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也难怪她会误会这么深。

  徐宥白沉默了。

  方才的温情暧昧,急转直下,变得有些……阴风阵阵。

  温婳偷偷抬眼,只见徐宥白面无表情,眼里闪着阴恻恻的寒光。

  “看来……陆鸣最近的工作量,还是不够饱满。”

  “是时候,该给他加个班了。”

  陆鸣的名字从徐宥白嘴里吐出来。

  温婳就感觉他要凉了。

  她缩了缩脖子,莫名有点心虚,不敢再看徐宥白的眼睛。

  然而,尽管真相已经大白,盘踞在她心头名为“姜青屏”的影子也终于烟消云散,可温婳的心里,却依然残留着微弱的不确定。

  “所以……姜小姐她真的就完全……只是一个误会吗?”

  她顿了顿,像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她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问完这句话,温婳几乎要屏住呼吸。

  听到这个依然执着的问题,徐宥白刚刚凝聚起来的几分冷厉,变成哭笑不得。

  到底要让她多有安全感,她才能真正相信,他眼里心里,从来都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徐宥白轻轻叹了口气。

  “温婳。”

  他叫着她的名字。

  “我对谁,算是特别的……”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她慌乱躲闪的视线,“你难道就真的一点点……都感觉不出来?”

  他眼里的暗示是如此明显,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专注,都在昭示着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答案。

  “我……”温婳张了张嘴。

  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脸颊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热度,以一种更加凶猛的姿态卷土重来,烧得她头晕目眩。

  她不敢说话了。

  因为她看到,徐宥白的眼神,已经变得危险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仿佛只要她敢从嘴里吐出一个不字,或者任何一个让他不满意的答案,他下一秒就会用实际行动,让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什么叫特别。

  求生的本能再次占据了上风。

  她怂不拉几地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能将人灵魂都烫伤的目光,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话题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暧昧。

  “那个……那个天色不早了!”她声音都有些结巴,“我们还是早点睡觉吧!”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睡觉这两个字,在眼下这种气氛里,怎么听都像是另一种暧昧的邀请。

  果然,她看到徐宥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沉愉悦的轻笑,从他的喉间滚了出来。

  “好啊。”

  他竟然就这么顺着她的话应了下来,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带着戏谑。

  说完,他缓缓直起身子,那股迫人的压力总算消散了些。

  “你睡这里。”他指了指温婳身下的这张床,“我到外面的沙发上去凑合一晚。”

  温婳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要去睡沙发?

  只听徐宥白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毕竟,我也不能总是借着身不由己的名义,占你的便宜。”

  此刻,温婳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几乎是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刻,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

  布料微凉的触感传来,温婳的心也跟着一颤。

  徐宥白停下脚步,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衣角上那几根纤细白皙的手指。

  “怎么?”

  温婳的脸更烫了。

  她感觉自己此刻的行为,幼稚又可笑。

  可她就是不想让他走。

  一想到他要睡在那个冰冷坚硬的沙发上,而自己却独自霸占着这张唯一柔软的床,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更何况……

  温婳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那连绵不绝的声响,似乎给了她一个绝佳的理由。

  “可是……”她鼓起勇气,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也为自己的挽留寻找借口,“可是外面很冷的,而且还一直在下雨,晚上肯定会降温。”

  她说完,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于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她整个人往床边挪了挪,主动让出了大半个床铺,用行动发出了最直白的邀请。

  清澈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浸了水一般,湿漉漉地望着他。

  徐宥白终于转过身来。

  他就这么低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仿佛她那些藏在心底的小九九,在他的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温婳被他看得一阵心虚,那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开始嗖嗖地往回缩。

  眼神飘忽,不敢再与他对视,只好又找了一个更加蹩脚的理由。

  “而且这里我不熟,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感觉关了灯会有点……害怕。”

  徐宥白不紧不慢地反问道:“哦?怕黑?”

  他故意顿了一下,看着她窘迫地点了点头。

  “那我睡在你旁边,你就不怕了吗?”

  温婳彻底噎住了。

  看着她哑口无言,脸颊红得快要滴血的模样,徐宥白知道,今天的试探,到这里就足够了。

  再逼下去,这只小兔子怕是真的要钻进地洞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眼底的戏谑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和。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地从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衣角,然后顺势拿起还带着湿气的毛巾。

  “好了,早点睡。”

  “自己坚强点,即便真的害怕,也就是一个晚上而已。”

  “明天雨停了,我就带你回去。”

  说完,他迈开长腿,动作干脆利落地朝着门口走去。

  真的就这么走了?

  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袭来。

  温婳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感觉徐宥白就像是一个最高明的猎手,给自己下了一个带着弯钩香气扑鼻的诱饵。

  他一步步地诱惑着她靠近,在她即将要咬上去的那一刻,却又猛地将钩子收了回去,把她整个人都吊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

  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空间很宽敞,她再也不必忐忑于两人之间那份过于亲近的距离,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尴尬又暧昧的意外发生。

  按理说,她应该松一口气才对。

  可为什么……心里反而更空了呢?

  整个房间,仿佛都因为他的离开而变得空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