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龙类会怀念从长眠中苏醒的感觉，尽管他们绝不会忘记。
要怎么去形容那一瞬间呢，当你历经漫长黑暗、终于逃离梦魇，睁开眼睛的刹那，盈满眼眶的却是更清晰的孤独，无边阴冷拂过面颊，然后渐渐唤醒体内冰凉的血液，你终于意识到，你既没有眼泪，也没有归宿。
所幸在那之后，大部分龙类都会自然而然地用记忆与本能去填补这份空虚，或是去寻找，或是去蛰伏，渐渐归于刻印在血脉中的永恒不变的仇恨与疯狂……而对于高贵者来说，清醒地认知自己，反而更容易被孤独压倒。
为此龙王们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缄默者任意外洗去记忆，野心家用世界与家族延续存在，而让那位永远的少女最先失神的，是灯火摇曳的人世，那些最卑劣的存在，拥有最璀璨最温暖的世界。
她从来清楚，龙类永远也不会真正属于人世，不管怀揣着什么目的，越注视，也只是越孤独。
所以比起永恒的沉眠与噩梦，耶梦加得同样憎恶醒来，憎恶睁开眼时，便会不断重复在她记忆中的寒冷与虚无，总有一天她会以掌控的所有权与力，将这个徒有苦痛的轮回撕得粉碎——但是很可惜，这次似乎又失败了……她习以为常。
少女颤动的睫毛渐渐打开崭新轮回的门扉，还处在清醒的前兆时，这头尊贵的初代种就已经开始回忆百年甚至千年前的败亡，但此次的朦胧感尤为严重，数次尝试都无法让她梳理出上次战役的脉络，只能任由该是人形的躯体渐渐复苏。
虚弱，无力，沉重如溺水得生，一边适应着久违的存在感，一边抬起头……
温暖，干燥？与跳跃着的劈啪作响的火苗，以及……人类！
“咳，咳！！”她从草堆中摔下来，想要鼓动全身的力量爬起来，但徒劳无用。
随后她极度警惕地往后缩，因为那张冷峻的线条明晰的脸已经出现在她面前，眼瞳黑如点漆，如永远不会泛起波澜的湖水，将新生的异常狼狈的龙类倒映其中。
“就像是小猫？”看着蜷缩起来张牙舞爪的女孩，楚子航不禁这样想，怪不得和芬里厄是兄妹。
他恰巧与耶梦加得苏醒在同一个岩洞，确认到这位不可一世的龙王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后，他姑且打算静观其变。起码他们得先从这片看起来并不友善的荒地中活下来，至于其他的，楚子航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地上那头外表完全为年轻女孩的龙类，也无愧于狡黠且善于伪装的特点，几乎瞬间便意识到场面其实没那么糟糕——这个呆头呆脑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多少敌意，尽管他的身份是——
“混血种？”
“？”
沉默中，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不明所以但货真价实的疑惑。
“我，我叫……夏弥，”地上的龙类顿了顿：“也是混血种，麻烦能给我讲讲么……这是怎么回事？”
楚子航愣住了，紧紧盯着那稍显冷漠的完美面容，盯着和他一样的黑色瞳孔，仿佛要从其中看出什么隐藏的细微心思。
他看了很久，近乎于赤裸裸的打量，直到对方出现明显的不耐烦才尴尬地收回视线。
居然失败了，不可思议，在知晓一切真相的前提下，他居然失败了。但他不会真的相信，天生的“表演艺术家”耶梦加得女士，居然会因为重伤而失忆。
“……或许你跟我一样，因为某场灾难被卷进了这里，其他的我并不清楚。”楚子航说着，坐回原位。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耶梦加得想用这种伪装来获得片刻喘息，他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他现在可以在保持这份脆弱和平的前提下尽快找到路明非他们，弄清楚事情原委后再去决定下一步。
当然，如果这头龙王有提前恢复且继续阴谋的迹象，他会负责及时遏止，他很确定，现在耶梦加得几乎不堪一击。
“这样么？”少女若有所思，随后将淡淡的目光追过来：
“我说了我叫夏弥，对吧？”
“……”
“嗯。”楚子航低头，然后轻轻点头。
“那你的名字呢？”理所当然的问题。
“……楚子航。”
“楚子，航？”夏弥念得卡顿，那个国家的命名方式变成这样了？虽然对姓氏的两个字还有点印象，但连起来总觉得不太顺畅。
“楚，子航。”
“哦，子航先生，你好。”
楚子航感觉自己眼皮在微微跳动，居然真的有一种和陌生外来者认识的感觉——这到底是哪个版本的“夏弥”，同一个名字还能分叉出人格变种，耶梦加得女士真的不会神经错乱么？
“你好，夏女士。”楚子航斟酌着称呼，这样起码和他心里的那个女孩区分开来。
“嗯……也就是说，你收留了昏迷的我对吧？”夏弥打量着这个狭窄的岩洞，貌似离地面有一段距离，她没感受到有风灌进来，看来这个男人还挺专业的。
“顺手而为。”楚子航一边处理有些混乱的思绪，一边给篝火堆添加树枝。
“我事先出去探查过，这是片结构复杂的荒地，位置应该相当偏僻，结合目前已知的地球……”
“我想先问问，我这身裙子是你换的？”
楚子航微微睁眼。
“这里就我们两个，对吧？”
“不……”
“别误会，我还没对救命恩人狭隘到这种程度，倒不如说感谢你的体贴，让我免于衣不蔽体。”夏弥面色自然地解释，她是知道自己每次苏醒时的模样的。
“不是，请不要误会，这真的和我……”
“它属于你的女孩儿么，虽然已经破成这样，但不得不说，品味真不错！”夏弥端详着，将波西米亚长裙的裙摆托起。
“……”
楚子航感到些许不快，但这是能忍住的，谁让对方是“夏弥”的创作者呢，这样的挑衅他无可奈何。只是他不理解，说这些话对伪装而言并没有好处。
“哦？抱歉，似乎戳到你痛处了，但我确实没别的意思。”夏弥貌似从这段调侃中恢复了些从容，她甚至直接将沾染了沙尘的小脚伸到篝火前，让仅剩的冰凉部分也被温暖覆盖。
“不过我还是得说，这种粗浅的情爱不该阻挠我们真正的野心和欲望，”少女勾起被焰色染得冷艳的嘴唇：“既然身为混血种，沐浴龙血的真正精英，就得始终着眼于这个世界才对！”
楚子航仍是低着头，心情复杂，他开始怀疑这头母龙是不是真的失忆或者精分，她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完全暴露本性了么？
他不想回答，便用带着莫名意味的淡淡眼神瞥过去，就那么看着。
看着，直到陷入某种骄傲情绪的少女感觉到了浑身不自在。
“……干嘛？”夏弥把头扭过去。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看！”
“唔……？”
“嗯？？”
楚子航惊醒般，赶紧将定格的视线移开，他现在该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精神错乱了，竟会在那个瞬间将耶梦加得看成夏弥，他认识的夏弥。
“抱歉，其实我忘了说……你和她长得很像。”楚子航只能这么解释。
“哼，最好是，要不是看你也长得比较顺眼……”已经完全意识到眼前男人不仅没有恶意且性格容易拿捏后，夏弥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而楚子航还能怎么办呢，除了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高傲女王范儿的夏弥”、而是“随性慵懒版的耶梦加得”外，只能默默忍受。
起码这个尊贵又骄傲的龙族女王，现在只有嘴上比较危险。
“你饿了吗，我去外面找点吃的。”不自在的楚子航索性起身，打算趁晚上沙地夜行动物出没的时候简单打猎。
“我也去。”
“你现在很虚弱，还是多休息吧。”
“小瞧我？你是没见过我正常时候的身手！”夏弥扬起小脸，居然真的已经能站起来。
大概见过一点，楚子航想，还挺吓人的。随即他也只能同意，还没摸清楚这版本夏弥的全貌，哄着比较稳妥。
“轰隆！！”刚前后爬出狭窄的洞口，巨响便引起两人望向高处。
晴朗的夜空下，炽燃的火团宛如新星爆炸，数不清的飞散碎片中，有长达二十多米的巨影哀嚎坠落，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只是个成年人类大小的影子，他以无上的威严注视着巨影败北，随后便伸展着火焰的羽翼消失无踪。
楚子航与夏弥同时瞪大了双眼。
“出现在三峡水库的疯狂飞龙！”
“地位极高的纯血龙类！”
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的小心思早已谨慎藏起。
“那是什么？”
“你也不知道？”
（摇头）
“那继续打猎去？”
“好。”
篝火逐渐小了些，瓜分了几只倒霉类兔动物后，夏弥缩回先前的草堆，见收拾完毕的楚子航又离她远了些，去靠在一根应该不太舒服的石柱边。
气氛有些沉闷。
“你没有其他事想问吗？”她忍不住尝试。
“休息吧，明天就得往外走了。”
这个人类……是真的很无趣啊！包括刚刚外出打猎的全程，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要不是确定自己的脸完好无损，她都怀疑自己苏醒歪了，不应该啊，开始不是挺为她的容貌触动的么？
而楚子航只是觉得，该做每天的功课了，除了不变的关于爸爸和那个小家的记忆，这一次他还想温习更多，比如在逐渐灰暗的一成不变的日常里，邂逅了某个闪闪发光的绑着马尾的女孩儿……
休憩的龙类睁开眼，皱着眉，盯着那个喜欢沉默的闭上眼睛的人类。
总觉得有相当讨厌的感觉，被这诅咒之血牵动的、联结的……无处不在的悲哀。
“区区……哼。”
她心中的讥讽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的火光让她意识到，正是这个不值一提的人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可哪有连尊贵的初代种都为这火与光感到舒适满意时，低**的混血却自顾自地被孤独吞没？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或许在将他的价值榨光然后杀掉或变成死侍前，她能发掘出些不错的消遣？
而且人类这个物种是最善于变化的，每次苏醒后都要花好一阵时间来适应他们崭新的存在形式，就以这个方便的男人作为切入点好了……楚，子航？心满意足地为伟大的耶梦加得奉献自己吧！
“我是持悲观态度的，路明非。”夜空下的人影自言自语地望向岩洞。
当月色洒向这边，映出的正是消失许久的青铜与火之王，他摇摇头，仍是对此前路明非的计划不太理解。
“以与大地与山之王同等的冠冕保证，纠缠着她的些微情感的确只是历史的小小偶然，当唯一能牵动她的记忆也消散隐没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最纯粹的龙族与人类之间的利益往来，甚至可能是更极端的不死不休。”
“唔，虽然我的确没有尝试过此类的情感，但好歹久经人世，其中的道理是相通的。”
“也许我反而得帮我那可怜的妹妹提防些异族的男人，别在最虚弱和最迷惘的新生之初被利用诱骗，呵，越是装模作样、端着正人君子姿态的越包藏祸心。”
至此，路明非交给老唐的事算步入正轨了：找到跌入大蚁冢荒地的楚子航与夏弥，在他们醒来前安置在一起并清除重伤的耶梦加得的部分记忆，让她能以复苏的状态重新面对楚子航，然后稍加看护，比如像刚刚那样，将发现虚弱龙王气息的爆鳞龙击退……不得不说，那**怪物还真是敏锐，新仇旧账一起算，老唐可没有半点留手。
“这样就公平了不是吗？谁说只能没收师兄的记忆呢？”路明非当时这么笑道。
“我是这样想的，人啊，正是因为遗忘，所以事事才会稍显珍贵，那也就让尊贵的龙王试试呗。”
“是否偶然，我们从头来过。”
要怎么去形容那一瞬间呢，当你历经漫长黑暗、终于逃离梦魇，睁开眼睛的刹那，盈满眼眶的却是更清晰的孤独，无边阴冷拂过面颊，然后渐渐唤醒体内冰凉的血液，你终于意识到，你既没有眼泪，也没有归宿。
所幸在那之后，大部分龙类都会自然而然地用记忆与本能去填补这份空虚，或是去寻找，或是去蛰伏，渐渐归于刻印在血脉中的永恒不变的仇恨与疯狂……而对于高贵者来说，清醒地认知自己，反而更容易被孤独压倒。
为此龙王们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缄默者任意外洗去记忆，野心家用世界与家族延续存在，而让那位永远的少女最先失神的，是灯火摇曳的人世，那些最卑劣的存在，拥有最璀璨最温暖的世界。
她从来清楚，龙类永远也不会真正属于人世，不管怀揣着什么目的，越注视，也只是越孤独。
所以比起永恒的沉眠与噩梦，耶梦加得同样憎恶醒来，憎恶睁开眼时，便会不断重复在她记忆中的寒冷与虚无，总有一天她会以掌控的所有权与力，将这个徒有苦痛的轮回撕得粉碎——但是很可惜，这次似乎又失败了……她习以为常。
少女颤动的睫毛渐渐打开崭新轮回的门扉，还处在清醒的前兆时，这头尊贵的初代种就已经开始回忆百年甚至千年前的败亡，但此次的朦胧感尤为严重，数次尝试都无法让她梳理出上次战役的脉络，只能任由该是人形的躯体渐渐复苏。
虚弱，无力，沉重如溺水得生，一边适应着久违的存在感，一边抬起头……
温暖，干燥？与跳跃着的劈啪作响的火苗，以及……人类！
“咳，咳！！”她从草堆中摔下来，想要鼓动全身的力量爬起来，但徒劳无用。
随后她极度警惕地往后缩，因为那张冷峻的线条明晰的脸已经出现在她面前，眼瞳黑如点漆，如永远不会泛起波澜的湖水，将新生的异常狼狈的龙类倒映其中。
“就像是小猫？”看着蜷缩起来张牙舞爪的女孩，楚子航不禁这样想，怪不得和芬里厄是兄妹。
他恰巧与耶梦加得苏醒在同一个岩洞，确认到这位不可一世的龙王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后，他姑且打算静观其变。起码他们得先从这片看起来并不友善的荒地中活下来，至于其他的，楚子航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地上那头外表完全为年轻女孩的龙类，也无愧于狡黠且善于伪装的特点，几乎瞬间便意识到场面其实没那么糟糕——这个呆头呆脑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多少敌意，尽管他的身份是——
“混血种？”
“？”
沉默中，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不明所以但货真价实的疑惑。
“我，我叫……夏弥，”地上的龙类顿了顿：“也是混血种，麻烦能给我讲讲么……这是怎么回事？”
楚子航愣住了，紧紧盯着那稍显冷漠的完美面容，盯着和他一样的黑色瞳孔，仿佛要从其中看出什么隐藏的细微心思。
他看了很久，近乎于赤裸裸的打量，直到对方出现明显的不耐烦才尴尬地收回视线。
居然失败了，不可思议，在知晓一切真相的前提下，他居然失败了。但他不会真的相信，天生的“表演艺术家”耶梦加得女士，居然会因为重伤而失忆。
“……或许你跟我一样，因为某场灾难被卷进了这里，其他的我并不清楚。”楚子航说着，坐回原位。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耶梦加得想用这种伪装来获得片刻喘息，他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他现在可以在保持这份脆弱和平的前提下尽快找到路明非他们，弄清楚事情原委后再去决定下一步。
当然，如果这头龙王有提前恢复且继续阴谋的迹象，他会负责及时遏止，他很确定，现在耶梦加得几乎不堪一击。
“这样么？”少女若有所思，随后将淡淡的目光追过来：
“我说了我叫夏弥，对吧？”
“……”
“嗯。”楚子航低头，然后轻轻点头。
“那你的名字呢？”理所当然的问题。
“……楚子航。”
“楚子，航？”夏弥念得卡顿，那个国家的命名方式变成这样了？虽然对姓氏的两个字还有点印象，但连起来总觉得不太顺畅。
“楚，子航。”
“哦，子航先生，你好。”
楚子航感觉自己眼皮在微微跳动，居然真的有一种和陌生外来者认识的感觉——这到底是哪个版本的“夏弥”，同一个名字还能分叉出人格变种，耶梦加得女士真的不会神经错乱么？
“你好，夏女士。”楚子航斟酌着称呼，这样起码和他心里的那个女孩区分开来。
“嗯……也就是说，你收留了昏迷的我对吧？”夏弥打量着这个狭窄的岩洞，貌似离地面有一段距离，她没感受到有风灌进来，看来这个男人还挺专业的。
“顺手而为。”楚子航一边处理有些混乱的思绪，一边给篝火堆添加树枝。
“我事先出去探查过，这是片结构复杂的荒地，位置应该相当偏僻，结合目前已知的地球……”
“我想先问问，我这身裙子是你换的？”
楚子航微微睁眼。
“这里就我们两个，对吧？”
“不……”
“别误会，我还没对救命恩人狭隘到这种程度，倒不如说感谢你的体贴，让我免于衣不蔽体。”夏弥面色自然地解释，她是知道自己每次苏醒时的模样的。
“不是，请不要误会，这真的和我……”
“它属于你的女孩儿么，虽然已经破成这样，但不得不说，品味真不错！”夏弥端详着，将波西米亚长裙的裙摆托起。
“……”
楚子航感到些许不快，但这是能忍住的，谁让对方是“夏弥”的创作者呢，这样的挑衅他无可奈何。只是他不理解，说这些话对伪装而言并没有好处。
“哦？抱歉，似乎戳到你痛处了，但我确实没别的意思。”夏弥貌似从这段调侃中恢复了些从容，她甚至直接将沾染了沙尘的小脚伸到篝火前，让仅剩的冰凉部分也被温暖覆盖。
“不过我还是得说，这种粗浅的情爱不该阻挠我们真正的野心和欲望，”少女勾起被焰色染得冷艳的嘴唇：“既然身为混血种，沐浴龙血的真正精英，就得始终着眼于这个世界才对！”
楚子航仍是低着头，心情复杂，他开始怀疑这头母龙是不是真的失忆或者精分，她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完全暴露本性了么？
他不想回答，便用带着莫名意味的淡淡眼神瞥过去，就那么看着。
看着，直到陷入某种骄傲情绪的少女感觉到了浑身不自在。
“……干嘛？”夏弥把头扭过去。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看！”
“唔……？”
“嗯？？”
楚子航惊醒般，赶紧将定格的视线移开，他现在该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精神错乱了，竟会在那个瞬间将耶梦加得看成夏弥，他认识的夏弥。
“抱歉，其实我忘了说……你和她长得很像。”楚子航只能这么解释。
“哼，最好是，要不是看你也长得比较顺眼……”已经完全意识到眼前男人不仅没有恶意且性格容易拿捏后，夏弥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而楚子航还能怎么办呢，除了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高傲女王范儿的夏弥”、而是“随性慵懒版的耶梦加得”外，只能默默忍受。
起码这个尊贵又骄傲的龙族女王，现在只有嘴上比较危险。
“你饿了吗，我去外面找点吃的。”不自在的楚子航索性起身，打算趁晚上沙地夜行动物出没的时候简单打猎。
“我也去。”
“你现在很虚弱，还是多休息吧。”
“小瞧我？你是没见过我正常时候的身手！”夏弥扬起小脸，居然真的已经能站起来。
大概见过一点，楚子航想，还挺吓人的。随即他也只能同意，还没摸清楚这版本夏弥的全貌，哄着比较稳妥。
“轰隆！！”刚前后爬出狭窄的洞口，巨响便引起两人望向高处。
晴朗的夜空下，炽燃的火团宛如新星爆炸，数不清的飞散碎片中，有长达二十多米的巨影哀嚎坠落，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只是个成年人类大小的影子，他以无上的威严注视着巨影败北，随后便伸展着火焰的羽翼消失无踪。
楚子航与夏弥同时瞪大了双眼。
“出现在三峡水库的疯狂飞龙！”
“地位极高的纯血龙类！”
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的小心思早已谨慎藏起。
“那是什么？”
“你也不知道？”
（摇头）
“那继续打猎去？”
“好。”
篝火逐渐小了些，瓜分了几只倒霉类兔动物后，夏弥缩回先前的草堆，见收拾完毕的楚子航又离她远了些，去靠在一根应该不太舒服的石柱边。
气氛有些沉闷。
“你没有其他事想问吗？”她忍不住尝试。
“休息吧，明天就得往外走了。”
这个人类……是真的很无趣啊！包括刚刚外出打猎的全程，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要不是确定自己的脸完好无损，她都怀疑自己苏醒歪了，不应该啊，开始不是挺为她的容貌触动的么？
而楚子航只是觉得，该做每天的功课了，除了不变的关于爸爸和那个小家的记忆，这一次他还想温习更多，比如在逐渐灰暗的一成不变的日常里，邂逅了某个闪闪发光的绑着马尾的女孩儿……
休憩的龙类睁开眼，皱着眉，盯着那个喜欢沉默的闭上眼睛的人类。
总觉得有相当讨厌的感觉，被这诅咒之血牵动的、联结的……无处不在的悲哀。
“区区……哼。”
她心中的讥讽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的火光让她意识到，正是这个不值一提的人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可哪有连尊贵的初代种都为这火与光感到舒适满意时，低**的混血却自顾自地被孤独吞没？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或许在将他的价值榨光然后杀掉或变成死侍前，她能发掘出些不错的消遣？
而且人类这个物种是最善于变化的，每次苏醒后都要花好一阵时间来适应他们崭新的存在形式，就以这个方便的男人作为切入点好了……楚，子航？心满意足地为伟大的耶梦加得奉献自己吧！
“我是持悲观态度的，路明非。”夜空下的人影自言自语地望向岩洞。
当月色洒向这边，映出的正是消失许久的青铜与火之王，他摇摇头，仍是对此前路明非的计划不太理解。
“以与大地与山之王同等的冠冕保证，纠缠着她的些微情感的确只是历史的小小偶然，当唯一能牵动她的记忆也消散隐没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最纯粹的龙族与人类之间的利益往来，甚至可能是更极端的不死不休。”
“唔，虽然我的确没有尝试过此类的情感，但好歹久经人世，其中的道理是相通的。”
“也许我反而得帮我那可怜的妹妹提防些异族的男人，别在最虚弱和最迷惘的新生之初被利用诱骗，呵，越是装模作样、端着正人君子姿态的越包藏祸心。”
至此，路明非交给老唐的事算步入正轨了：找到跌入大蚁冢荒地的楚子航与夏弥，在他们醒来前安置在一起并清除重伤的耶梦加得的部分记忆，让她能以复苏的状态重新面对楚子航，然后稍加看护，比如像刚刚那样，将发现虚弱龙王气息的爆鳞龙击退……不得不说，那**怪物还真是敏锐，新仇旧账一起算，老唐可没有半点留手。
“这样就公平了不是吗？谁说只能没收师兄的记忆呢？”路明非当时这么笑道。
“我是这样想的，人啊，正是因为遗忘，所以事事才会稍显珍贵，那也就让尊贵的龙王试试呗。”
“是否偶然，我们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