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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在地上的霍一、霍五等心头大震。

  夫人托孤,他们……他们……夫人啊……

  “开始吧!”

  “你忍得了吗?”

  每一次宫缩都变成撕裂般的绞痛,孩子的动静却越来越微弱。

  她别无选择。

  总不能一起死!

  麻服散的剂量极少,只能勉强麻痹表层皮肉,却阻不住刀锋深入时的剧痛。

  当冰冷的刀刃触上紧绷的肚皮时,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啊——!”

  压抑的嘶鸣从齿缝间挤出。

  刀锋划下,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她的双手和衣襟。

  每一寸切割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视线因疼痛而模糊,牙齿几乎要将刀柄咬穿。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划过肌肉的触感,能听见皮肉分离的声音。

  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之际,突然———

  “小主子,小主子出来了!”

  霍三在一旁看的惊呼出声。

  也就是因为他的这一声,让苏禾浑身一颤,泪水瞬间决堤。

  就在屋里血腥遍布,他们亲眼看到肚皮被划破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许玲儿屏息立在阴影里,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一个女人,竟能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做到如此地步。

  刀锋剖开皮肉的闷响和压抑的痛哼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让她一时忘了动作,甚至未察觉身边多了一个浸满血腥气的身影。

  单简是踏着敌人温热的血冲进来的。

  他一身玄衣早已被暗红浸透,刀锋滴落血珠,浑身煞气如地狱罗刹。

  可他所有的凶戾和焦灼,都在看清床榻上情景的瞬间,凝固成了彻底的冰寒与毁灭。

  他的苏禾……他的苏禾正躺在床上,被人破开了肚腹生生取出了孩子!

  那刺目的红,那决绝的动作,像一把更锋利的刀,瞬间捅穿了他的心脏。

  “不——!!!”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吼声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目眦欲裂,疯了一般要扑过去,却被那一声骤然响亮的婴儿啼哭钉在了原地。

  完了……晚了……

  这个念头像毒刺般扎入脑海。

  他所有的力气顷刻被抽空,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下那片血色和血色中气息奄奄的爱人。

  “苏禾……苏禾……”

  他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仿佛眼前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影,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呜咽

  “不……”

  “我弄死你这假货,你还敢来,是你下的毒!”

  霍三发现了单简。

  他拼了命想要去杀死这个人。

  偏偏一声啼哭声制止了霍三的动作。

  “两个儿子!”

  苏禾听到哭泣声,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崔一谷立刻下针止血,并且迅速为她缝合伤口!

  而苏禾已经指着孩子看向了霍一和霍三。

  此刻她已经疼的完全说不出话了。

  她只能机械的挥了挥手。

  崔一谷看了一眼屋外,又看这霍三和霍一。

  “你们带着孩子走。

  这里有我。

  我在,任何人别想伤到她!”

  崔一谷说完,索性直接丢了一个药瓶在屋子中央。

  一股刺鼻的气息瞬间弥漫四周。

  除了床榻前的几个人,其他人全部瘫软在地。

  崔一谷动作不停,继续缝合。

  霍一和霍三将演练过无数次的动作用上,小心的将襁褓中的孩子抱起如同护着稀世珍宝,立刻劈开窗户:“走!”

  崔一谷手下毫不停顿地为苏禾紧急止血,银针穿梭,药粉倾覆,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会护住她,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护住她!

  药粉分明撒中了。

  可本该彻底昏厥的许玲儿,却在短暂的瘫软后,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竟以一种非人的、扭曲的姿势,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她脸上所有属于少女的明快天真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沉积多年的、阴毒的戾气。那双眼睛死死钉在气息微弱的苏禾身上,嗓音变得沙哑如磨砂,活像从坟墓里爬出的老妪:

  “本来还想发发善心,看你为自己孩儿搏命的样子,赏你一个全尸安安静静地去……可惜啊可惜,你竟敢让人把孩子带走了!”

  “那老婆子我就只能亲自送你上路,让你死也不得安宁!”

  崔一谷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跳如擂鼓,可他手下缝合的动作丝毫不敢停,每一针都关乎苏禾能否有一线生机。

  一根银针刺下,苏禾强撑着涣散的神智,艰难地抬眼望去——

  那是许玲儿的脸,却嵌着一把苍老恶毒的灵魂。

  是……大嬷嬷!

  竟然是她!

  “大嬷嬷”握紧那柄染着苏禾鲜血的短刀,步步逼近,干瘪的嘴唇勾起残忍的弧度。

  刀锋抬起,眼看就要狠狠刺下——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困兽濒死的怒吼炸响!

  原本跪倒在地的单简,如同被彻底触怒逆鳞的凶兽,猛地暴起!他眼中再不见丝毫泪光,只余下滔天的血海和毁天\灭地的疯狂。

  他甚至没有去捡自己的长刀,而是就手抓起地上那柄苏禾用过的、沾着她热血的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进了“大嬷嬷”的后心!

  一刀贯入!

  “伤她者……死!”他从齿缝里挤出诅咒般的低吼。

  不等对方反应,他猛地拔出刀,再次疯狂捅下!第二刀!第三刀!刀刀致命,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身上,他却毫无所觉,眼中只有绝对的冰冷和杀戮。

  “你……是……单简……?”

  大嬷嬷艰难地扭过头,瞳孔里映出他修罗般的模样,充满了难以置信。

  “谁伤她至此……”单简的声音嘶哑得如同地狱传来,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平静,“我必将其……碎尸万段!”

  “大嬷嬷”唇角溢出浓黑的血液,身体软软瘫倒。

  可就在彻底气绝身亡的前一瞬,她喉咙里竟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绝非人声的怪叫!

  那叫声如同某种邪恶的讯号。

  顷刻间,破风声骤响!数十名黑衣死士如同鬼魅,从门窗各处涌入狭小的室内,杀机瞬间将房间填满,水泄不通!

  单简毫不犹豫地拾起自己的长刀,横身牢牢护在床榻之前。

  他染血的背影挺拔如孤峰,决绝地挡在苏禾与所有危险之间。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苏禾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崔一谷正全神贯注地进行最后的缝合,针线穿梭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绝望、心痛,和一丝微乎其微的、不敢奢望的希望。

  或许……还有救呢?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所有意志的最后稻草。

  他转回头,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手中长刀嗡鸣,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煞气。

  “想动她——”他声音嘶哑却如惊雷炸响,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与霸气,“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今日我单简在此,尔等魑魅魍魉,休想再近她半步!”

  “若天命绝我夫妻之路——”

  他狂笑一声,刀光如匹练般斩向最先冲来的敌人,血光迸现:

  “那便黄泉相伴!生死同衾!”

  他一步不退,刀锋卷起血雨腥风,以身为盾,以命为赌,死死守着她最后一线生机。

  纵然身死,魂亦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