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明 第441章 明旗惊妖氛,知是王师来

小说:嫡明 作者:戈昔 更新时间:2025-10-15 23:44:47 源网站:2k小说网
  奢崇明八月初正式起兵造反,九月初八就杀到成都。只用了三十六天。

  奢崇明为了快速攻下成都,没有携带太多粮草,沿着沱江北上之时,一路劫掠汉人粮食、人畜。

  杀戮惨重,罪恶累累。

  从奢崇明的老巢永宁宣抚司,到四川省府成都,虽然距离只有九百里,但途中有很多关隘、烽燧、军堡。

  并非无兵把守那样畅通无阻,很多地方都是易守难攻,还有炮台、江防。

  若是守军给力,完全可以凭借关隘,抵挡奢崇明好几个月。

  然而短短一个多月的工夫,奢崇明就渡过长江,攻下泸州、内江,沿沱江北上,连下雪山关、普市隘、麻塘险隘、凌霄关、江门峡关、龙泉驿,破关斩隘的杀到成都城外,席卷川南,兵威如虎!

  坚持最久的凌霄关,也只守了短短五天。

  明军永宁卫、赤水卫、建武所等卫所的明军,纷纷溃败。

  四川明军战力大多孱弱,哪里能挡得住奢崇明的四五万如狼似虎的猓猡精兵?连战连败之下一路北逃,一直逃入成都城。

  好在,这些明军的抵抗也不是全无作用,虽然伤亡万余,溃散万余,却是迟滞了叛军的进攻速度,为成都多争取了大半个月的准备。

  否则,奢崇明根本不需要一个月,只要十余天就能兵临城下。

  等到黑彝大军气势汹汹的兵临城下,成都总算加固了城墙,挖深了壕沟,纠集了成都三卫、四川总兵的两三万残兵,又征发了三万城中青壮,协助守城。

  按理说,成都是西南大城重镇,墙高濠深,城中人口二十万,兵马两三万,还有三万青壮协防,怎么也不应该畏惧几万猓猡大军。

  然而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因为蜀人都知道,奢家的猓猡兵有多彪悍。

  传闻猓猡兵身披藤甲,脚穿藤鞋,手持淬毒的兵器和藤甲盾,翻山越岭、攀登岩壁像猿猴一般如履平地,而且不怕疼痛,悍不畏死,性情也喜怒无常、十分暴躁,还爱吃人肉。

  传言当然是夸张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猓猡兵很强,很凶。

  官军打不过!

  此时,一轮初升的太阳升起,四五万黑彝大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吆喝声,潮水般缓缓逼近城池,彪悍狂野的气息,挟卷着漫漫烟尘弥漫开来。

  加上被俘虏的数万汉人青壮以及大量骡马,简直是漫山遍野,铺天盖地而来。

  猓猡兵特有的、镰刀般的细长刀刃,在阳光下的烟尘中,隐隐闪烁出一片阴森的寒光。

  八千猓猡骑兵的战马,发出雷鸣般的马蹄声,混合着战马嘶鸣的声音,惊天动地。

  奢氏的猓猡骑兵,是西南诸部之中,最强大的一支骑兵了。因为永宁宣抚司有自己的草原牧场,而且草种很肥,养出来的马胜过矮小的滇马。

  而最令守军感到悚然的,是敌军阵前的三百头战象,一只只战象卷起令人惊惧的鼻子,仰天长啸,声震长空。

  其中一个战象之上,插着一根绣着黑色猛虎的大旗,上面还有一行不认识的彝文大字。

  这一行彝文大字,若是翻译过来,其实就是:“黑彝大摩史(大祭司)、梁王、黑虎之主,奢。”

  大纛之下,是一辆高高的巢车,被一头大象拉着前进。高车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左衽九虎黑袍、头带雉羽插孔贴金水牛角冠的鹰鼻大汉,年纪三十四五,面色黧黑,目光锐利。

  此人就是威震诸部,号称“西南之虎”的奢崇明。

  奢崇明率领黑彝大军逼近成都,看着城头上的明军大旗,目中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这一路北上,仅仅三十六天,就攻下五个城池,大小关隘十三个,可谓势如破竹,如有神助。

  虽然是因为大梁勇士善战,却也因为明军懦弱无能,不堪一击!

  奢崇明神色漠然的举起黑虎令旗,下达暂停前进、驱赶汉人俘虏担土填充壕沟的命令。

  这一个多月,猓猡大军杀戮惨重,不但抢了近十万石粮草,还俘虏了数万汉人青壮,用来当苦力运输粮草。

  眼下到了成都城下,又驱赶这数万汉人青壮来挖土填平壕沟,辅助攻城。

  用意十分恶毒阴险。

  “呜呜呜——”一声令下,猓猡大军的各级官长,立刻操着粗犷的彝语,喝令俘虏在大军两边挖土,然后又驱赶他他们担土填沟。

  不把沟填平,攻城就很难。

  整个南城之外,人山人海,乱糟糟的一片。知道的明白这是攻城准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修建什么工程呢。

  雄伟的成都城,在城外铺天盖地般的大军衬映下,竟然变得有点渺小起来。

  城头的四川百官,眼见猓猡大军如此气势,都是头皮发麻,冷汗直冒,对成都的防守更没有信心了。

  包括四川巡抚王继光、巡按御史李时华、左布政使周思敬、按察使张文耀、都指挥使高折枝、四川总兵刘承嗣。

  平心而论,他们都不是庸才。可他们仍然对守住成都信心不足。不仅仅是因为奢崇明兵强马壮,己方精兵太少,也因为缺乏钱粮。

  他们没有足够的钱粮犒赏激励将士,甚至这两万多残兵,已经欠饷四个月了。

  守军本就战力羸弱,不敢野战。如今没有军饷,士气就更不堪问了。

  之前朝廷为了镇压朱帅锌,在关中大练新军,因为钱粮不足,调集了四川藩库的库藏,加上邱乘云横征暴敛,本省至今没有补齐藩库的亏空。

  眼下奢崇明叛乱又太突然,本省根本来不及征调足够的钱粮充作军饷军粮。

  钱粮不足,士卒羸弱,又能抵抗多久?

  接到奢崇明起兵叛乱、僭越称王的消息,巡抚王继光、巡按李时华,第一时间就六百里加急飞报北京,同时向驻扎重兵的陕西求援,请求秦军南下支援。

  按说,一个月的工夫,朝廷怎么也有应对了。

  然而…

  军情塘报六百里加急,九天就到了北京。北京的圣旨也用六百里加急传到了成都,然而却是惊心动魄的一段话:

  “…时南逆寅贼逞于南都,西逆庆贼嚣于西域,北狄鞑靼噪于九边…国家用兵浩繁,顾此失彼,耗费无算,更兼暂失江南财赋重地,国库亏空,太仓虚耗。开国二百余年,皇明之危殆,实无今日之窘迫也…朕躬夙兴夜寐、宵衣旰食,臣工殚精竭虑、焦劳尽僒…虽君臣同心,宣劳戮力,左支右绌,终远水难济也…”

  “…然蜀地沃土千里,云山锦绣,物阜民丰,天府之国也…尔等何不因地制宜,调蜀地之物力,集西川之人心,众志成城,精诚化铁,足可拮抗猓贼,诛戮獠夷,则奢贼悬首阙下,指日可也。既已功成,朕何吝封爵之赏…”

  “…着四川巡抚王继光,擢四川、云南、贵州三省总督,西南经略大臣,授征税募兵、屯田开矿、剿抚制夷、茶马互市之全权,便宜行事…”

  “…奢贼若愿就抚,可免其罪,加宣慰使,授龙虎将军,令其为王前驱,镇压信逆寅逆…”

  “…速飞檄传令给播州扬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黎州、六番招讨司诸部,出兵助战…”

  王继光、李时华等人,苦苦等了十八天,结果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道诏书!

  没有援兵,没有银子,只是给了三省总督、西南经略大臣的官职,让四川官员就地征税募兵,独自抵挡奢崇明的大军!

  这个官位听起来很大,可是缺兵缺钱,大敌当前,又能做什么?

  就四川这几万疲弱之兵,怎么挡的住被称为“西南之虎”的奢崇明?

  四川如今需要的,是实打实的援兵啊。就算不调关中精兵,总要调遣汉中三卫和汉中参将的两万兵马吧?

  汉中兵的战力可比蜀兵强多了。只要有这两万汉中兵来援,就有很大把握守住成都,拖延待变。

  然而,朝廷连汉中兵都不调!

  却要他们传令给播州扬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黎州安抚司、六番招讨司求援!

  听说,播州杨氏已经归附南京了,怎么会听令?安氏也是黑彝,很可能支援奢崇明,更不可靠!

  至于水东宋氏,也难保不会和奢氏勾结。

  黎州安抚司平时倒是恭顺,可终究是蒙古人,眼下大明南北分裂,黎州还会听话么?会不会也会反明?

  六番招讨司的吐蕃兵,平时也很恭顺。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相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思来想去,眼下竟然只有汉军最为可靠,可是朝廷不派援兵,哪里还有汉军来援?

  看到朝廷的回复,情知没有援兵,众人不禁失望万分。可也只能心存侥幸的照做。

  可是,日子又过去了十天,没有一兵一卒来援。就是最近的六番招讨司,也没来一个吐蕃援兵。

  援兵没有等到一个,却是等到了奢崇明的伪梁大军!

  果然,奢崇明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招抚,还将派去招抚和谈的成都府通判,好一番折辱,脸上画了一个彝文,刮了胡子才放回来。

  此举表明,奢崇明根本没有任何招抚希望!

  奢崇明不但坚决拒绝招抚,还反过来让成都立刻开城投降,否则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此时,众官和守军见到敌军这等威势,很多人都是战战兢兢,面如土色。

  四川总兵刘承嗣苦笑道:“兵到用时方恨弱啊。咱们说起来有几万兵马,可是粮饷不足,军器不精,训练废弛,疏于战阵,关键时刻竟是如此不济事!”

  他看着城下气势如虹的敌军,以及城头上面带菜色、身材羸弱、神色紧张,手持劣质兵器的川军,不禁摇头喟叹,心中浮起一丝愧疚。

  如果…如果平时大家少克扣一些,少贪墨一些,少喝一些兵血,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不堪了?

  可是想到这里,他又有点迷惘。就算自己不贪又如何?大头是文官们拿走的啊。从朝廷大员到州县官吏,谁不分润?这是他一个人的事么?

  巡按李时华也痛心疾首,“贪墨成风,报应不爽!国家若是吏治清明,岂有今日累卵之危?”

  他很清楚,眼下城中真正能打硬仗的精锐,主要是总兵、都指挥使的家丁,以及新任三省总督王继光的巡抚标营,加起来也就三千人。

  除此之外,就是蜀王府的八百护军,还算是精锐之兵。

  至于剩下的两万多兵马,九成不能打硬仗,虽的确是国家正规经制官军,可大多数都没有盔甲,兵器也低劣不堪。

  这么一算,能打硬仗的精兵,撑死只有六七千,不能再多了。其他人只能协助守城。

  强弱悬殊,局势十分凶险!

  布政使周思敬同样神情苦涩,“当年我当户部主事时,反对张居正变法,尤其是反对他的考成法,认为是借吏治、整军之名,排挤异己。可是如今想来,张居正是对的。”

  “君子殆辱近耻,林皋幸即。”王继光长叹一声,“可是我等身为国家大臣,有守土安民之责。临危授命之际,就算挂冠辞印、归隐林泉也迟了啊。”

  “唉,如今竟然分外羡慕…那些罢官回乡之人。”

  “总督相公!”总兵刘承嗣说道,“是不是下令攻击,阻止敌军填补壕沟?”

  “若是放任不管,最迟到下午,壕沟就会被填平一里!”

  “怎么管?”王继光很是无奈,“他们都是汉人,难道要对他们放箭开炮?就算不顾他们的性命,把他们都打死了,咱们的羽箭、炮弹最少也要消耗一半,接下来还能守几天?”

  都指挥使高折枝摇头道:“不能打汉人俘虏,这本就是奢崇明的毒计,一箭双雕。我们打了,杀的都是汉人,必然影响军心。还消耗羽箭、弹药、体力。而且,被打死的尸体,叛军可以直接抛入壕沟来填。”

  众人都不傻,哪里看不出奢崇明的阳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万汉人俘虏在猓猡兵的驱赶下,默默的担土填沟。

  而身穿精良藤甲的猓猡兵们,则是用刀拍着藤甲盾牌,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吹着尖锐的口哨,讥笑明军。

  奢崇明看到明军居然没有阻止填充护城壕沟,不禁有点失望。

  不上当啊。

  不过那又如何?等到从从容容的填好了壕沟,一样可以攻城。

  城头之上,心情凝重无比的王继光收回目光,对布政使周思敬说道:“蜀府尊驾为何还没到?蜀府的传谕呢?”

  他说的蜀府,当然是当今蜀王朱宣圻。按照巴蜀官场的习惯,不可直接称呼蜀王,这是不敬,而是应该尊称蜀府。

  众人也很是奇怪,为何叛军就兵临城下了,蜀王还没有到,也没有答复拿出钱粮用来守城。

  他们对蜀王,还是很有期待的。因为当今蜀王和其他藩王不同,是一位难的的贤王,可谓藩王中的“异类”。

  这位蜀王,平时俭素如寒士,恤民如赤子。今年蜀中饥荒(万历二十四年),蜀王开仓捐谷数万石,赈济灾民。

  他还严厉约束宗室害民,严惩强占民田的蜀藩宗亲朱承燧。

  还主动退田给百姓,一口气退田几十万亩,庄田缩减超过三分之一。

  除此之外,蜀王还重建成都芙蓉书院,将芙蓉书院建为蜀中三大书院之首。

  另外,这位蜀王还出钱粮修复都江堰,修桥修路,抚恤孤老。

  除了因为忌讳不敢劳军之外,当今蜀王可谓无可挑剔了。

  按说,蜀王早就该来了啊?

  正在众人焦虑之间,忽然一队仪仗从北而来,接着一个骑兵就纵马而至,喊道:

  “王驾已至!众官无须迎接,守护城头即可!”

  说话间,只听甲衣铿锵声响彻一片,三百骑兵首先出现,接着就是五百身披明光铠的护军步兵。

  八百护军簇拥着一个年近五旬、身穿华丽蟠龙纹盔甲的贵人。这贵人神采奕奕,腰悬宝石柄的长剑,轻提缰绳的纵马而来。

  正是当今藩王之中,少有的贤王,朱宣圻!

  八百蜀王护军之后,还有数百个家奴,押着一辆辆马车,马车都很沉。

  身披亲王盔甲的蜀王在护卫亲兵拥护下登上城头,直接拜拜手就让众官免礼,接着就看向城外。

  只一眼,就神色陡变。

  叛军好大的阵势!

  “传本府教令!”蜀王喝道,“守城一日,将士每人赏银最少二两!能守一百日,最少也能赏银二百两!”

  “百日之内攻不下成都,奢崇明必败!”

  他指着身后,“马车上有的是金银!只要你们守得住城,本府就舍得给!”

  “只要打败叛军,事后本府亲自向皇上请功!”

  “战死者,家人从优抚恤!”

  “王府粮仓有的是粮食!放开肚皮吃!不怕叛军围困断粮!”

  教令一下,整个城头一片欢呼,明军士气大振。

  王继光等人,都是大大松了口气。他们没有想到,紧急关头,蜀王居然如此深明大义。

  不愧是贤王啊。

  蜀王亲自执弓,嗖的一箭射向叛军,虽然没射多远就落在地上,却还是激起一片喝彩。

  “王爷神射!”

  “蜀府威武!”

  城下的奢崇明,眼见蜀王的王驾出现,明军忽然气势大涨,不禁微微皱眉。

  早听说蜀王朱宣圻颇有贤名,果不其然啊。原本打下成都,就将他烧死祭神。眼下看来,却是要费一番力气了。

  到了下午,叛军填满了壕沟,攻城正式开始了。

  蜀王和新任总督等人,亲自坚守城头,指挥明军守城。火炮、火铳、火箭,轰的城下的大象畏惧不前。

  可是叛军的确凶悍,而且他们的藤甲盾牌和盔甲,防护力很是不错,明军的火器杀伤十分有限。

  但是,叛军要想攻下坚固的成都城,却也不易。

  接下来几天,叛军轮番攻城,甚至夜间攻城,明军严防死守,总算保住了成都。

  叛军死伤数千人,而守军也伤亡数千。看起来差不多,可明军是守城方,只能和叛军一换一,其实是吃大亏。

  双方战力的差距,在第五天后就越发显现。

  猓猡兵悍不畏死,而且十分坚韧,攻起城来凶悍持久,没有命令就死战不退。

  战斗真的很强。

  反观明军,却是疲惫不堪,应对起来越来越困难。虽然蜀王不吝重赏,可精兵还是太少了,大多数明军就算敢战,可是战力太差,很多人拉不开弓,箭射的软绵绵,操纵火器的速度也很是生疏缓慢,半天才能发射一次。

  可悲的是,这些战斗技能需要平时长期的训练,临时抱佛脚没有什么用。

  反观城下的叛军,箭射的又快又狠,数量不多的火器,操作起来也很是熟练。

  因为守军战力差,哪怕是守城一方,也被攻城者打的死伤累累。到后来,守城的反而死伤更惨重。

  又三日苦战之后,随着守军的精兵消耗的差不多了,明军的士气终于开始崩溃。

  至此,明军伤亡一万两千余人!家丁和王府护军,几乎伤亡殆尽。

  任凭蜀王、王继光等人如此督战、激励,也没有什么用了。

  吏治**造成的羸弱战力,绝非是重赏就能快速挽回的。即便蜀王已经赏赐了好几十万两银子,也难以守住成都城了。

  最多明日,城池就会陷落!

  可惜,等不到援军了。其实,就算继续守下去,又何来援军呢?四川,已经被自顾不暇的朝廷抛弃了!

  城下的奢崇明,目光冰冷的看着成都城,脸色铁青。

  该死!

  八天了,黑彝勇士们伤亡七千余人,却还是没有攻下成都!

  这个伤亡,让他杀意如铁!

  “传寡人王命。”奢崇明冷冷说道,“明日上午之前,必须攻下成都!破城之后,男子尽斩之!”

  随着冷酷无情的命令下达,猓猡大军的攻势更加猛烈,他们架着云梯往上攀登,动作灵活的攀爬。

  被他们俘虏的汉人俘虏,则是负责制造云梯、攻城车,源源不断的送往城下。

  “王爷,”王继光神色灰败,“请王爷出城突围吧。下官等只能和成都共存亡。”

  蜀王哀叹一声,“成都是本府的家啊。就算突围,又怎么能逃得掉?眼下唯有死战,尚能有个痛快。”

  巡按李时华早就换上了盔甲,厉声喝道:“书生报国!就在今日!”

  此时此刻,就是文官们也开始参战了。

  缺乏训练的守军,也只能手忙脚乱的反击,攻击效果令人扼腕叹息。

  随着作为精锐的家丁和护军被消耗完,他们哪怕人再多,也守不住成都城了。

  蜀王和王继光等人看着守军努力而徒劳、杂乱而无力的反击,目中都是一片绝望。

  完了。

  蜀王忍不住垂泪道:“只守了八天。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但凡再有一万精兵,只要一万,叛军就攻不下成都啊。”

  王继光、李时华等人都是神色惨然,默然不语。

  是啊。

  可是怪谁呢?到底是谁的错?

  他们都贪墨过军饷,人人有份。可是当年初入仕途之时,也是一腔热血,一腔赤诚,没有想过喝兵血,吃空饷啊。

  可是整个官场就像一个大染缸,进入就只能和光同尘,同流合污。用不了多久,就会身不由己,慢慢也就习以为常。

  大明这是病了啊,病的太深了。

  蜀王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沙哑的说道:“是时候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咱们朱家人要有骨气。回去告诉你娘,你妹妹她们,所有女眷准备自尽。大明宗亲,不能沦入贼人之手。”

  “父王…”朱奉铨神色惨然,“儿臣以为,可降…”

  “混账!”蜀王大怒,“你降了,奢崇明就能饶了你么!大明宗亲,焉能降贼!”

  “回去!传本府教令!阖府女眷待命,只要城池一破。立刻自尽!你,亲自送你母亲、你妹妹、世子妃等人上路!”

  “是!”朱奉铨跪下磕头,泪目而去。

  王继光高声道:“王爷大义!臣等誓与王眷共存亡!”

  蜀王拔剑在手,喝道:“生死之间大恐怖者,却也不过如此!大丈夫舍生取义,正在今日!”

  他话未落音,忽然听到城下传来“呜——”的号角长鸣,紧接着就看到攻城的猓猡大军,潮水般的退下。

  敌军为何突然退却,似乎如临大敌一般?

  众人正惊愕间,只见东南方向,烟尘大起,一杆高高的大旗,随风飘扬,赫然就是明军的红日玄月旗。

  “是王师!”蜀王大喜,“王师到了!”

  众人顿时精神大振,激动无比。那杆大旗,分明就是大明王师!

  援军真的到了!

  随即,几匹快马奔驰到东门,高声喊道:

  “大明摄政太傅、大都督寅,奉诏讨贼!大纛已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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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