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人都跑光了？”路明非左看右看，偌大的沙漠除了自己外，就只剩边缘地带觅食的冠突龙。
“我这么顶的狩猎记录，不好好学习研究就算了，连鼓个掌都没有的么？”他无法理解，愤愤不平。
“如果没有后面那一段，大概会有人。”老唐的声音传来，语气似乎也有点异味：
“我都不知道你跟一条古龙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切，那你上条命嘎掉前，能想到自己身为龙类君主居然为图生计去摸龙类小辈的墓穴么？”路明非顶回去：“再说我这个又怎么了，友谊的建议向来都是能跨阶层跨种族的嘛。”
“所以真的没问题？就靠你打一顿加嘴一顿，灭尽龙那种本性残暴的怪物就能‘改邪归正’？”
“倒不能说改邪归正啦，我只是想让她回到原本的模样而已。”路明非倒在沙地上：
“自然总会有自己的平衡规则，捕食者同时可能是食物，无害者偶然间变得危险，而最残暴的破坏者，却也能在追逐本能的过程中维系一片地区的健康状态。”
“当然，也不时会有一些完全没有自觉或者超规格的家伙酿成或大或小的灾难，要么威胁人类要么威胁生态，那时候就该猎人们去调查和讨伐了。”
“听起来不错，所以即使承载着古龙那种构造夸张的生物，那个世界也能有条不紊地运行下去？”老唐似乎有些理解了。
“嗯，不仅是人类，怪物和生态法则同样是世界健康运转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有时候也会困难重重，但总体来说绝对是个会让人喜欢1的地方。”
“相比起来，被龙类与人类交替掌握的世界，就要麻烦许多啊。”老唐叹了口气。
“‘权’与‘力’嘛，信奉它们，围绕它们，积累到现在，连小小的情感萌芽都活不下去。”路明非也有点感慨，话说到这儿，他才想起大蚁冢荒地应该还有一件事没解决。
“师兄他们到哪儿了？”
“刚刚就在附近，现在应该是到地下了。”
“还好芬里厄那条肥宅龙有好地方安置，但凡好找点咩咩子的事都没那么好处理，小龙女那边也会受到影响，它目标太大了……就是苦了最里边生活的角龙。”
“大蚁冢荒地还挺适合芬里厄的，只是这一遭受的伤确实不小，又强行脱离了没孵化完的岩壁，估计得睡很久。”
“但是老唐，你知道的，他要真正相对舒适地活着，就不能是那副样子……我总不可能专门聘请个保姆待在荒地看护他吧？”路明非皱眉道。
“……如果准备好合适的茧，重新孵化人躯是可行的，”老唐沉思道：“但是并不是说很快就能完成，哪怕这次他是以相对完整的精神开始孵化，适应与稳定新的生命也需要一段时间。”
“不会又是成百上千年吧？”
“不至于，毕竟不是死亡与复苏，但几年是免不了的。”
“那也不错，本来芬里厄就是小孩子脾气嘛，好好睡几年觉说不定还能变聪明一点……”
“我觉得不行，芬里厄的智力水平是受到基因限制的，靠自我孵化永远都会是几岁人类幼童的水平，除非依靠够分量的吞噬获得基因的强化改良……”
“那也不一定就只能吃哥哥吃姐姐啊，万一后面给他来点儿古龙级肉肉，同样能开窍呢？你看看康斯坦丁现在不就长挺好？”
“还是之后再考虑这件事吧，你能确定耶梦加得找到地方后的动向么？”老唐提醒道：“她跟我不同，这么多年以来不管化作什么模样，都只是为了野心和宿命，她最孱弱，却也最执拗，所以龙王里没有谁敢轻视她。”
“我知道，这段最后的旅途完成后，她的选择就不会再有变化。”路明非慢慢说着，又躺了会儿，才起来唤蓝莓。
“你那儿还有多余的护甲吧，我换一身，然后跟去看看吧。”
“如果是你不期望的结果……你打算怎么做？”老唐沉声问道。
“还能怎么做？”路明非敲了敲星空迅刃的刀柄，眼神已然变得坚定：“这么久以来，我珍惜那个叫‘夏弥’的可爱师妹，也珍惜师兄与她之间的绝不虚假的情感，所以我尽我所能给了一切干涉与帮助，希望同时改变他们因别扭到死的性格而做出的**选择。”
“但我终究不会催眠魔法，把他们变为提线木偶更没有意义，该说不愧是兼具‘龙类’和‘女人’这两个特性的究极麻烦体么，我现在都无法摸清楚耶梦加得的想法……反正事到如今，我该负责收尾了。”
“杀了她？”
“我又不是大西王，但起码得控制住，然后跟她老哥一样睡个几年再说吧。”路明非说出他的决定：“几年后，世界绝对已经迎来巨变，那时候或许更有说服力不是？”
“也好。”老唐像是叹息，又像松了口气。
如果是他站在路明非的立场，大概不会做出这么温和的决策，执迷不悟的耶梦加得会是定时炸弹般的巨大威胁，唯有结束生命能一劳永逸。不过，也正因为路明非是这样的人，他和康斯坦丁才会活成现在的模样吧。
“差不多了，给我个方位呗。”路明非很快换好衣装。
“正如我先前对大蚁冢荒地这片生态的观测，角龙占为巢穴的洞窟并不是尽头，只是更深处的地下空间条件过于恶劣，除了角龙这种专精于掘地的物种很难有其他生物能踏足，你现在的话可以尝试穿过角龙巢穴后方的沙瀑，耶梦加得应该已经在那里开路了。”
“了解，你也多看着我点，别让我被沙子淹死了。”
“能打败灭尽龙的猎人死于沙洞赶路，还挺有爆点的。”
“去去去，好的不学尽知道咒人……”
地下深处，面对前方不断被拓宽的岩层通道，楚子航已经见怪不怪了。
夏弥毫无顾忌地使用着只有大地与山之王能掌控的权柄，他也不知是识趣还是麻木地没有多嘴，一人一龙走到这里，所有的事都已经心知肚明。
“路明非和你说过这个鬼地方么？”夏弥问道：“我对京都周边都挺熟的，可也找不到这种能隐藏它的节点。”
“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
“如果是临时捏出来的，那龙王们也不用再自称伟大了，这种恐怖的精神元素架构能力，他干脆直接去把尼德霍格的鸟位抢了算了！”夏弥越想越觉得奇怪。
楚子航接不了话，这怎么接，而且从龙类的角度来说她也算“大逆不道”了吧？不过龙王们似乎本来就叛逆来着。
“不对，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熟悉感，有时候真让我以为自己还在京都的尼伯龙根里……那家伙不会是在玩鸠占鹊巢的把戏吧？”夏弥恍然地怒斥：“那也太无耻了！”
“不管怎么样师弟都是人类……应该也办不到那种事。”楚子航只能尽量用合理的角度找补，虽然他现在也对“路明非是人类”这个观点有些疑虑。
“与其说是无耻，不如说更接近伟大？”龙类的脑回路总是比较清奇的，或者说过于崇拜力量。
“他拥有这样的地方，既可以是据点、基地也可以是取之不尽的材料原产地……啊，所以他穿着的装备，使用的武器就是……不可思议，这是新的力量体系，连龙类的顶点都毫不知晓。”
“他想做什么，即使拥有这种力量也没有与卡塞尔学院说明，混血种同类更无法知晓来源……另一种形式的屠龙者？还是隐藏在屠龙者身份下的秩序破坏者？他追求的是什么，龙类的苏醒与归来会扰乱他的计划？真是可怕的男人，仔细想想这前前后后，我是不是早就被发现……”
师弟，这次算漏完了啊……楚子航在心里叹气，不愧是耶梦加得，很快就沉浸在对这些事的思考中，他作为正儿八经的混血种，还是屠龙学院教出来的优等生，站在一边真是违和感爆炸。
而且伟大的女王陛下，你头脑风暴这种龙类机要真不能稍微避下嫌么，他虽然命不久矣，但还没变成死侍吧？
“嗯？我是不是冷落你了？”女孩忽然回过头，以一种似笑非笑的捉弄表情看楚子航。
楚子航一愣，不觉已经退了两步：“没有，或者说‘冷落’这个概念应该不太适合这里。”
“反正是最后一段路了，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还要继续端着么？”
“……还有多远。”
“很快了，很快，只是我们走得太慢。”夏弥似是抱怨地看着周边岩壁：“肯定是因为这些岩层太厚啦，走起来真费劲呐……”
“是么。”
“是啊……不然呢？”
“可能还有我伤势太重的缘故，拖了后腿。”沉默了会儿，楚子航闷声道。
“哈哈哈哈哈……对诶，你太能拖后腿了！没用的男人！”夏弥笑得前俯后仰，然后眯着一只眼回头看楚子航：
“那要不要我也背你一截？印象里似乎总是你背我，也让你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楚子航呆呆地看着女孩稍显红润的脸颊，虚弱的心跳似乎因为那毫不掩饰的俏皮神态，乱了一些。
他知道，她又在“诱惑”了，就像她这么些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稀奇的是，这次是以毫不掩饰的龙类的身份，代表的是最狡猾最高傲的太古君王……但更稀奇的是，他的感受仍然和以前一样……
和因父母离婚失魂落魄中被呼唤那时一样，和外校篮球场听到毫不收敛的大声加油时一样，和在水族馆发现那只呆愣愣的小乌龟时一样，和芝加哥火车站接住坠落的抗议横幅时一样，和摩天轮完成一圈前讲着不着调的话题时一样，和卧在病床瞥见那睡梦中的天使侧脸时一样……
如果时间与思考总是被其他事占据还好，可一旦“松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能拥挤在他记忆里的定格画面居然有那么多。所以，楚子航怎么能不承认呢？
他的一半人生，早就被名为“夏弥”或“耶梦加得”的家伙夺走了，回过神来，已经是无可奈何。
真可怕啊，虽然这女孩说他从来都无视诱惑，自嘲缺失经验，可实际上这诱惑成功得不能再成功吧……楚子航想，哪怕再过一百年，他或许也会为眼前这“表演”出的明媚与羞涩感到某种悸动。
如果那悸动就是一些人口中的所谓“喜欢”，甚至是“爱”，那他似乎也无法辩驳什么。
“背就不用了。”楚子航对上女孩越来越熟悉的明亮眸子，伸出了右手。
“你什么意思？”夏弥眨眨眼。
“可能有些乏力，能带我走一截么？”楚子航轻声问道，虽然还是没有明显的表情，但脸部轮廓竟前所未有地柔和。
“哦……啊？”
“大概没几步路了，可以么？”没有逼迫，再次询问的语气反而更加平静。
“啊，你这个人啊……”夏弥视线飘忽，无处安放的手指搅动着垂下的发丝。
“虽然总是一副不食五谷的寡淡样子，但偶尔也会特别不知好歹地得寸进尺啊……没办法，谁让我心胸宽广呢。”
“嗯，感谢您的心胸宽广。”
“哼……”
没人再说话后，深邃的沙洞静得出奇，只有不断交融的影子、缓缓靠近的脚印以及忽然间落得很慢很慢的细微砂砾足以铭刻时间的流逝。
修长有力的手指，纤细洁白的手指，就那么一点点拉近距离，直到完全重叠。
沙地深处的空间似乎能够无限延伸，目之所及的景色也总是千篇一律，如果没有声音，在此间行走大概是世界上最无聊最折磨的事，但楚子航总觉得走出的每一步都那么让人难以忘却。
这或许是他迄今为止走过的最漫长也最短暂的旅途。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仿佛凝结着另一半人生的温度，向着想要模糊却绝对会抵达的终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直到彻底迎来他这一生的下一次……无可奈何。
“我这么顶的狩猎记录，不好好学习研究就算了，连鼓个掌都没有的么？”他无法理解，愤愤不平。
“如果没有后面那一段，大概会有人。”老唐的声音传来，语气似乎也有点异味：
“我都不知道你跟一条古龙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切，那你上条命嘎掉前，能想到自己身为龙类君主居然为图生计去摸龙类小辈的墓穴么？”路明非顶回去：“再说我这个又怎么了，友谊的建议向来都是能跨阶层跨种族的嘛。”
“所以真的没问题？就靠你打一顿加嘴一顿，灭尽龙那种本性残暴的怪物就能‘改邪归正’？”
“倒不能说改邪归正啦，我只是想让她回到原本的模样而已。”路明非倒在沙地上：
“自然总会有自己的平衡规则，捕食者同时可能是食物，无害者偶然间变得危险，而最残暴的破坏者，却也能在追逐本能的过程中维系一片地区的健康状态。”
“当然，也不时会有一些完全没有自觉或者超规格的家伙酿成或大或小的灾难，要么威胁人类要么威胁生态，那时候就该猎人们去调查和讨伐了。”
“听起来不错，所以即使承载着古龙那种构造夸张的生物，那个世界也能有条不紊地运行下去？”老唐似乎有些理解了。
“嗯，不仅是人类，怪物和生态法则同样是世界健康运转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有时候也会困难重重，但总体来说绝对是个会让人喜欢1的地方。”
“相比起来，被龙类与人类交替掌握的世界，就要麻烦许多啊。”老唐叹了口气。
“‘权’与‘力’嘛，信奉它们，围绕它们，积累到现在，连小小的情感萌芽都活不下去。”路明非也有点感慨，话说到这儿，他才想起大蚁冢荒地应该还有一件事没解决。
“师兄他们到哪儿了？”
“刚刚就在附近，现在应该是到地下了。”
“还好芬里厄那条肥宅龙有好地方安置，但凡好找点咩咩子的事都没那么好处理，小龙女那边也会受到影响，它目标太大了……就是苦了最里边生活的角龙。”
“大蚁冢荒地还挺适合芬里厄的，只是这一遭受的伤确实不小，又强行脱离了没孵化完的岩壁，估计得睡很久。”
“但是老唐，你知道的，他要真正相对舒适地活着，就不能是那副样子……我总不可能专门聘请个保姆待在荒地看护他吧？”路明非皱眉道。
“……如果准备好合适的茧，重新孵化人躯是可行的，”老唐沉思道：“但是并不是说很快就能完成，哪怕这次他是以相对完整的精神开始孵化，适应与稳定新的生命也需要一段时间。”
“不会又是成百上千年吧？”
“不至于，毕竟不是死亡与复苏，但几年是免不了的。”
“那也不错，本来芬里厄就是小孩子脾气嘛，好好睡几年觉说不定还能变聪明一点……”
“我觉得不行，芬里厄的智力水平是受到基因限制的，靠自我孵化永远都会是几岁人类幼童的水平，除非依靠够分量的吞噬获得基因的强化改良……”
“那也不一定就只能吃哥哥吃姐姐啊，万一后面给他来点儿古龙级肉肉，同样能开窍呢？你看看康斯坦丁现在不就长挺好？”
“还是之后再考虑这件事吧，你能确定耶梦加得找到地方后的动向么？”老唐提醒道：“她跟我不同，这么多年以来不管化作什么模样，都只是为了野心和宿命，她最孱弱，却也最执拗，所以龙王里没有谁敢轻视她。”
“我知道，这段最后的旅途完成后，她的选择就不会再有变化。”路明非慢慢说着，又躺了会儿，才起来唤蓝莓。
“你那儿还有多余的护甲吧，我换一身，然后跟去看看吧。”
“如果是你不期望的结果……你打算怎么做？”老唐沉声问道。
“还能怎么做？”路明非敲了敲星空迅刃的刀柄，眼神已然变得坚定：“这么久以来，我珍惜那个叫‘夏弥’的可爱师妹，也珍惜师兄与她之间的绝不虚假的情感，所以我尽我所能给了一切干涉与帮助，希望同时改变他们因别扭到死的性格而做出的**选择。”
“但我终究不会催眠魔法，把他们变为提线木偶更没有意义，该说不愧是兼具‘龙类’和‘女人’这两个特性的究极麻烦体么，我现在都无法摸清楚耶梦加得的想法……反正事到如今，我该负责收尾了。”
“杀了她？”
“我又不是大西王，但起码得控制住，然后跟她老哥一样睡个几年再说吧。”路明非说出他的决定：“几年后，世界绝对已经迎来巨变，那时候或许更有说服力不是？”
“也好。”老唐像是叹息，又像松了口气。
如果是他站在路明非的立场，大概不会做出这么温和的决策，执迷不悟的耶梦加得会是定时炸弹般的巨大威胁，唯有结束生命能一劳永逸。不过，也正因为路明非是这样的人，他和康斯坦丁才会活成现在的模样吧。
“差不多了，给我个方位呗。”路明非很快换好衣装。
“正如我先前对大蚁冢荒地这片生态的观测，角龙占为巢穴的洞窟并不是尽头，只是更深处的地下空间条件过于恶劣，除了角龙这种专精于掘地的物种很难有其他生物能踏足，你现在的话可以尝试穿过角龙巢穴后方的沙瀑，耶梦加得应该已经在那里开路了。”
“了解，你也多看着我点，别让我被沙子淹死了。”
“能打败灭尽龙的猎人死于沙洞赶路，还挺有爆点的。”
“去去去，好的不学尽知道咒人……”
地下深处，面对前方不断被拓宽的岩层通道，楚子航已经见怪不怪了。
夏弥毫无顾忌地使用着只有大地与山之王能掌控的权柄，他也不知是识趣还是麻木地没有多嘴，一人一龙走到这里，所有的事都已经心知肚明。
“路明非和你说过这个鬼地方么？”夏弥问道：“我对京都周边都挺熟的，可也找不到这种能隐藏它的节点。”
“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
“如果是临时捏出来的，那龙王们也不用再自称伟大了，这种恐怖的精神元素架构能力，他干脆直接去把尼德霍格的鸟位抢了算了！”夏弥越想越觉得奇怪。
楚子航接不了话，这怎么接，而且从龙类的角度来说她也算“大逆不道”了吧？不过龙王们似乎本来就叛逆来着。
“不对，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熟悉感，有时候真让我以为自己还在京都的尼伯龙根里……那家伙不会是在玩鸠占鹊巢的把戏吧？”夏弥恍然地怒斥：“那也太无耻了！”
“不管怎么样师弟都是人类……应该也办不到那种事。”楚子航只能尽量用合理的角度找补，虽然他现在也对“路明非是人类”这个观点有些疑虑。
“与其说是无耻，不如说更接近伟大？”龙类的脑回路总是比较清奇的，或者说过于崇拜力量。
“他拥有这样的地方，既可以是据点、基地也可以是取之不尽的材料原产地……啊，所以他穿着的装备，使用的武器就是……不可思议，这是新的力量体系，连龙类的顶点都毫不知晓。”
“他想做什么，即使拥有这种力量也没有与卡塞尔学院说明，混血种同类更无法知晓来源……另一种形式的屠龙者？还是隐藏在屠龙者身份下的秩序破坏者？他追求的是什么，龙类的苏醒与归来会扰乱他的计划？真是可怕的男人，仔细想想这前前后后，我是不是早就被发现……”
师弟，这次算漏完了啊……楚子航在心里叹气，不愧是耶梦加得，很快就沉浸在对这些事的思考中，他作为正儿八经的混血种，还是屠龙学院教出来的优等生，站在一边真是违和感爆炸。
而且伟大的女王陛下，你头脑风暴这种龙类机要真不能稍微避下嫌么，他虽然命不久矣，但还没变成死侍吧？
“嗯？我是不是冷落你了？”女孩忽然回过头，以一种似笑非笑的捉弄表情看楚子航。
楚子航一愣，不觉已经退了两步：“没有，或者说‘冷落’这个概念应该不太适合这里。”
“反正是最后一段路了，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还要继续端着么？”
“……还有多远。”
“很快了，很快，只是我们走得太慢。”夏弥似是抱怨地看着周边岩壁：“肯定是因为这些岩层太厚啦，走起来真费劲呐……”
“是么。”
“是啊……不然呢？”
“可能还有我伤势太重的缘故，拖了后腿。”沉默了会儿，楚子航闷声道。
“哈哈哈哈哈……对诶，你太能拖后腿了！没用的男人！”夏弥笑得前俯后仰，然后眯着一只眼回头看楚子航：
“那要不要我也背你一截？印象里似乎总是你背我，也让你享受享受？”
“享受享受……？”楚子航呆呆地看着女孩稍显红润的脸颊，虚弱的心跳似乎因为那毫不掩饰的俏皮神态，乱了一些。
他知道，她又在“诱惑”了，就像她这么些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稀奇的是，这次是以毫不掩饰的龙类的身份，代表的是最狡猾最高傲的太古君王……但更稀奇的是，他的感受仍然和以前一样……
和因父母离婚失魂落魄中被呼唤那时一样，和外校篮球场听到毫不收敛的大声加油时一样，和在水族馆发现那只呆愣愣的小乌龟时一样，和芝加哥火车站接住坠落的抗议横幅时一样，和摩天轮完成一圈前讲着不着调的话题时一样，和卧在病床瞥见那睡梦中的天使侧脸时一样……
如果时间与思考总是被其他事占据还好，可一旦“松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能拥挤在他记忆里的定格画面居然有那么多。所以，楚子航怎么能不承认呢？
他的一半人生，早就被名为“夏弥”或“耶梦加得”的家伙夺走了，回过神来，已经是无可奈何。
真可怕啊，虽然这女孩说他从来都无视诱惑，自嘲缺失经验，可实际上这诱惑成功得不能再成功吧……楚子航想，哪怕再过一百年，他或许也会为眼前这“表演”出的明媚与羞涩感到某种悸动。
如果那悸动就是一些人口中的所谓“喜欢”，甚至是“爱”，那他似乎也无法辩驳什么。
“背就不用了。”楚子航对上女孩越来越熟悉的明亮眸子，伸出了右手。
“你什么意思？”夏弥眨眨眼。
“可能有些乏力，能带我走一截么？”楚子航轻声问道，虽然还是没有明显的表情，但脸部轮廓竟前所未有地柔和。
“哦……啊？”
“大概没几步路了，可以么？”没有逼迫，再次询问的语气反而更加平静。
“啊，你这个人啊……”夏弥视线飘忽，无处安放的手指搅动着垂下的发丝。
“虽然总是一副不食五谷的寡淡样子，但偶尔也会特别不知好歹地得寸进尺啊……没办法，谁让我心胸宽广呢。”
“嗯，感谢您的心胸宽广。”
“哼……”
没人再说话后，深邃的沙洞静得出奇，只有不断交融的影子、缓缓靠近的脚印以及忽然间落得很慢很慢的细微砂砾足以铭刻时间的流逝。
修长有力的手指，纤细洁白的手指，就那么一点点拉近距离，直到完全重叠。
沙地深处的空间似乎能够无限延伸，目之所及的景色也总是千篇一律，如果没有声音，在此间行走大概是世界上最无聊最折磨的事，但楚子航总觉得走出的每一步都那么让人难以忘却。
这或许是他迄今为止走过的最漫长也最短暂的旅途。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仿佛凝结着另一半人生的温度，向着想要模糊却绝对会抵达的终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直到彻底迎来他这一生的下一次……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