别人血肉堆砌的荣华富贵!

  至于周寒鹤,她也不想放弃。

  等事落定,一切交给命运吧。

  眼看夜深了,陈武怕她身子受不住,劝她尽快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沈容鬼使神差问他。

  “如果我和周寒鹤分开的话,会怎么样?”

  陈武心里咯噔,赶紧打住她危险的念头。

  “万万使不得,王爷正在北境带兵,若是知道了,还不得疯啊。”

  “王爷做错了什么?您跟属下说,王爷肯定能改的!”

  陈武吓得以下犯上的话都说出来了。

  沈容苦笑摇头,随口说了句自己开玩笑的。

  就是因为周寒鹤什么都没做错,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她拥有的爱意本就不多,大都来源于周寒鹤。

  斩情绝爱,何尝不是在挖她的心。

  陈武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道:“王妃,这种事可不能随意开啊。”

  沈容没回应,反而说:“嗯,你也知他分不开神,别告诉他。”

  陈武胡乱嗯了声,准备写信问问兄弟们,是不是王爷闹出事,被王妃听说了。

  辜负这么好的王妃,丧天良啊。

  ……

  心力交瘁,沈容回去昏睡一晚上便恢复过来。

  跟以前相比,身子好了许多。

  她漫不经心用着早饭,心情不佳。

  绿萝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夏花拦住她。

  “不急的话再等等,小姐正用着饭,本就吃得少,万一不吃了呢。”

  绿萝想了想,默认夏花的话,安静等在旁边。

  等沈容吃完,绿萝凑上前,轻声道:“小姐,沈庭风死在地牢内,宫里称他突发重疾,药石无医。”

  “但,侯府如今没个主事人,也无人去认领尸首,还在地牢里躺着呢。”

  沈容挑眉,果然,景元帝也想沈庭风死,这样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又少了一个。

  “侯府那些族老呢,当初不是争着要巴结他吗?”

  眼下个个在后当缩头乌龟,连给沈庭风收尸都不愿。

  绿萝想到偷听的谈话,不屑嗤笑。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对沈庭风避之不及,深怕被牵连上,得罪皇上。”

  “况且侯府现在就是个无底洞,谁敢接手啊。”

  绿萝说完撇撇嘴,小声道:“听宫里的意思,想要小姐您去收尸,说现在只有您跟沈庭风血缘最近。”

  沈容动作一顿,问她:“谁的意思?”

  “丽妃。”

  呵,还真是无时无刻恶心她啊。

  “地牢里那些死囚,是如何解决的?”

  沈容问,透着淡漠。

  “若是有人收尸,给点银子让里面的狱卒将尸首运出,否则——”

  “草席一裹,乱葬岗一丢,填饱野狗群的肚子。”

  绿萝说着自己反倒笑了,祖母三人,下场相同,一家子整整齐齐。

  “嗯,既然丽妃娘娘于心不忍,叫她去收尸好了。”

  绿萝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不管沈庭风。

  沈容看得透彻,不止丽妃,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动向呢。

  沈庭风暴毙,指不定传出多少揣测。

  宫里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堵住悠悠众口。

  只要侯府收尸,那就认下沈庭风的死因。

  可现在,没人敢动。

  丽妃算聪明,把她推出来。

  但,沈容根本不想买账。

  沈容安心在家休养两日,宫里却匆匆来人,宣她进宫。

  “小贵人,快些走吧,别让皇上和娘娘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