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混杂着无语荒谬,和想把某个罪魁祸首抓过来暴打一顿的阴沉。

  随即,徐宥白看着温婳那双写满了紧张忐忑的眼睛,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就因为这么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情,她就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折磨了自己这么久?

  他抬手,有些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淮之……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张所谓的合照上,不仅有一个姓姜的女同学,还有陆鸣,以及,其他几十号人?”

  温婳的双眼倏然瞪大,像两颗圆溜溜的黑葡萄,写满了茫然与不解。

  几十号人?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模样,徐宥白心里的那点火气,瞬间又化作了无奈的叹息。

  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为她解释那个被传得面目全非的所谓真相。

  “那张照片,是我的大学毕业照。”

  “前排坐着系里的教授和领导,后面几排,站着我们专业所有参加了毕业典礼的同学,男女都有,总共五六十个人。”

  “所以,”他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虽然我不知道淮之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过,你似乎……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重点。”

  温婳呆呆地听着徐宥白的解释,大脑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困扰了很久,让她无数次在深夜里辗转反侧的合照……

  竟然,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集体毕业照?

  温婳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在此刻被颠覆,然后重组。

  随即脸色爆红。

  太丢人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温婳恨不得立刻在床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从此再也不要见人。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尴尬到令人窒息的现场。

  她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试图缩到床头那个最安全的角落,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隔绝掉徐宥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然而,她才刚刚挪动了一下,温热有力的大手便精准地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扣住了她的后颈。

  “别动。”

  徐宥白的声音低沉的命令。

  他的手掌并不冰冷,反而带着干燥而灼人的温度。

  掌心贴着她最脆弱敏感的颈后肌肤,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那细微的触感像一道道电流,瞬间窜遍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温婳被迫维持着仰头看他的姿势。

  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方才解释时的锐利。

  “我心里的人,不叫姜小姐。”

  徐宥白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的。

  他……这是在变相承认,他心里有人了?

  还没等她从这巨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徐宥白又往前倾了倾,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他深邃的眼眸像两汪深潭,牢牢地将她溺在其中。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她是谁,”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染上了蛊惑人心的喑哑,“那就……拿你心里的那个人来换。”

  温婳的呼吸彻底乱了。

  这算什么?

  交换秘密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看着他,嘴唇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慌乱得像只受惊小鹿的模样,徐宥白眼底的笑意更深。

  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却又故意不放过她,继续加码。

  “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面。”他微微眯起眼,“如果那个人还是秦观澜的话,那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温婳便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还有他的份!”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徐宥白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他笑了。

  笑意从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一路蔓延至眼底,点亮了他整个眼眸。

  “很好。”

  他低声说了两个字,然后,他的脸缓缓凑近。

  温婳能清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

  他……是要吻她吗?

  温婳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

  然而,那个预想中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只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触感,轻轻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是唇,而是他的鼻尖,带着一丝克制珍惜的意味,在她的额间轻轻蹭了一下。

  随即,扣住她后颈的大手松开,转而拢了拢她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将它们温柔地别至耳后。

  “睡吧。”他的声音多了难以言喻的沙哑和温柔。

  温婳缓缓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只见徐宥白已经坐直了身体,拉开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他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份清明。

  “所以……”他看着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困扰自己许久的答案,“那张照片,就是你这次受伤之后,又突然开始跟我刻意避嫌的原因?”

  温婳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她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化,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我是不是应该回去之后,好好收拾一下秦淮之那个臭小子?”徐宥白摸着下巴,半是认真地说道,“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一听到这个,温婳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害羞了,连忙紧张地摆手。

  “不要!二哥你别怪他!”她急急地解释道,“不关淮之的事,他还只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嘛!而且……”

  说到这里,她有些心虚地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小了下去。

  “而且……不止淮之,我还偷偷问过陆鸣。”

  “陆鸣?”徐宥白的眉梢微微挑起,显然对这个名字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

  温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学生,小声交代自己的罪行:“那时候淮之说漏了嘴,我心里好奇,就旁敲侧击地问了他一下。”

  “他说什么了?”

  “他说、说那个女生叫姜青屏,跟你很熟……”

  “还说她只跟你一个人熟。所以,我就以为…她对你来说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