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景行这么一说,大伯方伯山和大伯母赵氏自然都感觉没戏了。

  现在就只剩下大姑方玉茹一家……

  只是还没等到方伯山和赵氏开口。

  方子期的大表哥周守业就率先表明态度:“大舅,大舅母,我们一家子不可能回去的,放着省城的好日子不过,回去继续当牛做马啊?这省城虽然居大不易,但是工钱也高啊!去码头那扛大包,一天都几十文钱呢!这可比禾阳县好多了!”

  “更别说我爹娘他们还能帮着二舅母卖松花蛋……收入又稳定,又不累……”

  周守业抬起头,脸上露出坚毅之色。

  一旁的大姑父周明远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没开口。

  一圈问下来。

  好家伙,没说动一个人!

  方伯山黑着脸。

  那叫一个气啊!

  怎么?

  你们都在省城过好日子?就我一个人回去受苦是吧?

  大家都是亲戚,就算是要受苦,也是一起受苦才对啊!

  “爹娘!”

  “你们也不回去?”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

  “到时候要是摔一跤走了,在省城连个埋的地都没……”

  方伯山口出妄言。

  老爷子方守义颤抖着手臂,连带着老烟枪都跟着抖动起来,烟气四处翻腾。

  “滚!”

  “滚出去!”

  “别在这碍眼!”

  “我就算是死!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畜生啊!

  方守义气得差点厥过去!

  以前大力扶持的老大,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大啊,你确实不该乱说那话,看将你爹气成什么样了……”

  老太太柳氏难得地皱眉责怪道。

  “好!”

  “爹娘!”

  “你们既不想回去,那就在省城待着吧!”

  “我们回禾阳县吃香的喝辣的去!”

  方伯山哼了一声,带着家人转身离去。

  “爷爷奶奶,我们就先走了。”

  方文轩拱拱手,此刻无奈叹了口气道。

  遇上这么个爹,他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大伯一家人离开后,家里面顿时清净多了。

  第二日……

  重复的场景再度重复出现……

  孙员外又来了。

  “子期……”

  “能回吗?”

  这一次孙员外说的话倒是简洁了许多。

  “不能。”

  方子期也用最简洁的语言道。

  这一次孙员外甚至都没问理由,作揖道谢后,就离开了。

  来到省学。

  方子期拿起圣贤书,默默醉心于学问。

  至于窗外之事……

  他甚少打听。

  也只是每次前往小院时,由他师兄宋观澜絮叨两句罢了。

  九月份。

  秋高气爽!

  下学后。

  来到小院。

  他师兄宋观澜不在。

  倒是师叔苏继儒来了。

  此刻正在同他老师刘青芝在闲谈。

  “继儒。”

  “朝廷三番五次地让晋王带兵前往北原省平叛。”

  “晋王一直拖着不去…这不是强行制造矛盾吗?”

  “我听说黄角叛军都快要将北原省杀穿了,眼看着就要进入京畿省了……”

  “总不能真让叛军攻入京都吧?”

  “那可不仅仅只是新帝一人之辱,更是整个大梁的耻辱。”

  刘青芝忍不住道。

  “师兄,放心吧!”

  “大梁可没那么容易垮!”

  “呵呵!”

  “那位陛下已经下诏,从边军调动了十万精锐,又从各省的都指挥使司抽调了十万地方军队。”

  “准备凑个二十万大军同叛军决战呢!”

  苏继儒笑了笑,一脸的云淡风轻。

  “哦?”

  “当真有此事?”

  “之前怎么一点风声没传出来?”

  刘青芝一愣道。

  按道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情,从提出到制定计划,再到执行…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商榷的,不可能是拍拍脑袋就决定的。

  “呵呵……”

  “咱们的那位陛下耍的小手段罢了。”

  “估摸着想防着王爷吧。”

  “倒是挺有意思的。”

  苏继儒笑了笑道,随即目光朝着小院门口扫了一眼。

  “子期来了!站在门**什么?快进来吧!”

  苏继儒招招手道。

  此刻他们的商谈并没有因为方子期的到来而终止,反倒是气氛愈浓。

  方子期有些可惜。

  今**那宋师兄居然没来。

  不然…这氛围应当就更浓郁了。

  “师兄,你可知这二十万大军的统帅是谁?”

  苏继儒此刻显然来了更多的兴致,想要一吐究竟。

  “谁?”

  “怎么?”

  “既是从边军调兵,这统帅也应当从边军选拔才是。”

  刘青芝愕然道。

  “嗯!是的!”

  “这二十万大军的临时统帅是霍云庭。”

  “不过朝廷那边另外配了个副帅,名叫柳承嗣!”

  “哈哈!”

  “说起来,师兄,你这位置还是继承的人家的……”

  苏继儒忍不住打趣道。

  刘青芝面露一丝尴尬。

  此刻的方子期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好家伙……

  他这老师还真是…闲不住啊!

  之前他就在信中说要主动请缨去左骑军当大都督。

  只是后来左骑军大都督的位置又让晋王兼任了。

  方子期本以为这事也就结束了,他这老师柳承嗣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但是现在看来……

  这才刚刚开始啊……

  没成功去当左骑军的大都督,现在跑去边军和地方府兵的联合军队中当副帅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方子期神色有异,苏继儒当即道:“子期,无碍吧?我听说这柳承嗣也是你的老师?”

  苏继儒一副随口询问的样子。

  方子期点点头,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甚至不少学子在背后以此事来攻讦他方子期善于攀附和阿谀奉承。

  毕竟这汉江省两任大宗师都成了方子期的老师,关系还这般密切……

  自然而然的,就会引发一些庸人的妒忌。

  背地里甚至给他取了个‘小舔靴公’的名号。

  “那你觉得,是你这得柳师的学问更好,还是我师兄的学问更好啊!”

  苏继儒**着胡子,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是随意一问。

  但又似乎别有用心。

  问的真的只是学问吗?

  还是在判断方子期同柳承嗣之间的关系?

  和聪明人在一起打交道,很多时候就是要如履薄冰。

  哪怕这是他的师叔。

  “师叔。”

  “您看过《天行录》、《行者录》和《心道录》吗?”

  方子期没有直接回答苏继儒的问题,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嗯?”

  “嗯!”

  “看过一些。”

  “这怎么了?”

  苏继儒有些疑惑。

  “那师叔您还问我谁的学问更高?”

  “师叔您难道不知道这三本书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心学著作吗?”

  “未来五百年!心学之书,无出其左右!”

  方子期一板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