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若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嗓子已经完全哑了,喊出来的都只是破碎的气音。

  她不能放弃。

  “许许,帮妈妈捡树枝。”

  她用捡来的树枝拼出一个大大SOS,等待上面的人看见。

  季知许的小脸冻得发紫。

  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正在快速吞噬着他们的体温。

  舒星若知道,如果再等不到救援,他们三个都会冻死在这里。

  她将苏容泽抱在怀里,他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额角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容泽,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舒星若用手死死按住他的伤口。

  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医学知识,检查着他的情况。

  脉搏微弱,呼吸不规律,瞳孔对光反射迟钝……种种迹象都表明,他颅内损伤严重,情况万分危急。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舒星若快要绝望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是直升机!

  救援队来了!

  舒星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朝着直升机的方向挥手。

  很快,直升机发现了地上的他们,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降落。

  几名穿着橙色救援服的队员,带着急救设备,飞奔而来。

  “这里有伤员!快!”

  看到救援人员,舒星若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女士,你还好吗?”一名救援队员扶住了她。

  “我没事,快救他,快救他!”她指着地上的苏容泽,大声呼喊着。

  救援人员立刻对苏容泽展开了现场急救,固定头部、输氧、建立静脉通道,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舒星若抱着季知许,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是被抽空了。

  很快,苏容泽被抬上了担架,送上了直升机。

  舒星若和季知许也跟着上了飞机。

  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中,直升机拔地而起。

  舒星若透过舷窗,看着下方那片被鲜血和残骸污染的雪地,心里一片冰冷。

  她脑海里闪过在缆车上,苏容泽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和嘶哑的叮嘱。他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就意识到了危险。

  是谁?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要置他们于死地?

  一个名字,毫无预兆地跳进了她的脑海。

  高山远。

  除了这个疯子,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如果真的是他,那这个人的心机和手段,也太可怕了。

  直升机直接降落在了哈市最好的一家医院楼顶。

  苏容泽被第一时间送进了抢救室。

  舒星若抱着还在发抖的季知许,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被护士拦在了抢救室门外。

  “家属在外面等着。”

  冰冷的铁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

  抢救室门顶上那盏红色的灯,像一只嗜血的眼睛,刺得她眼睛生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舒星若抱着儿子,无力地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各种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他会死吗?

  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她她要怎么度过自己的余生?

  不,不会的。他那么好,老天爷不会对他这么残忍的。

  他答应过她,要每年都带她和许许来滑雪。

  他答应过她,要让她重新相信爱情。

  他还说,爱她,是蓄谋已久,是情不自禁。

  那些甜蜜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可说这些话的人,此刻却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

  “妈妈……”季知许小声地叫她,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苏叔叔会没事的,对不对?”

  舒星若看着儿子那张写满了恐惧和不安的小脸,心如刀割。

  她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对,苏叔叔是超人,他一定会没事的。他还要教许许滑雪,还要带我们去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她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联系了度假村的经理,拜托对方派一个可靠的女性工作人员过来,帮忙照顾一下季知许。

  她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没办法照顾好孩子。

  等待的时间里,警察也来了,向她询问“事故”发生的经过。

  舒星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当时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怀疑,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

  “警察同志,我怀疑这不是意外,是谋杀。有人在缆车上动了手脚。”

  负责做笔录的警察皱了皱眉:“女士,您有证据吗?或者,有怀疑的对象吗?”

  “高山远。”舒星若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他叫高山远,是京市人,他和我之间有些过节。”

  警察记录了下来,但表情显然并没有太当回事。“好的,我们会去调查的。但是女士,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这也只是您的猜测。从我们目前勘察现场的情况来看,更像是一起因为设备老化失修,导致的意外事故。”

  设备老化?

  舒星若在心里冷笑。

  雪绒花是顶级的度假村,所有的设备都定期检修,怎么可能突然老化到导致缆车坠毁?

  这套说辞,不过是高山远的障眼法。

  她知道,高山远既然敢做,就一定抹掉了所有的痕迹。

  想从正常的法律途径找到证据,恐怕比登天还难。

  送走了警察,度假村派来的人也到了。是一个很和善的中年女人,舒星若拜托她先带季知许回别墅休息,好好安抚他。

  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无边的孤寂和恐惧,再次将她淹没。她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舒星若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病人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舒星若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无法呼吸。

  “他从高处坠落,背部和后脑受到猛烈撞击,造成了多处粉碎性骨折和严重的颅内损伤。颅内压非常高,有大面积的出血和水肿。我们虽然已经尽力清除了血肿,但是……”

  医生顿了顿,看着她惨白的脸,缓缓地继续说道:“但是他的生命体征非常微弱,陷入了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而且,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对于这种级别的重度颅脑损伤,后续的治疗和康复,我们能做的也不多。”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像一把尖利的**,狠狠地捅进了舒星若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耳边是医生嗡嗡作响的声音,可她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句“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他再也醒不过来吗?

  准备她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会温柔地叫她“若若”,会把她和许许宠上天的男人了吗?

  不。

  她不接受,她绝对不接受!

  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舒星若眼前一黑,身体顺着墙壁,无力地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