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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区区一个女人杀了便是

  温窈浑身打了个激灵。

  方才为了做戏做全套,手中的腕绳并没有解,高德顺又听了萧策的吩咐,给她严严实实绑了个死结,这会竟是分毫也动不了。

  那柄剑咻地一声抽出,几乎同一时间又立刻砍了下来。

  马车被拦腰截断,深山悬崖边尘土飞溅,温窈猝不及防呛了一口灰。

  黑衣人不等她反应,揪着衣领将她拽了起来,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脖子。

  山风呼啸,她被掳至另一边,遥遥望着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萧策从御驾马车中迈步而下,明黄衣袍,眼神锋利又阴鸷。

  黑衣人低低笑了一声,“陛下真是顾念旧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想着再续前缘,也不知这国公夫人在您心底,配不配一个活着的分量?”

  不等萧策开口,人群中已经有人率先认出了衣服上的纹饰,“寻龙配!他是靖安太子的亲卫!”

  靖安太子是萧策的兄长,要是没有当年那场宫变,本该是原定继承大统的人。

  萧策眸子微眯,喉底溢出一声冷笑,“你的条件。”

  “将太子殿下挪出地牢!”黑衣人怒目而视,“他仁济万民,就算不登大位,也不该受你这暴君如此折磨!”

  温窈只觉得自己倒霉至极,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萧策。

  哪怕如今没什么关系了,还是要被他牵扯其中。

  萧策闻言,似是被这句话逗笑,慢条斯理道:“区区一个女人杀了便是,你凭什么以为朕会为了她,去换一个西戎最大的隐患?”

  “是吗?”黑衣人颇为惋惜,一字一句的轻哂,“既如此,那只能委屈国公夫人了。”

  话音刚落,温窈颈侧一痛,那刀锋已经刺破皮肉往里进了一寸,疼的她瞬间拧起眉。

  黑衣人阴狠地发笑,“到了地底见了阎罗王,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老相好存心叫你死。”

  闻言,温窈目光落在萧策身上。

  眼前忽然闪过一幕幕曾经的画面。

  她落水那年发了场高烧,萧策三夜没合眼守在床前。

  他比父母更担心她,衣不解带的照看着,药一勺一勺的喂,喝不进吐了一身也不恼。

  她醒来后既心疼又感动,小女儿家心思冒起,给他绣了只歪歪扭扭的兰花荷包,连将几个指头戳红了,他边生气地训她,边将荷包日日戴在身上,如获至宝。

  再后来,外出遇见雪崩,他以为她被困泥下,发疯一样徒手挖了半日,手受伤了也毫无所觉。

  找到她后,抱着她发誓以后一定保护好她,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促狭着开玩笑,人都是要死的,倘若哪天归西了,他还怎么护她?

  萧策风流惑人地研磨着她唇,将她吻的晕头转向,说这辈子生死相依。

  种种画面堆叠,成了完美回转的利剑,直扎在她心底最深处。

  山腰上,温窈的大氅被山风吹的猎猎鼓动,越发衬得纤影憔悴。

  她红唇翕合,佯装镇定地对黑衣人道:“你这一刀若真的下来,今日必死无疑,拖着我,万一他心软了,还能给你当个盾牌不是?”

  温窈想通了,跟萧策回宫也是死,要是能借此人金蝉脱壳,她也算另辟蹊径给自己找办法。

  刺客动作顿了顿,眼底悄然闪过一抹深意,“你倒是自信。”

  温窈浅讥,“我在赌,赌他不一定真的想我死。”

  为了温语柔的后位稳固,萧策留着她还有大用。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刺客解了温窈身上的绳子,忽然脚尖轻点拽着她往山上跑。

  禁军统领拱手请他示下,“陛下,属下以为,刺客妄图劫持国公夫人离开,以此对温家做要挟。”

  萧策凤眸凝在那处,眼神更加冷冽阴沉。

  是劫持还是她自己投诚,这件事难说的很。

  他声音幽冷,咬牙露出讽笑,“弓箭手。”

  “臣在!”

  齐刷刷的一声,箭弩瞬间拉开了弓。

  萧策下令,“放箭!”

  顷刻间,箭头宛若暴雨,劈头盖脸地朝密林中射下,层层厉风听的叫人心惊。

  另一乘鸾驾上,惠贵妃听的眼皮直跳,蓦然抓住翡翠的手咬牙道:“糟了,这定是那个**人和皇后设下的奸计,以此来嫁祸本宫!”

  翡翠安慰,“娘娘宽心,咱们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出来,与您何干?”

  原定计划不过是在温窈的马车过来前射中马尾,让马车失控撞在树上而已,却没想到变成如今这幅局面。

  惠贵妃还是觉得自己大意了,太过轻易听信温窈的话。

  她被扰的心烦意乱,肚子也不舒服,“若她死了倒好,要真进了宫,迟早变成一个祸害。”

  话音刚落,惠贵妃没忍住呛咳起来。

  翡翠连忙拍着她肩膀,“娘娘宽心,自来女子贞洁大过天,国公夫人还有先帝御赐的牌坊,要是被刺客掳走,清白不保,回来自然有人不留她。”

  “到时候丞相府,国公府两家相逼,她不死也得死。”

  惠贵妃这才心头微松。

  其他车架中的妃嫔却与她心情不同,倒是有些唏嘘。

  听说陛下曾经和那位情谊甚笃,这个时候说杀就杀,倒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

  山上,冬日雪厚,巨石底下勉强能藏人。

  正当温窈准备松一口气,一只箭羽陡然射来,直接将她裙摆钉在地上。

  她瞳孔惊惧,有一瞬间共情身旁的黑衣人,盼着萧策**。

  三年,不,将近四年,被换嫁时哪怕再恨他,温窈也从未动过这种想法,这是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

  要是萧策死了,她就不用提心吊胆地怕被抓进宫,也不用因为他而小命不保,更不会因为他没了家。

  英国公府,老夫人还等着她回去喝鱼汤,凌川的画也精进了,说是要给她描幅丹青。

  若谢怀瑾再归来……

  温窈泪水盈上长睫,不知道自己还盼不盼的到那天。

  哽咽还没咽下,黑衣人拽着她再度凌空。

  温窈这回严严实实地挡在他身前,真当盾牌使了。

  箭雨骤然被喝停,萧策夺过旁边人的弓弩,搭箭,弯弓——

  离弦飞过来的那刻,温窈浑身血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