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岩石的缝隙外呼啸了一夜。

  没有篝火的冬夜,寒冷是无孔不入的细针,穿透厚重的棉服,刺入骨髓。

  陈野和青松二人所谓的休息,也仅仅是闭目养神,保持身体机能不至于在严寒中僵滞。

  幸运的是,或许是他们选择的位置足够隐蔽,也或许是这酷寒天气连野兽都懒得出窝,一夜过去,他们并未遇到任何袭击。

  天光微亮,山林间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活动了一下有些冻得发僵的四肢,取出冰冷的压缩饼干和肉干,就着同样冰冷的水壶,沉默地补充着能量。

  “走吧。”

  陈野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

  青松默默点头,检查了一下随身装备和**,确认无误后,两人再次踏着没膝的积雪,向着目标区域继续前进。

  比起昨天,今天的路似乎更加难行。

  陈野凭借着脑海中那个死士提供的零碎信息,艰难地辨别着方向。

  时间在枯燥而艰辛的跋涉中流逝,日头渐渐升高,但林间的温度却没有提升多少。

  又翻过一道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梁,陈野猛地停下脚步,举起右手握拳。

  跟在他身后的青松立刻俯低身体,锐利的目光扫向前方。

  下方是一处相对隐蔽的山坳,背靠着陡峭的山壁,几座粗糙搭建的木屋散落其间。

  这些木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料呈现出深褐色,与周围灰白积雪的山林形成鲜明对比。

  “找到了。”

  陈野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军用望远镜,凑到眼前仔细观察起来。

  青松也拿出了自己的望远镜,两人伏在雪窝里,屏息凝神。

  望远镜的视野里,那片山坳静悄悄的,毫无生气。

  大大小小约有六七座木屋,但其中靠近边缘的两座明显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焦黑的木炭与洁白的积雪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看来那个活口没有说谎。”

  陈野低语,“这里之前确实发生过火灾,应该就是那个小日子刻意纵火制造混乱那一次。”

  青松“嗯”了一声。

  昨夜,陈野已经把他知道的情况共享了出来,让青松对吴有南这个藏身之地也有了大概了解。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掠过每一座木屋、每一扇窗户、每一处可能藏匿敌人的角落。

  然而,他们观察了足足半个多小时,那片营地死寂得可怕。

  没有巡逻的守卫,没有炊烟,甚至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走动。

  仿佛这里早已被废弃,只剩下这些空荡荡的木屋在寒风中伫立。

  “情况有些不对劲。”

  青松的眉头微微皱起,“按你得到的情报,这里至少应该有吴有南、福伯、八名核心手下,还有一个残废的小日子和一个婴儿。”

  “十几个人生活在这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野的心也沉了下去。

  难道吴有南这条老狐狸,在派出了那批死士之后,预感到了什么,已经提前转移了?

  如果真是这样,茫茫大山,再想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种功亏一篑的烦躁感开始在他心中蔓延。

  他紧紧握着望远镜,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总不能……又跑了吧?”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带着强烈的不甘。

  就在两人心生疑虑,几乎要认为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之时,望远镜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

  中间那座看起来最完整、也最大的木屋,那扇用厚木板钉成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

  一个穿着深色棉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木盆,走到屋外,将盆里的东西——似乎是些残渣剩饭,随意地泼在了雪地上。

  老者的动作缓慢而麻木,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岁年纪。

  “这个应该是福伯!”

  陈野精神一振,立刻认出了这个死士供述中出现过的关键人物。

  吴有南最忠心的管家。

  看到有人出现,陈野和青松同时松了口气。

  只要主要目标还在,就不算白跑一趟。

  望远镜里,福伯泼完东西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屋内,而是站在原地发呆。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福伯就这也在寒风里站了足足一两分钟,才慢腾腾地转身,重新走回木屋,关上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营地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不对劲,很不对劲。”

  青松放下望远镜,语气凝重,“就算其他人外出,也不该如此安静,连基本的警戒都没有。”

  “而且,那老管家的状态……很怪异……感觉像个活死人一样……”

  陈野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那种诡异的氛围。

  这不像是一个还有十几人驻守的隐秘据点,反而更像是一座充满死亡气息的……坟墓。

  “不能再等了。”

  陈野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和疑虑。

  “来都来了,就算有陷阱也得闯一闯。”

  他说着,将望远镜收起。

  同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躁动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确认子弹上膛,保险打开。

  青松没有反对,他同样将自己的配枪握在手中。

  “我走前面,你策应。”青松低声道,这是他的职责。

  陈野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我走前面。”

  “你经验更丰富,在后面更能看清全局。”

  青松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只是沉声道。

  “好。”

  两人不再犹豫,借着林木和积雪的掩护,开始悄无声息地向着下方那片死寂的山坳营地摸去。

  积雪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他们的脚步声,但每一步落下,依然需要极度的谨慎,防止踩断枯枝发出声响。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轻盈,交替掩护,快速通过开阔地带,利用每一个可能的掩体。

  越是靠近营地,那种荒凉和死寂的感觉就越是浓重。

  被烧毁的木屋残骸散发着焦糊味,完好木屋的窗户大多破损,用木板或兽皮胡乱地钉着,随着寒风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空气中,除了木材燃烧后的余味、冰雪的寒气,似乎还隐隐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