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中清水里,那抹不再分彼此的红,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寒风吹过树梢的呜咽。

  就连被吊在树上、早已意识模糊、奄奄一息的小犬竹三,似乎也被这死寂的氛围所惊动。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几乎无法辨认的头颅。

  肿胀成一条细缝的眼睛,努力地望向木桌的方向。

  当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碗中那已然融合的血迹时。

  “呃……嗬……嗬……怎么……怎么可能……”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如同破旧风箱般急促抽气的声音。

  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荒诞!

  他也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那个孩子……有可能是他的骨肉?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嘶哑,仿佛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呵……呵呵……”

  是吴有南。

  他低着头,肩膀开始轻微地耸动,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好啊!好啊!!”

  他猛地抬起头,蜡黄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毁灭一切的、令人胆寒的疯狂光芒。

  “父子团聚!真是父子团聚啊!!”

  吴有南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大仇得报般的、扭曲的快意。

  他猛地一指小犬竹三,对着那几个还在发愣的手下厉声咆哮:

  “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把他的手脚!一寸一寸地!全都给我敲碎!碾断!!”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和恨意而颤抖。

  “但是!不准让他死了!”

  “听见没有!我要他活着!我要他好好地活着!”

  接着,他那疯狂的目光又扫向那个婴儿。

  “还有那个小野种!也给本王看好了!别让他冻死了,饿死了!”

  “我要留着他们!留着这对父子!”

  吴有南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的残忍笑容。

  “我要让他们……慢慢地……体会一下,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王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手段!陪他们慢慢玩!”

  这充满恶毒和诅咒的话语,如同凛冽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头。

  被一个手下抱着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哇的哭了一声。

  吴有南听到婴儿的哭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扭曲、近乎恶魔般的笑容。

  用一种轻柔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

  “从明天开始。”

  “把他身上的肉,”

  他指了指地上不**形的小犬竹三。

  “一片片割下来,煮熟了,炖烂糊点!喂给这个小野种。”

  然后,他顿了顿,笑容更加诡异和疯狂。

  “隔几天,就把那个小野种身上的肉,割下来一点,喂给他。”

  “我要让他们……父子相食……”

  寒风呼啸着卷过山坳,带着浓重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也带来了吴有南那如同诅咒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要让他们……谁都别想死得痛快!”

  他们知道,老爷这是真的疯了。

  吴有南被这接连的打击和残酷的真相,彻底逼成了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是!老爷!”

  手下们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连忙应声。

  两个人上前,粗暴地将小犬竹三从树上放了下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一边的一间木屋。

  福伯站在他身后,看着老爷那如同鬼魅般的侧影。

  他深深地低下头,闭上眼,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王爷真的疯了!

  ——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百里之外的清河县,靠山屯养猪场。

  这里的氛围,与那阴暗压抑、充斥着血腥与疯狂的山坳,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时值寒冬,北风呼啸,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

  但养猪场的几排糊了厚泥保温的砖瓦猪舍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生机勃勃的景象。

  猪舍内打扫得颇为干净,甚至还奢侈地铺着一些干爽的稻草。

  尽管室外天寒地冻,但猪舍内因为猪只本身散发的热量和特意采取的保温措施,温度并不算太低。

  最关键的是,这里充满了新生命带来的喜悦和忙碌。

  陈野当初通过系统弄来的那两百多头优质种猪,以及后来欧阳军伟通过各种渠道弄来的一百多头优质种猪。

  在经过前期的精心配种和饲养后,最近这段时间,正是集中产仔的高峰期!

  几乎每天,都有好几头、几十头母猪被转移到专门准备好的、铺着干净柔软稻草的产房里,诞下新的小猪仔。

  “快!这边!三号产房那头花母猪好像要生了!羊水已经破了!”

  “五号产房那边刚生完一窝,十五只!快去个人帮忙清理一下!”

  “热水!再烧点热水!”

  欧阳军伟老爷子那中气十足、带着明显兴奋和焦急的嗓音,在各个猪舍间回荡。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呢子外套,外面套着养猪场统一发的深蓝色围裙。

  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却泛着红光,精神矍铄得不像个老人。

  他一会儿蹲在产房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待产母猪的状态。

  一会儿又快步走到另一间产房,指导着负责接生的工作人员如何正确操作。

  陈野今天也在这边。

  他同样穿着围裙和胶鞋,袖口挽起,正动作麻利地用干净的软布。

  给一只刚刚出生、身上还带着黏液、吱吱叫唤的小猪仔擦拭身体。

  他的动作算不上多么专业,但足够认真和小心。

  “怎么样,欧阳教授,这几天还忙得过来吗?”

  陈野将手里那只擦干的小猪仔轻轻放进窝里,抬头看向刚走过来的欧阳军伟,笑着问道。

  “忙!忙得脚不沾地!”

  欧阳军伟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脸上却满是灿烂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

  “但忙得好!忙得高兴啊!”

  他指着旁边那几个产房,语气充满了激动和不可思议。

  “陈野,你小子……唉,让我说你什么好!”

  “老头子我在畜牧养殖这行干了大半辈子,经手过的猪崽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可还是头一次!头一次见到像你弄来的这些种猪后代这么好的猪仔!”

  他蹲下身,爱不释手地轻轻摸了摸一只正在奋力吃奶的小猪的后背。

  那小猪不满地扭动了一下,继续埋头苦干。

  “你看看!你看看这精神头!这活力!”

  “你再看看这体型骨架!虽然刚出生,但明显比普通猪仔要结实一圈!”

  欧阳军伟越说越兴奋,直接掰着手指头给陈野数。

  “最关键的是,你这猪,它太能生了!”

  “这一胎下来,普遍都是十三、四只!最多的那一窝,你猜多少?”

  “十七只!而且个个存活,健健壮壮的!”

  他看向陈野的目光,充满了惊叹和探究。

  “我弄来的那些种猪,也算是优质品种。”

  “可生下来的崽子,一窝能有十只以上就算不错了,而且总会有那么一两只体弱的。”

  “跟你这猪的后代一比,那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欧阳军伟感慨地摇着头。

  “说真的,你小子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宝贝?”

  陈野闻言,只是笑了笑,含糊地说道。

  “运气好,也是碰巧了,可能是国外什么新品种吧,正好适应咱们这儿。”

  他自然不能说出系统的秘密,只能继续用这个万金油的借口。

  “唉,就知道你小子又要糊弄我。”

  欧阳军伟佯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深究。

  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些宝贝猪仔身上。

  “不管怎么说,这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老爷子看着满产房健康活泼的小猪仔,脸上笑开了花。

  “有这批猪打底,咱们养猪场的规模,明年开春就能翻着跟头往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