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监军?

  “监军?”

  “这老狐狸是想釜底抽薪!”

  陈千总在一旁看完信,怒拍桌案。

  王白捏着那块枣泥糕,糕点干硬得硌手,却能闻到淡淡的枣香。

  “他越是急,越说明我们戳到了他的痛处。”

  “监军要来便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北境的地盘上撒野。”

  王白他将糕点掰成小块,分给帐内的陈千总。

  “苏大人还说,派来的监军姓柳,是司马策的表侄。”

  “出了名的贪财好色,您得多加提防。”

  信使在一旁补充。

  “贪财好色?”

  “那好办,给他备些‘薄礼’就是。”

  一旁,张山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王白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

  有些时候,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法子。

  半月后,柳监军的队伍果然到了。

  说是队伍,其实更像个商队。

  十几辆马车装着绫罗绸缎、古玩玉器,还有几个打扮妖娆的女子。

  一路招摇过市,把边防军营的肃穆搅得七零八落。

  柳监军是个面团似的胖子,穿着件不合时宜的锦袍。

  下车时他被门槛绊了个趔趄,露出腰间挂着的玉佩。

  成色竟比苏文远的官印还要鲜亮。

  “哎呀呀。”

  “王将军,久仰大名!”

  “本监军一路北来,可算见着活人了。”

  “这破地方,连只像样的鸟都没有。”

  看到迎上来的王白,柳监军三角眼眯成条缝。

  王白忍拱手道:“监军一路辛苦,营房已备好,请。”

  “营房就不必了。”

  “把这些东西卸到最好的院子里。”"

  “再让你营里最会做菜的厨子过来。”

  “本监军要尝尝北境的‘野味’。”

  柳监军摆摆手,指了指那几辆马车。

  张山在一旁听得牙痒,攥着刀柄的手咯咯作响,被王白用眼神按住了。

  接下来的几日,柳监军把边防营搅得鸡飞狗跳。

  白天让兵卒给他抬轿子去草原“打猎”,实则让牧民献上最好的骏马。

  晚上让女子在帐外弹唱,吵得值夜的兵卒无法安睡。

  更让张山窝火的是,他竟要查军中账目。

  说是“替朝廷把关”,实则想从中捞油水。

  “将军,不能再忍了!”

  “这胖子昨天私拿了军库里的三匹战马,说是要送给京里的同僚!”

  陈千总气冲冲地闯进帐。

  “再等等。”

  王白正在擦拭龙鳞横刀,刀身映出他冷沉的脸。

  “等什么?”

  “再等下去,我们的粮草都要被他搬空了!”

  张山也急了。

  “等他自己露出尾巴。”

  “司马策派他来,不是让他来享福的。”

  “他要查账目,就让他查。”

  “我早就让人把司马策克扣军粮的旧账整理好了。”

  “正好让他‘带’回皇城。”

  王白将刀归鞘。

  果不其然,柳监军查了几日账目。

  见都是些琐碎开销,没什么油水可捞,渐渐没了耐心。

  傍晚,柳监军趁着酒意,偷偷摸摸摸到王白的营房外。

  他想找点“值钱”的东西,却被早已等候的张山抓了个正着。

  “柳监军,这是做什么?”

  张山把他按在地上,从他怀里搜出个账本。

  正是王白特意“留”在桌上的旧账。

  上面详细记录着司马策当年如何将新粮换成陈粮

  如何将军饷折合成劣质布料。

  “王将军饶命!”

  “是……是司马大人让我来的。;

  “他说只要拿到您拥兵自重的证据,就……就升我做知府!”

  柳监军吓得酒意全无.

  “证据没有。”

  “但这个,或许比证据更有用。”

  王白蹲下身,将那本旧账放在他面前。

  柳监军看着账本上的字迹,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他再蠢也知道。

  这东西要是落到朝廷手里,司马策倒台。

  他这个表侄也跑不了!

  “王将军,我……我有眼不识泰山!”

  “您放我一条活路,我回去就反咬司马策一口。”

  “说他指使我来构陷您!”

  柳监军“扑通”一声跪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

  “柳监军,北境的风硬,不适合养闲人。”

  “你还是早点回皇城。”

  王白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日一早,柳监军就带着他的车队狼狈地往南走了,连那些女子和古玩都没敢带。

  王白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远去,手里捏着那本旧账的抄本。

  正本已经让柳监军“带”走了。

  他相信,这颗投名状,足以让柳监军在皇城里闹翻天。

  “将军,这招真高!”

  “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司马策自己就先栽了。”

  张山笑得合不拢嘴。

  王白却没那么乐观。

  司马策能在皇城盘根错节这么多年,绝非柳监军这种蠢货能扳倒的。

  他转头对陈千总道:“让人盯紧柳监军的动向,一旦他出了北境,立刻报给苏大人。”

  果然,不出半月,苏文远的密信就到了。

  信上说,柳监军回到皇城后,果然拿着旧账去太师府“反戈一击”。

  结果,却被司马策当场拿下。

  就连同那本旧账一起,都成了“王白伪造证据、买通监军构陷朝廷命官”的罪证。

  如今太师已上奏皇帝,请求下旨彻查北境,怕是很快就有大军压境。

  “狗急跳墙了。”

  “他这是想把北境彻底搅乱。”

  王白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点燃,火苗**着信纸,将“大军压境”四个字烧得蜷曲。

  “我们现在兵力不足,粮草也只够支撑到开春。”

  “真要是大军来了……”

  陈千总忧心忡忡。

  “大军不会来的。”

  “司马策能调动的兵马,大多是他的私兵。”

  “真要动用朝廷大军,周太师也不会同意。“

  “他还没蠢到让外人看太师府的笑话。”

  “他要的,是北境自乱。”

  王白打断他。

  话音刚落,就有兵卒来报。

  “城西的牧民因为草场划分问题,和当地农户起了冲突,已经动了刀子。”

  “来了。”

  “张山,带一队人去城西,只劝架,不偏袒任何一方。”

  “告诉他们,不管是牧民还是农户,都是北境的人。“

  “窝里斗只会让外人笑话。”

  王白眼神一凛。

  他又对陈千总道:“你去查一下,是谁在背后挑唆,我怀疑是司马策留在北境的余党。”

  果然,张山在城西劝退了冲突的双方,陈千总则在农户里抓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一审问,竟是司马策当年安插在北境的密探。

  他拿着银子挑唆牧民和农户互斗。

  “斩了。”

  “把人头挂在城门口。”

  “让所有人都看看,挑唆北境人自相残杀的下场。”

  王白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

  人头挂上城门的那天,北境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将军,雨下大了。”

  “要不要回帐里歇着?”

  张山给王白打伞。

  “不用。”

  王白摇头。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把通往皇城的路封得严严实实。

  司马策的“大军压境”成了泡影,北境反而在这场大雨,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将军,苏大人的信使到了,这次带了个稀罕物。”

  三日后,张山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捧着个木盒子,沉甸甸的。

  打开盒子,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

  上面刻着“北境都护”四个篆字,边缘还镶着圈银边。

  “苏大人说,这是他托周老先生向朝廷求来的。”

  “周老先生看了我们送的账册抄本,气得把司马策骂了三天。”

  “说要保您做北境都护,名正言顺地统管边防。”

  信使笑着解释。

  王白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

  他想起苏文远信里的话:“老先生说,北境的事,该让北境人自己做主。”

  “那司马策呢?”

  陈千总最关心这个,手里的长枪在地上戳出个小坑。

  “还在太师府躲着呢。”

  “听说周老先生放了话,谁敢动北境的人,就是跟他过不去。”

  “司马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自己恩师硬碰硬。”

  信使撇撇嘴。

  王白忽然笑了。他把令牌递给张山:“拿去给弟兄们看看,以后我们守着北境,名正言顺。”

  “将军,我们真就这么算了?”

  “那老狐狸还在皇城享福呢。”

  张山捧着令牌跑远了,陈千总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

  “不算。”

  王白望着南方,继续道:“但时候差不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