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院门后一个守卫忽然小声开口:“杨二哥,你睡了没?”

  旁边被叫做杨二哥的那位有点不耐烦地回他:“刚眯着就被你吵醒。说吧,田老三,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田老三嘿嘿笑了两声:“没、没,我就是好奇,为啥知县老爷这几天让咱们严加看守?这牢里又没几个犯人,有啥可守的呀?”

  “你管那么多干啥?吃饱了撑的啊。”

  杨二哥不耐烦地咕哝了两句,侧过身去打算接着睡。

  田老三却不肯罢休,扯着他念叨:“哎,杨二哥,你听人说了没?前阵子有人瞧见金兵摸进城里来了。”

  “胡扯什么,金兵要是真来了,咱俩还能在这儿安安稳稳睡觉?”

  “不是大军,听说就七八个人,趁夜里偷偷翻墙进来的。还有人传呐……”

  田老三声音越压越低,“那帮金兵在城里转了一圈,最后溜进咱们县衙去了。”

  “进县衙?”

  杨二哥嗤笑一声,“你逗我呢?那帮人不要命啦?”

  “光咱们县衙里当差的就百来号人,隔壁不远还住着王团练使,他手底下少说也有四五百民兵。

  “女真人除非活腻了,不然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别听老王他们瞎咧咧,那帮人嘴没个把门的,见风就是雨!”

  罗毅趴在墙头,把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楚,心里暗想:张鸿德说的果然不是没影儿的事。

  谣言虽然不能全信,但要是没点苗头,也不至于传得这么有鼻子有眼。

  只不过,听这俩衙役的口气,他们好像也知之不详。

  照理说,他们整天在县衙里混,有什么动静该是最先察觉的才对。

  但转念一想,他又记起悦来客栈的掌柜花钱捐官差身份的事儿。

  是了,衙役里头也分三六九等。

  像这俩看大门的,估计也就是最底层那拨了。

  “倒也是这个理儿。”

  田老三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二哥你说,知县老爷为啥突然让咱们加强戒备?”

  杨二哥撇了撇嘴:“谁知道呢?保不齐是衙内这几天又抢了哪家的闺女吧?”

  “嘿,还真有可能!”田老三一脸来劲地附和。

  “我记得上回就是这样,衙内抢了李家庄庄主的小女儿,结果人家林庄主当夜就带着庄丁把闺女半路截回去了。”

  “打那之后,汪知县不就吩咐咱们严加防守,生怕林庄主上门找麻烦嘛。”

  “可不是嘛!”

  杨二哥接话道,“汪知县家这位衙内真是色胆包天,连李家庄那帮人都敢惹。”

  “他们那儿的人半民半匪,听说劫过不少商队,连山上的强盗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这回估计也差不多,但愿能像上次那样有惊无险地过去吧。”

  “管他那么多干嘛?真有人打上门来,跟咱有啥关系?往地上一趴,装死还不会吗?”

  “呃……多谢二哥指点!”

  罗毅在墙头听着这番对话,心里忍不住直想笑。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汪知县指望这帮人来守院子,再加上他那到处惹事的宝贝儿子,这官儿怕是当不长久喽。

  他没惊动那两名守夜的官差,借着绳索头下脚上、悄无声息地滑下墙头。

  随即迅速掏出两根电棍,精准地抵在他们露出的后颈上。

  “滋滋”两声轻响,两名官差浑身一颤,当场晕了过去。

  幸好他们原本就靠在墙边,倒下去时也没发出多大动静。

  解决了下面的人,罗毅身形一转,稳稳落地,接着轻手轻脚地摸向那棵老槐树。

  他早就留意到,树上那个暗哨早就睡得死死的。

  罗毅也没客气,照样给他来了一下子。

  进了院子之后,那间亮灯的房间传出的动静更清楚了。

  听起来是几个官差正在喝酒取乐,中间还夹杂着女子娇滴滴的笑声。

  好家伙,值夜班居然还把青楼女子带到衙门里来?

  这得乱成什么样才敢这么干?

  不过这倒也正好方便了罗毅,屋里那帮人正是他要找的看守牢房的狱卒。

  通往地牢的那扇小门,其实开在旁边的屋子里。

  罗毅放轻脚步走过去,悄悄推门进了屋。

  一股发霉夹杂着腐烂的气味顿时扑了过来。

  地牢里头没点灯,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罗毅打开夜视仪,才看清这个地牢其实特别小,有一半地方都堆着腌咸菜之类的杂物,剩下的一半被隔成了八间牢房。

  也不知道是本地治安实在太好,还是汪知县不愿意多关人吃闲饭,八个牢房里只关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张大茂。

  想想也是,现在连地痞流氓都当上官差了,这大牢哪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张大茂倒是挺警觉,罗毅刚往里走了没几步,他就翻身坐了起来,低声问:“是罗公子吗?”

  “对,是我。”

  罗毅走到他面前,隔着牢门仔细看他,发现张大茂比前几天憔悴了不少。

  头发乱糟糟的,眼窝也陷了下去,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

  “你这是怎么了?”

  罗毅有点纳闷,张大茂身上没见着伤,不像是被用刑折磨过。

  “咳咳。”

  张大茂轻轻咳了两声,苦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关进这儿,就一直头晕脑胀,饭也吃不下。”

  “不会是发烧了吧?还是说……对了,你胳膊上那道伤怎么样了?”

  罗毅想起张大茂之前替自己挡过那一箭,说不定是伤口没处理好,感染发炎了。

  张大茂答道:“还没好,这两天疼得特别厉害。”

  “那就对了,肯定是伤口发炎了。走,我这就带你出去。”

  罗毅一边说,一边掏出工兵铲,用上面的锯齿对准牢门开始切割。

  这地牢是用手臂粗的木料建的,工兵铲连钢筋都能锯断,对付这些木头自然不在话下。

  “吱呀吱呀”的声响把旁边那个犯人也给吵醒了,他**惺忪的睡眼问道:“张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罗毅本来都打算把这人电晕了事,没想到他居然认识张大茂,一时有点发愣。

  张大茂连忙介绍:“这位是张族长的儿子,张文石张兄,和我一样,也被那狗官关在这儿。”

  “哦,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