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蠢东西兜兜转转那么久，总算肯往那边走了。”夏弥从灌木丛间冒头。
“其实它还是有些犹豫，但貌似这边的食物供给已经满足不了它了。”楚子航跟着冒出来。
“食物？它吃什么？”
“蚂蚁，之前专门跑了很远去小平原啃食，但蚁冢还是沙漠那边多。”
“果然是没什么复杂性的动物，也就个子大些，”夏弥轻蔑地哼哼：“亏我之前还把它们当作龙类。”
“简单些反而少了烦恼。”楚子航低声道：“如果龙类也这么纯粹就好了。”
“什么？”
“没什么，赶紧跟上吧。”
“嗯，你说，这是不是该叫‘投龙问路’？”
楚子航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对时不时俏皮起来的这个女孩……母龙，有些无可奈何，他居然破天荒地开始怀念起耶梦加得极尽冷漠和威严的那张面孔，起码彼此就算到了杀死对方的最后一刻，交流也简洁顺畅。
而夏弥最近则总是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缺根筋，她贵为纯血龙类的大地与山之王，在这个家伙承诺陪伴后已经尽可能表达友好了，就算最终大概率也是根据表现消除记忆或直接杀掉，起码在过程中可以更亲密些吧?哪怕是伪装的。
“喂，楚子航，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总是刻意对我冷淡？”夏弥狐疑地问道。
“身份？你不是混血种么。”楚子航始终盯着前方的土砂龙。
“不，我是指……混血种也有阵营之类的吧？或者叫党派？你所处的国家貌似什么都能结为一个党派，连失去雄性能力的男人……”
“阉党？”楚子航打断了她的详细描述，并沉思这母龙在历史的长河中究竟着重记下了些什么。
“对吧，连那种群体都能组织在一起敌对其他人类势力，甚至打败过皇族，凌驾于国家之上，所以说啊……”
“您历史知识真丰富。”但是跑偏了。
“咳咳，是不是我的言灵风格与你所处的派系关系不好？甚至是敌对？”夏弥沉浸在自己越想越合理的猜测中：“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对我相当冷淡，救我是因为你有人类的基本良知——虽说那种稀罕素质早就在混血种群体里死绝了，但意识到我们其实是敌人后，你就只能恢复正确的对待态度，好不和我产生太多纠葛。但是这么一来你为什么又要答应陪伴我……”
“真贴切，是根据‘投石问路’改编的吗，你真聪明。”
“？”
“？”
“你是机械脑袋里漏了油所以必须慢整拍的炼金豚猪吗？现在迎合我上个世纪的玩笑还有什么意义啊！”夏弥气得仿佛自己脑袋也慢了一整个世纪。
“对不起。”楚子航低声道，随后棱角分明的面瘫脸露出一丝不知是落寞还是灰心的情绪：
“看吧，其实我就是这么无趣的家伙，了解我的人都知道。”
夏弥张开的小嘴僵了下，后面一连串对“愚蠢”的形容词竟然没说出来，像是龙炎喷到一半的巨龙哑了火。
搞什么啊，看起来这么拽的男人，满脸写着“我很酷，我不说话”的蠢货，居然又因为自己三言两语被伤到了？太脆弱了吧？感觉就像正兴致勃勃地凌辱一头高大凶猛的狮子，结果快踩下去时发现其实是一只沉默又窝囊的小白兔，继续的话大概会将其变成烂得到处都是的肉泥所以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
“好了啦，其实你也没那么一无是处……”夏弥不自然地将头扭到一边，然后伸手拍拍楚子航脑袋：“根据我丰富到你难以想象的识人阅历，你大概还是比那些最卑劣最无耻最可恨的背叛者好上一些的，嗯，以常见的人类来说还算不错了。”
“真的？”
“咳咳，当然，为此自豪吧。”
“谢谢你，夏女士。”
“不客气，楚子，唔，楚先生。”
搞定了，没想到还挺好哄的，夏弥松了口气，要是所有人类都蠢得这么可爱就好了，那样她颠覆世界的伟大计划就不知道有多轻松。
有惊无险，怎么会这么好骗，楚子航叹了口气，要是耶梦加得一直如初生时这么单纯就好了，那样他们起码不用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过，我居然也能这么自然地撒谎了。”楚子航瞥了眼专心于土砂龙的夏弥：
“就像你那时候在我身边的模样？”
那时候的耶梦加得，这时候的楚子航，都在用自以为清楚的、通透的目光与对方相伴，当谎言制造的回忆被揭穿后，楚子航只是自欺欺人地得到名为“夏弥”的幻影，而耶梦加得呢，当这场旅途也迎来真相的终点，她还会留下什么呢？
不管答案是什么，起码在到达终点之前……楚子航在每个夜晚都反复地确认过自己的内心……
“你在笑什么？好恶心！”夏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过来，又敲敲楚子航的脑袋后，边嘀咕着什么“是不是得意忘形”、“迟早再给你点教训”之类的话边把头转回去。
没错，虽然时刻萦绕在心底的那种情绪他无法准确地给出定义，但如果要界定范围，一定是在温暖与喜悦之间的某种夹角，正如他重新记忆起来且绝不会遗忘的那条苏合老街，在晚霞灿烂的回家路上，看着女孩儿精灵般甩动马尾的那个瞬间。
“看不下去……这种自我欺瞒加互相利用才能维持下去的畸形关系，到底有什么保护的必要？”冰冷的评语出自冰冷的人影，而人影自沸腾烈日高高投下，使得天上天下都被宛如高温具现化的威严彻底填满。
“既然路明非允许我来动手，那就代表也同意了对吧？同意制造这段旅途只是为了让他们能彻底看清，所谓龙类与人的‘爱’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觉，那种跨越种族与仇恨的关系，顶多也就到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人罢了。”
“虽然我确实没尝试过那种无聊的情感类别，但作为初代种里的长者，我有资格代表龙族做出这种判断……愚蠢的耶梦加得，我亲爱的妹妹，还是早点将心思回归正途吧，哪怕是帮路明非的猎团建设据点，也好过这种无聊的过家家。”
“来吧，来吧，你们残存的幻想，就由我这最纯粹最炽热的火焰来融化干净！”
天地隐怒，仿佛整片沙漠都化作承载君主力量的炼狱，再无通路可行。
“路哥哥路哥哥，我哥哥干嘛去了？”康斯坦丁好奇地问。
“他自己说是为了省麻烦去给人家使点绊子，”路明非笑得古怪：“但实际上很明显是龙族特有的中二病犯了，就算遭遇了我这一回，可一旦牵扯其余关于龙与人关系的破事，他就很容易回到‘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怪圈了。”
“可严格来说，除开最古时代的父亲，哥哥自己就是祖宗啊。”康斯坦丁眨眨眼。
“呃，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路明非稍微有点卡壳。
“真的没问题么，如果哥哥因为什么认定的事情而释放本性，会很可怕的。”康斯坦丁小声道，貌似想起些什么不好的画面。他记忆中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除了温柔陪伴他的哥哥形象，可还有近乎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没问题……吧？”路明非缓缓目移。
“啊。”
“哎呀，没逝的没逝的！”路明非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你老哥答应过我不会弄出人命的！”
把康斯坦丁打发走后，他抬头望向大蚁冢荒地的炎炎日光，仍然坚定自己最初的猜想。
他是不懂跨越万千种族隔阂的爱，但对于要怎么挽救一段注定在沉默中无限死亡的情感，他觉得，一定得用尽所有办法点燃它才行，让它燃烧起来，将其中所有的过往化作最干燥的柴薪，让那火焰越滚烫越好，越炙热越好，然后……
产生痛楚了，也就代表活着了。
“由同样尊贵的青铜与火之王来点燃大地与山之王，再合适不过。”路明非轻叹，叹着叹着忽然额头冒出冷汗。
“可我看这架势怎么有点太狠了？万一真把师兄搞成残废，耽误了小龙女的幸福生活怎么办？秘药能治功能丧失吗……不会最后恩将仇报来找我算账吧？”
“嘶……要不要提前准备跑路呢？”
夹杂着沙尘的荒地之风从沙漠深处吹来，使花田沼泽与荒地深处之间的这条狭长通道气温愈高，男女野人猫在通道间树立的蚁冢后，看奔赴蚂蚁食堂的土砂龙不断留下痕迹。
“这算随地大小便么？”夏弥瞅着一路的脏污。
“如果把它归到自然生物的范畴，应该是不算的，因为动物没有文明的概念，况且那些泥土也与粪便的成分相差很多。”楚子航应声道，算是学乖了。
“另一方面来说，根据我的观测，这种大型生物大范围巡逻并沿途留下泥土的行为是相当有利于环境的，它的行为在客观上将沼泽地的湿润水分带到了极度干燥的其他区域，使得一些植物与小型动物能以此获得生存的养分，从这点上来说，此种生物相当于连接沼泽与荒地、构建健康循环的重要纽带……原来如此，这个由于大型生物的存在而给人以魔幻印象的地方实际上很符合自然界的运作逻辑，如果能够更深入地剖析与研究，说不定……”
学乖了，但是很遗憾地如脱缰野马般彻底跑偏了，夏弥满脸“你是**吗”的表情看着他用一万年不变的性冷淡陈述音滔滔不绝，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这家伙的某种更糟糕的本性引出来了。
“**，可恶又可悲的理科男！”甩下这句话后，女孩先一步跟上前去了。
随后双方都是一愣。
“居然记得‘理科男’，骂多了还能形成条件反射的么？”
“……‘理科男’是什么鬼东西？”
再过一段路，前面那条土砂龙停留在窄道的巨大凹陷前，如它“前辈”那样奋力一跃，直接从凹陷这头跨到了那头，引得旁观的两人都微微睁大眼睛，不得不说，就算再看一次，巨兽跨栏也还是挺壮观的。
“原来是它们族群的固定节目呀，真不错。”夏弥点评道。
“嗯，很棒的景观，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见到了，可惜我没带相机。”楚子航同样赞道，这话不假，来大蚁冢荒地见过的各种瑰丽风景相当有吸引力，且独一无二。
“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这种精英风格的高冷男性，肯定不缺钱，在正常人类世界也逛过不少好地方吧？”
“可以这么说。”楚子航瞥了眼夏弥：“但大部分地方都是被一个女孩带去的。”
“哼，是嘛。”夏弥不屑地看向另一边：“能主动搭理你这种奇葩男人，那女孩的品味有待提高啊。”
“我也这么觉得。”楚子航点点头。
“好了，打住！”夏弥压下自己莫名其妙的烦躁：“谁要听你那绝对很烂的感情史。”
楚子航识趣地不再多话，并努力压抑，但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微微扬起的嘴角，直到被气头上的夏弥敲了一拳头，才彻底老实下来。
面对凹陷，他俩不像土砂龙腿爪那么庞大，虽然楚子航自己可以试着跳过去抓住对面的藤蔓，但带着虚弱的夏弥就很难那么做了，两人只能慢慢地从这边藤蔓爬下，再走过凹陷底部去爬对面的藤蔓，即使楚子航背了夏弥很长一截，也把她累得够呛。
“我讨厌这个‘怪物立定跳远之谷’，该死的，以后再来一定把它填平！”夏弥瘫在凹陷对面恨恨地下定决心。
“额。”
“怎么，你觉得我做不到？”
这点我倒是不怀疑，楚子航默默地想，毕竟您是伟大的大地与山之王，只是这个即兴地形命名的品味实在有待提高……所以其实模仿人类上学还是有好处的吧？
“等等！”
楚子航的心里嘀咕被夏弥的紧张打断，他看过去，这位总是刻意维持威严的女王前所未见地紧绷着神经，仿佛忌惮着高危目标的野猫。
“有人？谁——”他的询问戛然而止，因为拦路者已经出现在前方的无垠晴空。
“你们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恐怖的威压随这话语，炽炎般席卷而来。
“其实它还是有些犹豫，但貌似这边的食物供给已经满足不了它了。”楚子航跟着冒出来。
“食物？它吃什么？”
“蚂蚁，之前专门跑了很远去小平原啃食，但蚁冢还是沙漠那边多。”
“果然是没什么复杂性的动物，也就个子大些，”夏弥轻蔑地哼哼：“亏我之前还把它们当作龙类。”
“简单些反而少了烦恼。”楚子航低声道：“如果龙类也这么纯粹就好了。”
“什么？”
“没什么，赶紧跟上吧。”
“嗯，你说，这是不是该叫‘投龙问路’？”
楚子航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对时不时俏皮起来的这个女孩……母龙，有些无可奈何，他居然破天荒地开始怀念起耶梦加得极尽冷漠和威严的那张面孔，起码彼此就算到了杀死对方的最后一刻，交流也简洁顺畅。
而夏弥最近则总是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缺根筋，她贵为纯血龙类的大地与山之王，在这个家伙承诺陪伴后已经尽可能表达友好了，就算最终大概率也是根据表现消除记忆或直接杀掉，起码在过程中可以更亲密些吧?哪怕是伪装的。
“喂，楚子航，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总是刻意对我冷淡？”夏弥狐疑地问道。
“身份？你不是混血种么。”楚子航始终盯着前方的土砂龙。
“不，我是指……混血种也有阵营之类的吧？或者叫党派？你所处的国家貌似什么都能结为一个党派，连失去雄性能力的男人……”
“阉党？”楚子航打断了她的详细描述，并沉思这母龙在历史的长河中究竟着重记下了些什么。
“对吧，连那种群体都能组织在一起敌对其他人类势力，甚至打败过皇族，凌驾于国家之上，所以说啊……”
“您历史知识真丰富。”但是跑偏了。
“咳咳，是不是我的言灵风格与你所处的派系关系不好？甚至是敌对？”夏弥沉浸在自己越想越合理的猜测中：“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对我相当冷淡，救我是因为你有人类的基本良知——虽说那种稀罕素质早就在混血种群体里死绝了，但意识到我们其实是敌人后，你就只能恢复正确的对待态度，好不和我产生太多纠葛。但是这么一来你为什么又要答应陪伴我……”
“真贴切，是根据‘投石问路’改编的吗，你真聪明。”
“？”
“？”
“你是机械脑袋里漏了油所以必须慢整拍的炼金豚猪吗？现在迎合我上个世纪的玩笑还有什么意义啊！”夏弥气得仿佛自己脑袋也慢了一整个世纪。
“对不起。”楚子航低声道，随后棱角分明的面瘫脸露出一丝不知是落寞还是灰心的情绪：
“看吧，其实我就是这么无趣的家伙，了解我的人都知道。”
夏弥张开的小嘴僵了下，后面一连串对“愚蠢”的形容词竟然没说出来，像是龙炎喷到一半的巨龙哑了火。
搞什么啊，看起来这么拽的男人，满脸写着“我很酷，我不说话”的蠢货，居然又因为自己三言两语被伤到了？太脆弱了吧？感觉就像正兴致勃勃地凌辱一头高大凶猛的狮子，结果快踩下去时发现其实是一只沉默又窝囊的小白兔，继续的话大概会将其变成烂得到处都是的肉泥所以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
“好了啦，其实你也没那么一无是处……”夏弥不自然地将头扭到一边，然后伸手拍拍楚子航脑袋：“根据我丰富到你难以想象的识人阅历，你大概还是比那些最卑劣最无耻最可恨的背叛者好上一些的，嗯，以常见的人类来说还算不错了。”
“真的？”
“咳咳，当然，为此自豪吧。”
“谢谢你，夏女士。”
“不客气，楚子，唔，楚先生。”
搞定了，没想到还挺好哄的，夏弥松了口气，要是所有人类都蠢得这么可爱就好了，那样她颠覆世界的伟大计划就不知道有多轻松。
有惊无险，怎么会这么好骗，楚子航叹了口气，要是耶梦加得一直如初生时这么单纯就好了，那样他们起码不用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不过，我居然也能这么自然地撒谎了。”楚子航瞥了眼专心于土砂龙的夏弥：
“就像你那时候在我身边的模样？”
那时候的耶梦加得，这时候的楚子航，都在用自以为清楚的、通透的目光与对方相伴，当谎言制造的回忆被揭穿后，楚子航只是自欺欺人地得到名为“夏弥”的幻影，而耶梦加得呢，当这场旅途也迎来真相的终点，她还会留下什么呢？
不管答案是什么，起码在到达终点之前……楚子航在每个夜晚都反复地确认过自己的内心……
“你在笑什么？好恶心！”夏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过来，又敲敲楚子航的脑袋后，边嘀咕着什么“是不是得意忘形”、“迟早再给你点教训”之类的话边把头转回去。
没错，虽然时刻萦绕在心底的那种情绪他无法准确地给出定义，但如果要界定范围，一定是在温暖与喜悦之间的某种夹角，正如他重新记忆起来且绝不会遗忘的那条苏合老街，在晚霞灿烂的回家路上，看着女孩儿精灵般甩动马尾的那个瞬间。
“看不下去……这种自我欺瞒加互相利用才能维持下去的畸形关系，到底有什么保护的必要？”冰冷的评语出自冰冷的人影，而人影自沸腾烈日高高投下，使得天上天下都被宛如高温具现化的威严彻底填满。
“既然路明非允许我来动手，那就代表也同意了对吧？同意制造这段旅途只是为了让他们能彻底看清，所谓龙类与人的‘爱’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觉，那种跨越种族与仇恨的关系，顶多也就到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人罢了。”
“虽然我确实没尝试过那种无聊的情感类别，但作为初代种里的长者，我有资格代表龙族做出这种判断……愚蠢的耶梦加得，我亲爱的妹妹，还是早点将心思回归正途吧，哪怕是帮路明非的猎团建设据点，也好过这种无聊的过家家。”
“来吧，来吧，你们残存的幻想，就由我这最纯粹最炽热的火焰来融化干净！”
天地隐怒，仿佛整片沙漠都化作承载君主力量的炼狱，再无通路可行。
“路哥哥路哥哥，我哥哥干嘛去了？”康斯坦丁好奇地问。
“他自己说是为了省麻烦去给人家使点绊子，”路明非笑得古怪：“但实际上很明显是龙族特有的中二病犯了，就算遭遇了我这一回，可一旦牵扯其余关于龙与人关系的破事，他就很容易回到‘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怪圈了。”
“可严格来说，除开最古时代的父亲，哥哥自己就是祖宗啊。”康斯坦丁眨眨眼。
“呃，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路明非稍微有点卡壳。
“真的没问题么，如果哥哥因为什么认定的事情而释放本性，会很可怕的。”康斯坦丁小声道，貌似想起些什么不好的画面。他记忆中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除了温柔陪伴他的哥哥形象，可还有近乎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没问题……吧？”路明非缓缓目移。
“啊。”
“哎呀，没逝的没逝的！”路明非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你老哥答应过我不会弄出人命的！”
把康斯坦丁打发走后，他抬头望向大蚁冢荒地的炎炎日光，仍然坚定自己最初的猜想。
他是不懂跨越万千种族隔阂的爱，但对于要怎么挽救一段注定在沉默中无限死亡的情感，他觉得，一定得用尽所有办法点燃它才行，让它燃烧起来，将其中所有的过往化作最干燥的柴薪，让那火焰越滚烫越好，越炙热越好，然后……
产生痛楚了，也就代表活着了。
“由同样尊贵的青铜与火之王来点燃大地与山之王，再合适不过。”路明非轻叹，叹着叹着忽然额头冒出冷汗。
“可我看这架势怎么有点太狠了？万一真把师兄搞成残废，耽误了小龙女的幸福生活怎么办？秘药能治功能丧失吗……不会最后恩将仇报来找我算账吧？”
“嘶……要不要提前准备跑路呢？”
夹杂着沙尘的荒地之风从沙漠深处吹来，使花田沼泽与荒地深处之间的这条狭长通道气温愈高，男女野人猫在通道间树立的蚁冢后，看奔赴蚂蚁食堂的土砂龙不断留下痕迹。
“这算随地大小便么？”夏弥瞅着一路的脏污。
“如果把它归到自然生物的范畴，应该是不算的，因为动物没有文明的概念，况且那些泥土也与粪便的成分相差很多。”楚子航应声道，算是学乖了。
“另一方面来说，根据我的观测，这种大型生物大范围巡逻并沿途留下泥土的行为是相当有利于环境的，它的行为在客观上将沼泽地的湿润水分带到了极度干燥的其他区域，使得一些植物与小型动物能以此获得生存的养分，从这点上来说，此种生物相当于连接沼泽与荒地、构建健康循环的重要纽带……原来如此，这个由于大型生物的存在而给人以魔幻印象的地方实际上很符合自然界的运作逻辑，如果能够更深入地剖析与研究，说不定……”
学乖了，但是很遗憾地如脱缰野马般彻底跑偏了，夏弥满脸“你是**吗”的表情看着他用一万年不变的性冷淡陈述音滔滔不绝，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这家伙的某种更糟糕的本性引出来了。
“**，可恶又可悲的理科男！”甩下这句话后，女孩先一步跟上前去了。
随后双方都是一愣。
“居然记得‘理科男’，骂多了还能形成条件反射的么？”
“……‘理科男’是什么鬼东西？”
再过一段路，前面那条土砂龙停留在窄道的巨大凹陷前，如它“前辈”那样奋力一跃，直接从凹陷这头跨到了那头，引得旁观的两人都微微睁大眼睛，不得不说，就算再看一次，巨兽跨栏也还是挺壮观的。
“原来是它们族群的固定节目呀，真不错。”夏弥点评道。
“嗯，很棒的景观，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见到了，可惜我没带相机。”楚子航同样赞道，这话不假，来大蚁冢荒地见过的各种瑰丽风景相当有吸引力，且独一无二。
“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这种精英风格的高冷男性，肯定不缺钱，在正常人类世界也逛过不少好地方吧？”
“可以这么说。”楚子航瞥了眼夏弥：“但大部分地方都是被一个女孩带去的。”
“哼，是嘛。”夏弥不屑地看向另一边：“能主动搭理你这种奇葩男人，那女孩的品味有待提高啊。”
“我也这么觉得。”楚子航点点头。
“好了，打住！”夏弥压下自己莫名其妙的烦躁：“谁要听你那绝对很烂的感情史。”
楚子航识趣地不再多话，并努力压抑，但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微微扬起的嘴角，直到被气头上的夏弥敲了一拳头，才彻底老实下来。
面对凹陷，他俩不像土砂龙腿爪那么庞大，虽然楚子航自己可以试着跳过去抓住对面的藤蔓，但带着虚弱的夏弥就很难那么做了，两人只能慢慢地从这边藤蔓爬下，再走过凹陷底部去爬对面的藤蔓，即使楚子航背了夏弥很长一截，也把她累得够呛。
“我讨厌这个‘怪物立定跳远之谷’，该死的，以后再来一定把它填平！”夏弥瘫在凹陷对面恨恨地下定决心。
“额。”
“怎么，你觉得我做不到？”
这点我倒是不怀疑，楚子航默默地想，毕竟您是伟大的大地与山之王，只是这个即兴地形命名的品味实在有待提高……所以其实模仿人类上学还是有好处的吧？
“等等！”
楚子航的心里嘀咕被夏弥的紧张打断，他看过去，这位总是刻意维持威严的女王前所未见地紧绷着神经，仿佛忌惮着高危目标的野猫。
“有人？谁——”他的询问戛然而止，因为拦路者已经出现在前方的无垠晴空。
“你们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恐怖的威压随这话语，炽炎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