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总算写完一篇了……”

  “还有四篇文章……”

  “这题…当真是古怪。”

  “还好之前向子期讨教了那忠君爱国之道。”

  “不然此次乡试又白来了。”

  “不过…总觉写得不满意。”

  “文章缺少了灵性。”

  “明明都会写,为何等到落笔的时候,意境就完全变了呢?”

  “难道我此生注定举业维艰?”

  “我就是没有科考之命?”

  周明谦继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此刻双目中透着迷茫。

  明明平日里做文章都很擅长的,怎么到了考场上就发挥不好了呢?

  难道真如子期所说的那样,他过于在乎乡试,所以反倒是心中不宁?

  “本来……”

  “做学问就不是为了考试。”

  “我早就到了不惑之年。”

  “若能在举业上更进一步当然好,其实就算无法进步…倒也无关紧要。”

  “反正…这辈子都已然如此了。”

  “好好做学问就是了。”

  “过于执着于功名利禄,反倒不美。”

  “纵使我乡试落榜那又如何?”

  “那我也还是子期的夫子……”

  “他日子期高中状元,我也是状元的夫子!”

  想到此处。

  周明谦嘴角不由得跟着扬起。

  全身上下…一时间都松快了许多。

  那种炎热躁动之意,此刻也在慢慢消退。

  “如此就好。”

  “余者,皆不足道也!”

  “反正有子期兜底,他定是能中榜的!”

  周明谦忍不住默默点头,顿时也就都释然了。

  静下心来后,再看题,再落笔写文章,其中滋味顿时就玄妙了许多。

  “看来…有的时候就应当适当地放弃……”

  “圣人云:大丈夫能伸能屈!我又岂能被这乡试中榜的利禄迷了双眼?”

  周明谦嘴角扬起,念头通达。

  ……

  乡试第一场第三日。

  方子期百无聊赖地和青年胥吏大眼瞪小眼……

  他还是头一次觉得这时间过得居然这般漫长。

  这一天的时间,感觉比往常一个月还要煎熬。

  等到鼓楼的钟声传来,方子期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忙交卷离开。

  这里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待真的要发疯了。

  “苦也!”

  “苦也!”

  “连熬三天!”

  “为何在最后时刻,我的试卷污浊了。”

  “老天!你何其不公!何其不公!”

  方子期往前走,突然听到一阵暴喝声。

  只见天字号的一处考舍内,一名学子因时间紧促,不小心将墨汁撒到了誊写的考卷上,此刻再誊写一遍已无时间。

  墨汁污了考卷,这考卷甚至都送不到阅卷官面前就会被监试官直接扔在地面上,直接黜落了!

  那种发自内心的悲愤感显得尤为真切。

  方子期轻声一叹,只能为这个学子感到惋惜了。

  虽说就算是没有墨汁污卷,也不一定就能中榜。

  但是现在墨汁污卷了,那是定然不可能中榜的了。

  基本上宣告本次乡试终结了。

  后面两场乡试倒也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

  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不定吃了后两场的苦,仍旧无法中榜。

  现在提前知道自己出局了,倒是能少受点苦了。

  正当方子期思索间,只见那个污了考卷的考生突然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倏然间冲到隔壁考舍内,对着隔壁考舍学子的卷子就是一通乱撕。

  方子期:“???”

  这家伙是真疯了……

  枉我刚才还对你心生怜悯,你转头就害人是吧?

  自己无法中榜了,就要随意带走一个考友是吧?

  此刻被骤然间撕碎考卷的考生懵了。

  随即一张脸变得通红。

  “疯子!”

  “疯子!”

  “我要杀了你!”

  “你为何要毁我考卷!”

  “为何啊!”

  “我寒窗苦读二十年!”

  “就为了今日!”

  “你毁我前程!”

  “啊啊啊啊!”

  随即。

  被毁了考卷的考生也状若疯魔,直接同之前发疯的考生殴打起来。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方子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考舍……

  他可不想也碰到这种疯子啊……

  此刻只见那青年胥吏死死地守在方子期的考舍前,目光如电横扫四周,俨然一副誓死守护方子期考卷的姿态。

  方子期一愣,嘴角浮现笑意。

  “不愧是我恩师安排的人,就是靠谱。”

  方子期暗自松了口气。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这青年胥吏是他老师柳承嗣安排的人……

  ……

  出了贡院后。

  方子期感觉获得了一场新生一样。

  爽!

  太爽了!

  在那逼仄的考舍内熬了三天,差点被将他也逼疯了。

  方子期刚出贡院门。

  方虎和方大牛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子期!”

  “你是第一个出来的。”

  “你爹他们还没出来呢!”

  “我同大牛掐着时间,一早就过来等着了!”

  “子期!”

  “可有什么不适?”

  方虎走上前连忙关切道。

  “无碍虎叔。”

  “就是在里面憋久了,骤然出来,舒服过头了。”

  “那我们就再等等吧。”

  方子期伸了个懒腰。

  在贡院内,方子期最舒服的时刻就是去上茅房……

  至少还能走动走动。

  不过……

  三天的发酵,再加上这炎热的天气,那茅房的味道堪称无敌……

  方子期进一次就想吐一次。

  “还好我不是臭号……”

  “但愿我爹和夫子他们也不是臭号吧!”

  “不然根本没办法考。”

  “院试、府试或县试的臭号跟乡试根本没办法比!”

  “一方面这几次考试基本上也就考一天,回家休息一天再回来,所以一天时间的发酵味道、排泄物堆积都是有限的……”

  “另一方面嘛……”

  “前几次考试天气也没这么热……”

  “这乡试实在是太**了。”

  “天数最多、天气最炎热,buff直接叠满了。”

  “能在乡试中榜的,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可失才行。”

  “能中举的,皆是气运之子!”

  方子期忍不住在心中默然感慨道。

  没等多久。

  花允谦就出来了。

  这家伙出来的时候倒是精力满满。

  “爽!”

  “爽啊子期!”

  “在里面就像是坐牢一样……”

  “此次乡试定要一次过,我可不想再受这罪了!”

  “好在这次答得还不错……”

  “子期!”

  “你的忠君爱国之道,还是强啊!”

  花允谦兴奋地脸色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