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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夕夕受惊抬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薄夜今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温润儒雅的俊朗面孔。

  她脸色狠狠一白:“大哥?”

  “大哥你怎么来了……”

  不对……

  “你记起我了?”

  薄匡缓缓松开兰夕夕,但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她脸上,仿佛要将这五年的空白一眼填满,他语气温和而复杂:

  “阿今带来医生,厌川替我催眠,治疗好了。”

  原来如此……

  “恢复记忆时刻,我便想起那天出现在院中的你。”

  “几年不见,你竟在山里寻医问道?”

  兰夕夕越听眉头越紧,心跳加快,眼神下意识看向前院方向,声音压得极低:

  “大哥…这些年发生太多事,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是我希望你别告诉三爷我在这里,我不想见到他,也不会回去。”

  “求你。”

  她语气真诚,带有请求。

  薄匡看着她眼中的慌乱害怕与恳求,目色浮起柔光,轻轻揉她的头:“你一向自立聪慧,走到如今地步必然有你的道理,我尊重你的选择。”

  “所以这几日,只字未提与你相遇之事。”

  兰夕夕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谢谢大哥!谢谢!”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薄匡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抱住她,深深吻住她的唇。

  “唔!”

  “大哥你做什么!”

  兰夕夕生气又震惊的推开薄匡,满脸震惊,不可置信。

  薄匡目光深邃如海,神色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与失而复得的珍视:

  “夕夕,我喜欢你。”

  当年所有人的猜测并没有错,他的确对兰夕夕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在南极遇难,意识模糊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是兰夕夕。

  他曾想,若上天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绝不会因任何原因退缩。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褪去稚嫩,添了更多清冷与坚韧的女子,他想,他失忆、消失8年的原因找到了。

  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就为与她相遇,让他先阿今一步遇到她。

  “夕夕,你跟夜今离婚,我也死去一遭,这份感情我不想再掩瞒,再留遗憾。”

  “我喜欢你,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对你说了。”

  兰夕夕被这直白话语震得后退,脸上慌乱慌张:“大哥,这太突然了……而且我已经决定断情绝爱,不会再想感情的事,更何况……你是我前夫的哥哥。”

  她将‘前夫哥哥’几个字刻意咬,划清界限意味十分明显。

  薄匡并不意外兰夕夕的反应,只深深锁着兰夕夕小脸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现在你不是我弟妹,这就够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

  说完,他嘴角浅浅一勾,不等她再回应,转身离去。

  兰夕夕看着薄匡那沉稳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只觉一阵无力与荒谬涌上心头,站在原地无法回神。

  大哥喜欢她……

  薄夜今的大哥居然真的喜欢她……

  这太离谱了!

  她这辈子的梦想是在这清静之地清净度日,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还能安稳安静吗?

  她无力靠在冰凉的廊柱上,闭上眼,深吸山间清冷清晰空气。

  神啊!让薄夜今与薄匡早点离开,让她尽快回归清净。

  “福生无量,渡渡我吧。”

  ……

  暮色渐沉,道观静室里灯火如豆。

  薄匡面前放着程昱礼提供的文件,上面清晰记录着兰夕夕与薄夜今过去五年的情况。

  他看到最后,修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温润眉眼覆上一层严肃冰霜:

  “阿今,夕夕是怎样的人,你不了解?”

  “……”

  “撒谎电梯绑架,产后血崩,争宠算计,杀狗推人……你说说,这哪一件像夕夕能做出的事?”

  薄夜今背影僵硬,薄凉唇瓣紧抿成一条线,窗外是漆黑的山峦,一如他此刻漆黑深沉的眼眸。

  “是,我的错。”

  这句话,这五年他说了不下一万次,苍白,无力。

  无可辩驳。

  薄匡揉眉,将文件放在桌上:“知错就可以弥补了?夕夕她当年怎么对你的?”

  “别人不清楚,我很清楚。”

  “你日理万机三餐顾不上时,她在家做几个小时饭,淋雪也好,40°高温天气也罢,也要坚持送去你手里。有好几次路上晕倒,是我送去医院,她醒来还在关问你有没有吃上饭。”

  她……很懂事。

  薄夜今却并不知道,只看到表面的三菜一汤,以及粘人的她。

  他以为,做饭很简单,过去公司也很简单。

  她到公司,只是求爱。

  “你应酬喝酒胃出血住院,她吓得脸都白了,守在你床边三天三夜没合眼。后来你出差,她奔赴千里也要跟着,你真以为她是查岗嫉妒?”

  “无非是担心你胃病再发作而已。”

  “……”薄夜今嘴角微抽,当初无论去哪里出差,兰夕夕都要跟随,他只以为他耍小性子,缠他,杜绝他与兰柔宁接触。

  没想到她是在关心。

  “还有那年你能力优秀,年纪轻轻上任薄氏总裁,内部几位叔伯元老处处与你作对,制造核心技术泄露案,你面临所有人质疑管理不善,是夕夕帮了你。”

  “夕夕她独自在冰天雪地里守那群人半个月,才录到他们与外部勾结的证据,让你将事情翻盘,清除内患。而她的腿冻伤,经常发软,到不能行走的地步。”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许多这样类似的事情。”

  正因为薄匡看到兰夕夕的坚强,真心,执着,爱人爱的义无反顾,才不受控制产生别样感情……

  薄夜今却瞳孔骤缩,完全不知情!

  他依稀记得那次证据意外出现在书房,恰好兰柔宁调查,便认为是兰柔宁所放……

  也模糊记得兰夕夕那段时间异常苍白虚弱,可惜他忙于工作,只当她是装可怜,想让他多陪陪她……

  他一直以为她浅薄、稚嫩,小女生脾气。

  可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曾为他如此奋不顾身,义无反顾。

  而他,把她的真心亲手浸入冰窟。

  错得离谱。

  “我知道,我罪不可诉。”

  “呵。”薄匡唇角一掀,对于这个自己自幼欣赏的弟弟,第一次露出轻嘲,语气愈发严肃犀利:

  “阿今,你一句知错了,能抵得夕夕那份孤勇爱你的心?能抵过夕夕被你伤得遍体鳞伤的万千份委屈?”

  “知错,无济于事。”

  薄夜今眸色暗沉,唇内泛起一片苦意与涩意,蔓延进入肺脏,每一个细胞都抽搐生疼。

  他喉结滚动,沙哑声音异常低沉:“是,无济于事。”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第一次为人夫。”他以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

  高高在上的薄夜今,也的确是第一次接触女人,他自幼心思放在学业、事业上,身边无数追求者、联姻者,都未说过十句话。

  娶兰夕夕,她来自偏远地区,无论学历、阅历、年纪、喜好……都与他天差地别。

  他尽可能的与她相处,尽丈夫责任。

  但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小女人的性格,忽略她的真心,伤害到她。

  “我会找到她,道歉。”

  薄匡冷叹一声:“你想过吗,夕夕离开五年,躲你五年,意味什么?”

  “她早已下定决心放弃你,忘记你,将你从她的生命里剥离,她会希望被你找到?会需要你的一句道歉?”

  “如果我是你,应该给她清净,放她自由,”

  薄夜今眸色渐冷,渐沉,抬眸,眸底是冰川与猩红:

  “大哥,我自有分寸,你早些休息。”

  他起身离开。

  空气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夜,分外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