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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连过三关,隐秘

  棋盘摆开,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嗒”声。

  老者执白。

  王白执黑。

  开局老者就下得极狠。

  第一手就占了天元,随后的棋子像撒网一样铺开,步步紧逼,仿佛要在棋盘上重现高丽铁骑踏境的架势,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这老头太阴险了,一上来就抢中腹,想断三哥的活路!”

  “你看这一片白棋,像不像他们在北境布的兵?”

  户部尚书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侯爷在围他的子,你看那片白棋,看似占了优势,其实四周都被黑棋悄悄围住了。”

  “就像咱们当年在抚顺城设的埋伏,先让敌人进来,再断后路。”

  李勇却看出了门道。

  他虽不懂棋,却跟着王白打过不少仗,对排兵布阵有些心得。

  果然,午后时分,老者的额角渗出细汗,时不时用袖子擦着,竹笠都被汗浸湿了。

  他的白棋被黑棋逼到右上角的角落,只剩下两口气。

  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忽然,老者落下一子,落在黑棋的断点上,竟是要同归于尽的打法。

  宁可让自己的白棋死掉一片,也要拖黑棋一起陪葬。

  “金丞相,这棋,你认输吧。”

  王白盯着棋盘看了片刻,忽然笑了,指尖拈着一颗黑子,悬在半空。

  老者手一抖,棋子落在棋盘外,发出“嗒”的一声。

  “还没下完,怎知输赢?”

  “我看未必,这手棋能救活大半白棋,就算输,也能让黑棋元气大伤。”

  金允文脸色铁青。

  “你看这角落。”

  “你的白棋看似能拖死我的黑棋,可你忘了,棋盘外还有天地。”

  王白指着棋盘右上角,那里的白棋像困在瓮城的士兵。

  说到这,王白拿起一颗黑棋,落在棋盘边缘的空位。

  这空位远离中腹,看似无关紧要,却像一根绳索,将白棋的退路彻底封死。

  “这一步,叫‘留有余地’。”

  “当年你们在北境偷孩子时,怎么就没想过留余地?”

  “那些孩子的父母,至今还在城门口等着,你们偷走的不仅是孩子,还有一个个家庭的活路。”

  王白淡淡开口。

  听到这话,老者猛地抬头,竹笠都歪了,露出一双震惊的眼睛,里面满是恐惧。

  他没想到王白不仅认出了自己,还知道他曾参与过孩童交易,负责用围棋的暗号传递消息。

  金允文知道,这局棋再下下去,只会输得更难看。

  老者的神情已经暴露了太多!

  最终,金允文只能咬牙道:“第二关,我们输了。”

  百姓们不懂棋局里的弯弯绕绕,只看见高丽人又输了,顿时欢呼起来。

  有人甚至放起了鞭炮。

  王白收拾棋子时,老者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手都在发抖。

  “第三关,该亮真本事了吧?”

  “我猜,你们想说比武力?”

  王白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好,塞进袖中,抬头看向金允文,目光锐利如鹰。

  金允文没说话,只是阴沉着脸,朝台下挥了挥手,像是默认了。

  .................

  第三关,比武。

  金允文说,这是高丽的最后一战,由金敏浩亲自下场。

  他特意让人在校场中央搭了个擂台,红绸缠在立柱上,风吹过猎猎作响,像极了战场的旗帜。

  “镇国公若能胜了犬子,我国心甘情愿献上黄金,绝无二话。

  “但若是犬子胜了,还请陛下遵守承诺,将辽东三城的通商权交予我国。”

  “敏浩自幼习武,拜过高丽第一刀客为师。”

  “这把刀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刃,想来不会辱没了镇国公。”

  金允文拍着金敏浩的肩膀。

  金敏浩站在擂台上,腰间的高丽宝刀被他握在手里。

  他看着王白走上擂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镇国公,昨日射箭、今日下棋,都是些旁门左道,真本事还得看手上的功夫。我知道你灭血佛寺时杀了不少人,但那些是和尚,不是武士,今日我就让你尝尝高丽刀的厉害!”

  小皇帝坐在高台上,手指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

  他看向王白,眼神里带着担忧。

  王白身上的旧甲连护心镜都没有。

  而金敏浩的铠甲是新打造的,闪着寒光,显然防护更甚。

  “我用刀。”

  王白解下腰间的龙鳞剑,递给台下的李勇,声音平静。

  血屠递上一把环首刀,刀身甚至有些锈迹,刀柄缠着的布条都磨破了边。

  “用这把?”

  “国公,换把新刀啊!这刀的刃都钝了!”

  户部尚书在台下急得直跳脚。

  “刀不在新,在顺手。”

  王白没回头,只是握住刀柄,试了试重量,声音传到台下。

  金敏浩见他拿把旧刀,眼里的轻蔑更甚,道:“王白,你是觉得胜券在握,还是怕了?若现在认输,我还能让你体面些!”

  王白没说话,只是摆了个起手式,刀刃斜指地面,姿态沉稳如山。

  金敏浩被他的轻视激怒,大喝一声。

  刀光一闪,高丽宝刀直劈王白面门,招式狠辣,刀风带着破空声,显然是下了杀手。

  台下百姓惊呼出声。

  沐清妍派来的信使刚到,正挤在人群里,吓得捂住了眼睛。

  王白侧身避开,环首刀横扫,招式朴实无华,却带着千军万**气势。

  他没急于进攻,只是步步退让,观察着金敏浩的招式。

  这小子的刀法确实凌厉,却太过急躁。

  每一刀都用尽全力,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两人打了三十回合,金敏浩渐渐不支,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铠甲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招式也开始变形,原本凌厉的刀势变得散乱。

  “怎么不攻了?”

  “你不是说要让我尝尝高丽刀的厉害吗?”

  王白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环首刀在他手里像火了刚刚,每一次格挡都磕在高丽宝刀的侧面,让金敏浩的手腕震得发麻。

  金敏浩被他说得脸涨得通红,急红了眼,忽然变招。

  突兀的,他往怀里一摸,竟掏出一把淬了毒的**,藏在袖中。

  右手的宝刀虚晃一招,吸引王白的注意力。

  左手的**却直刺王白心口!

  “卑鄙!”

  高台上的小皇帝怒喝出声,猛地站起身。

  龙袍的下摆都扫到了案几上的茶杯,杯子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

  “耍诈!”“不要脸!”的骂声此起彼伏。

  台下的百姓也炸开了锅。

  李屠已经拔刀,就要冲上台,却被李勇按住。

  他知道王白的本事,这一下未必能得手。

  王白早有防备,金敏浩的眼神闪烁时,他就猜到对方要耍花样。

  只见王白手腕翻转,环首刀格开宝刀,刀柄重重撞在金敏浩胸口,动作快如闪电。

  “噗!”

  金敏浩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擂台的栏杆上,栏杆应声断裂。

  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溅在白色的铠甲上。

  那**上的毒,竟在他摔倒时,划破了自己的胳膊,毒血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你输了。不仅输了比武,更丢了人。”

  “高丽若真是礼仪之邦,怎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王白收刀而立,目光如电,扫过台下的高丽使团。

  金允文扑上台,抱住金敏浩,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道:“是我们输了……输得彻底……”

  他看着儿子胸口的黑血,手抖得像筛糠,很是激动道:“快!拿解药来!快!”

  使团里的医官慌忙挤上台,却在翻找药箱时,被王白的亲兵按住。

  李勇早已让人盯着他们,就怕他们耍手段。

  就在这时,王白忽然提高了声音,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既然输了,就该兑现承诺。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算清楚。”

  王白拍了拍手,两个亲兵押着一个人走上台。

  正是被沐清妍擒住的高丽细作。

  他的手腕被铁链锁着,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

  “说,你们在平安镇外徘徊,想做什么?”

  王白的声音一冷道:“是谁指使你们的?”

  细作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哭喊着道:“是……是金丞相让我们去的!他说若三关输了,就趁镇国公不在,掳走您的家眷,带到高丽当人质,要挟大夏……我们还带了**,藏在镇外的草垛里……”

  金允文浑身一颤,瘫倒在擂台上,面如死灰。

  高丽使团的人都低下头,不敢看台上的景象。

  百姓们的骂声更响了,石块和烂菜叶朝着驿馆的方向扔去。

  王白看着台下沸腾的人群,又看了看高台上脸色铁青的小皇帝,缓缓道:“陛下,高丽使团不仅在比试中耍诈,还意图掳掠臣的家眷,此等行径,已非友邦所为。臣恳请陛下,废除赌约,严惩主谋!”

  “准奏!”

  小皇帝的声音带着怒意,道:“将金允文及其使团拿下,听候发落!辽东三城的账,咱们慢慢算!”

  ............

  三关皆输,又被揭穿阴谋,金允文再无颜面留在京都。

  驿馆外的百姓围了三层,扔来的烂菜叶和石子把朱漆门板砸得坑坑洼洼。

  高丽使团的人缩在院子里,连出门打水都不敢。

  小皇帝虽怒,却念在两国邦交,没有立刻治罪,只派了亲兵守住驿馆,让金允文写一份详细的供词,交代与血佛寺的勾结、在北境拐骗孩童的细节,以及此次进京的真实目的。

  离京前夜,金允文求见王白。

  金允文褪去了朝服,穿着一身素色布衣,头发乱糟糟的,眼角的皱纹深了许多,看起来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两人在驿馆的月下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一壶残酒,酒壶上的漆都掉了,露出里面的铜胎。

  “镇国公。”

  “你赢了棋局,也赢了人心。”

  “可你有没有想过,高丽为何要铤而走险?”

  金允文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洒在桌上,他也没擦。

  “愿闻其详。”

  王白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微凉,带着淡淡的苦涩。

  “沙俄去年吞并了西边的部落,兵锋直指我国边境。”

  “我国国力弱,挡不住沙俄的铁骑,国王整日愁得睡不着觉。”

  “原以为抱上血佛寺的大腿,能借他们的势力牵制沙俄,还能从大夏捞些好处,没想到……”

  金允文苦笑,眼角的泪混着酒液往下流。

  金允文顿了顿,声音哽咽继续道:“那些被拐的孩童,一部分被寺里当了祭品,一部分被我国贵族买去当奴隶,我……我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以为只要能让高丽活下去,牺牲些人不算什么……”

  “活路不是抢来的。”

  王白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道:“北境的百姓,靠种地养蚕活了下来。大夏的士兵,靠浴血奋战守住了疆土。你们若真有难处,大可派使者来京都,陛下仁厚,定会派兵相助,何必用孩童的命铺路?那些孩子,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的哭声,你们听得下去吗?”

  金允文沉默良久,肩膀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金允文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油纸封面都磨破了,上面用高丽文和汉文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是剩下的孩子名单,大多被卖到了高丽贵族家当奴隶,还有十几个被送到了沙俄部落,换了战马。”

  他把名册推到王白面前,双手颤抖。

  “镇国公若能救他们回来,我金允文愿以死谢罪,只求你别迁怒我国百姓,他们是无辜的。”

  王白接过名册,指尖划过那些稚嫩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记着孩子的年龄和被拐的时间,最小的才刚满周岁。

  “不必你死。”

  “你只需在供词里写清楚每个孩子的下落,配合我军救人。”

  王白的声音平静了些。

  “还有,回去告诉你的国王,往后高丽若再犯大夏边境,或伤我子民分毫,我必亲率大军,踏平平壤。”

  “但若是你们愿与大夏联手抵御沙俄,我可以向陛下举荐,开放边境贸易,让两国百姓互通有无,共渡难关。”

  王白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月光,继续开口。

  金允文重重叩首,额头重重撞在地上,道:

  “谢镇国公不杀之恩!”

  我……我一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