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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宋山宁的眼神飘向身边的老人。

  最终,还是那老头一锤定音:“九毛五,我们不要你的手套。这个价,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成!九毛五就九毛五!”

  齐卫东没半点犹豫,一口应下,又急着问,“你们这儿总共有多少货?”

  他脸上那藏不住的喜色让宋山宁和老头对视一眼,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这价是不是要低了?

  可话已出口,再改口就落了下乘,两人也没再多言。

  宋山宁估摸了一下,沉声说:“东西可不少,怎么也得有个百十来斤。”

  这回,轮到齐卫东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这么多?

  见他这副模样,宋山宁乐了:“怎么?还嫌多不成?”

  他当然不会说,这都是村里人在山里头偷着养的鸡攒下的,从入冬封山前一个月就没再往外卖过。

  再加上各家各户零零散散凑上来的,具体有多少,连他自己都没个准数。

  不打听,是村里人之间的默契。

  齐卫东连忙摆手:“不不不,当然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钱都带够了?”宋山宁问,“要是够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张罗,待会儿咱们在队委会碰头。”

  “带了!”齐卫东应着,忽然想起一事,又问,“对了,你们这儿有没有山货?有的话我也一并收了。不过钱可能不够,我明天再跑一趟,今天先瞧瞧货。”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

  这段时间顺风顺水的,差点把以前在黑市听说的那些刀光剑影给忘了干净。

  这可是深山老林,是人家的地盘。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并没有真的害怕。

  大不了把空间的手榴弹拿出来,吓唬吓唬他们也能脱身了。

  这么一想,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宋山宁听了,点点头:“行,那你先在这儿候着,我去去就来。二叔,他估摸着没吃饭,就在您这儿对付一口吧。”

  老头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去吧,搁我这儿你放心。”

  宋山宁打了声招呼,转身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两人,老头笑了笑,冲着外屋喊了一嗓子:“老婆子,添副碗筷!”

  “欸,晓得了!”

  老头这才转回头,带着一丝歉意笑道:“别见怪,山里头没啥好吃的,就是点玉米糊糊。”

  齐卫东浑不在意地摇摇头:“大爷,您太客气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刚进城没多久,吃的习惯。”

  他一边说着村里的光景,一边摸出一根烟递给老头。

  老人接了过去,深深地叹了口气:“唉,这日子,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

  说罢,他凑到煤油灯前,将烟点着了。

  齐卫东见他吐出一口烟圈,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大爷,我多嘴问一句,你们这么折腾,就不怕有个万一?”

  老汉一听他这问话,就知道他是个懂行的庄稼人,不像城里那些油头粉面的后生。

  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他咧嘴笑了笑,烟灰簌簌地掉:“也就是这年景松动了些,我才敢跟你透个底。不过这番话,出了我这屋门,打死我也不认。”

  “大爷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这人嘴上带锁,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心里有数。再说,这世道都把人逼到这份上了,要不是没活路,谁愿意干这种吃瓜落的买卖。”

  齐卫东拍着胸脯保证。

  听了他的保证,老汉这才缓缓点头,叹了口气:“不这么干又能咋样?这穷山沟里,地里刨不出几个粮食,山上的野物又不好打。再不想想法子,这一大家子人就得活活饿死。”

  “咱这宋家庄大大小小七十多户,都是沾亲带故的本家人。我这把老骨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香火在我这辈断了。”

  齐卫东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

  他不由得又环视了一圈这简陋的屋子,心里泛起嘀咕:这一村子都姓宋,那当年斗地主,斗的是谁家?

  老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神里透着一股通透,却没点破。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些闲话。

  不多时,饭菜的香气飘了进来。

  老太太颤巍巍地端着一个木托盘进屋,上面是两碗黄澄澄的玉米糊糊,一碟子腌萝卜,还有一小撮红艳艳的干辣椒。

  她把碗筷摆好,自己弓着腰在炕边坐下,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家里没啥好东西,粗茶淡饭的,后生你别嫌弃。锅里头还多着呢,吃不饱自个儿去添。”

  齐卫东连忙笑道:“大娘,瞧您说的,我也是泥腿子出身,以前打仗的时候,能吃上这都烧高香了呢!”

  “那敢情好,快吃!”这话让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齐卫东端起碗,学着庄稼人的样子,呼噜噜地喝了一大口。

  老太太见他吃得香,也笑呵呵地动了筷子。

  老汉看在眼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站起身,走到炕梢,掀开一个上了年头的旧木箱,从里头摸出一个挂吊瓶用的玻璃瓶来。

  “老婆子,去拿俩小盅,我跟这后生喝两盅。”

  老太太放下碗筷,转身去了外屋。

  齐卫东急忙推辞:“大爷,使不得,我不怎么会喝酒。”

  “甭客气,自家拿地瓜烤的烧刀子,里头泡了几颗枣,不值钱,就是个味道。”

  老汉说着,已经拔掉了瓶塞,接过老太太递来的两个粗瓷酒盅,给两人各倒了浅浅的一盅。

  瓶里本就没剩多少,这一下更是见了底。

  倒完,老汉习惯性地用大拇指蹭了下瓶口,又把沾了酒的手指塞进嘴里咂摸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盖好瓶子。

  “喝,没多少,暖暖身子。”

  齐卫东看着那浑浊的酒液,犹豫片刻,还是双手端了起来,人也跟着站直了:“那成,大爷,我敬您一杯。”

  这是规矩,晚辈敬长辈,必须起身。

  老汉笑着抬手虚压了一下,端起自己的酒盅碰了碰:“行啦,随便喝个小酒,没那么多讲究,坐。”

  齐卫东这才坐下,小心地抿了一口,就着萝卜条吃了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