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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话落地,直接把公堂变成了修罗场。

  刚才还在嚷嚷着“青天大老爷冤枉”的百姓,此刻像是被谁当头抡了一闷棍。

  紧接着,回过神来。

  唾沫星子夹着最难听的脏话,不要钱似的往堂上砸。

  “我呸!这也配叫人?”

  “虎毒还不食子,这姜烬瑜的心肝是被狗吃了吗!”

  “老天爷啊!我们刚才都在干什么?竟然在帮一个吃人的恶魔喊冤?!”

  几个刚才喊得最凶的大娘,此刻羞愤欲死,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

  他们转头赶回家准备收拾烂叶子,等着宣判后往姜烬瑜脸上招呼。

  高堂之上。

  姜云峰坐在那把象征公正的太师椅上,身形却晃了晃。

  他引以为傲的麒麟儿。

  姜家几代积攒的清名。

  在这一刻,烂成了一摊发臭的淤泥。

  指甲抠进桌案的红木里,崩断了,渗出血丝,他也毫无察觉。

  封泽萱没管堂外的群情激愤。

  她往前一步,鞋底踩在姜烬瑜面前的地砖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话符的金光在姜烬瑜眉心一闪而过。

  那种不受控制的倾诉欲,让他五官扭曲,即便咬碎了牙,声音还是从喉咙深处钻了出来。

  “因为.....这是陆娴得到我,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姜烬瑜眼底一片赤红,那是疯魔的颜色。

  “她抢了媚儿的位置!那是她欠媚儿的!”

  他状若疯魔,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众人。

  “我要让她生,不停地生!”

  “给她希望,再亲手掐灭,看着她从云端跌进泥里,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痛快的刑罚吗?”

  他越说越顺畅,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病态的亢奋。

  “每一次把那些肉团子扔进虎笼,我都觉得无比神圣!”

  “那是我对媚儿的献祭!证明我姜烬瑜是个情种,至死不渝!”

  “再说……”

  他怪笑两声,嘴角咧到了耳根。

  “没了那些吵闹的小崽子,陆娴眼里就只能有我一个人。”

  “她嫁给我,就该是我的狗,全身心只能围着我转!”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刚刚转醒的陆娴,只听了两句,一口气没上来,再次昏死在婆母怀里。

  堂外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这哪里是深情?

  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一片死寂中,突兀的笑声响起。

  封泽萱笑得肩膀都在抖。

  “情种?”

  “快别侮辱这两个字了!”

  “我看你是播种机成精,不仅烂,还又当又立!”

  封泽萱蹲下身,视线与姜烬瑜齐平,那双眸子清亮得吓人。

  “既然你这么爱那个刘媚儿,爱到发狂。”

  “那我问你,当初下水救人,发现救错了,你为什么不把陆娴扔回去?”

  这一问,精准地扎在了死穴上。

  姜烬瑜脸上的癫狂僵住了。

  真话符霸道地撕扯着他的意志,逼迫他吐出最不堪的真相。

  “因为……”

  他的眼神开始游移,透着股精明的算计。

  “因为那一刻……陆娴在水中拼命挣扎的样子……很美。”

  “比媚儿那个泼妇……更有韵味。”

  “而且她是陆家嫡女……娶了她……我这仕途才有指望……”

  咣当。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上一秒还是为了爱情扭曲人性的“疯批”,下一秒就变成了见色起意、唯利是图的“烂人”。

  封泽萱站起身,拍了拍手,像是在拍掉什么脏东西。

  “大伙儿都听听。”

  “什么白月光,什么朱砂痣。”

  “在他眼里,都不如自己那点下半身的快活和未来头顶的乌纱帽。”

  她没停,继续补刀。

  “既然娶了,又为何要杀子?”

  “因为腻了!”

  姜烬瑜彻底破罐子破摔,吼得歇斯底里。

  “到手的东西就不值钱了!我想找刺激!我想让媚儿觉得我没变心!”

  “而且……”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得意。

  “谁在乎那几个小崽子?我多的是儿子!”

  “我在外面养了三个外室!给我生了十几个带把的!个个白白胖胖!”

  “陆娴生的,那是给畜生的口粮!外室生的,才是我姜家的种!”

  这最后一击,彻底击穿了所有人对无耻的认知底线。

  【好家伙!】

  【怪不得这畜生扔孩子跟扔**似的。】

  【合着在他这儿,孩子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封泽萱心声刚落。

  一直装死、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刘媚儿猛地跳了起来。

  “姜烬瑜!你个**!”

  她顶着满头的污秽,冲上去对着姜烬瑜那张脸就是一顿抓挠。

  “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你说让陆娴生够十个就娶我!”

  “原来你背着我养了一窝狐狸精!”

  封泽萱手腕一翻。

  一张黄符稳稳贴在了刘媚儿脑门上。

  “来,别光动手,说说当年的事儿。”

  刘媚儿动作一顿,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

  “是!都是真的!”

  “当年落水就是他设计的!陆娴是被我故意拽下去的!”

  “我就是要让她当众出丑!”

  “那句把孩子喂虎,是我气不过随口说的!谁知道这**真去干了啊!”

  “我是坏,但他根本就不是人!”

  狗咬狗,一嘴毛。

  真相被扒得干干净净,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够了!”

  一声暴喝。

  姜云峰猛地起身,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下。

  “咔嚓”一声。

  那块用了十几年的硬木,竟生生断成了两截。

  这位年过半百的县令,此刻背脊佝偻。

  但他眼里的泪光,已经干了。

  只剩下死灰般的决绝。

  “罪人姜烬瑜,泯灭人性,屠戮亲子,罪无可恕!”

  “罪妇刘媚儿,教唆行凶,同流合污!”

  姜云峰摘下头顶的乌纱帽,郑重地放在断裂的惊堂木旁。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带血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判——”

  “斩立决!”

  “即刻押赴刑场,行刑!”

  令牌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像是给这场荒诞的闹剧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号。

  堂外短暂的死寂之后。

  叫好声如雷鸣般炸响。

  “好!”

  “青天大老爷!”

  无数烂菜叶、臭鸡蛋,如下雨般砸向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善人”。

  封泽萱看着这一幕,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瓜子。

  “咔嚓。”

  清脆的磕瓜子声,在嘈杂的公堂里显得格外违和,又格外解压。

  【这惊堂木拍得,有点水平。】

  【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刀切下去虽然疼,但至少把烂肉剜干净了。】

  一旁的封泽楷默默递上一杯温茶,眼神温柔。

  自家妹子这哪是吃瓜。

  分明是在这浑浊的世道里,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