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南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盯着已然奄奄一息的小犬竹三身上。

  火光映照下,小犬竹三那焦黑蜷缩、微微抽搐的身体。

  “老……老爷……”

  福伯强忍着心中的寒意,凑上前低声禀报。

  “火……火势是控制住了,但……但损失……”

  吴有南猛地转过头,眼睛死死盯住福伯。

  “说!”

  福伯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

  “一间杂物房烧了大半,紧挨着的一间粮食房……也烧了小半,抢救出来的粮食大多也被水浸了……”

  “粗略算下来,咱们储备的过冬物资……怕是损失了三分之一还多……”

  “三分之一?!”

  吴有南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这些物资,是他带着这十几号人在这深山老林里熬过寒冬的根本!

  如今,竟被一把火烧掉了三分之一!

  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一头受了重伤的野兽。

  “三分之一……好,好啊!”

  吴有南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把这笔账,连同那**人的债,都给老子一块一块,从他身上算回来!”

  他指着小犬竹三。

  “还愣着干什么?”

  “用尽一切办法!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那个野种的爹到底是谁!”

  那几个手下被吴有南那疯狂的眼神吓得一激灵,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他们再次围了上去,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拳打脚踢。

  有人找来粗糙的麻绳,蘸满了冰冷的雪水,朝着小犬竹三那本就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的身上狠狠抽去!

  “啪!啪!”

  每一下都带起一溜血珠和碎肉,伴随着小犬竹三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呻吟。

  他被打得如同风中残叶般晃动,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一句求饶,没有吐露半个字。

  “**!骨头还挺硬!”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啐了一口,扔掉手里的麻绳。

  转而从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堆里,捡起一根一头还在发红发烫的木炭。

  “嗤——”

  一股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啊——!!!”

  小犬竹三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

  吴有南就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

  他甚至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了些,仿佛要更清晰地欣赏这残忍的一幕。

  “说!是不是你?”

  “那个野种,是不是你的?”

  吴有南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一样钻进小犬竹三的耳朵。

  小犬竹三猛地抬起头,他那张脸已经不**形,焦黑与鲜血混杂,五官扭曲。

  他死死瞪着吴有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不够!还不够!”

  吴有南看着他眼中的恨意,心中的暴戾更盛,他冲着手下咆哮。

  “给他醒醒神!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一桶夹杂着冰碴的冷水猛地泼在小犬竹三的身上,刺骨的寒冷与灼烧的剧痛交织。

  让他发出了更加非人的嘶吼,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接下来的折磨,变得更加细致,也更加残忍。

  时间在一声声惨嚎和施暴者的咒骂中缓慢流逝。

  小犬竹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惨叫声也渐渐变成了无意识的呜咽和抽搐。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可能撑不住,马上就要断气的时候,他忽然又猛地抬了一下头。

  他的眼神已经涣散,但一种近乎嘲弄的、带着极致恨意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呵……呵……”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笑,却只发出漏气般的声音。

  “老……老东西……你……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吗……”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吴有南瞳孔一缩,猛地逼近一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犬竹三聚集起最后一点力气。

  他断断续续地,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嘶声说道。

  “孩子……当然……当然不是你那个……废物儿子的!”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吴有南耳边,虽然早已认定,但亲耳听到确认,依旧让他浑身剧震。

  小犬竹三看着他骤变的脸色,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

  “谁让你那儿子……那么没用……美智子小姐……给了他那么多机会……他都把握不住……废物……哈哈哈……”

  他呛咳着,咳出黑色的血块,却依旧在笑。

  “至于……是谁的……我……我也不知道……”

  “哈哈……可能是我的……也可能是……别人的……我们这些人……都……都和美智子小姐上过床……”

  他每说一句,吴有南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就抖得厉害一分。

  “就是为了……怀上一个孩子……好让你这个老东西……听话!”

  “哈哈哈……哈……”

  最后一声狂笑戛然而止,小犬竹三脑袋一歪,似乎彻底昏死过去,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噗——”

  吴有南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王爷!”

  “老爷!”

  福伯和几个手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七手八脚地冲上去扶住他。

  整个营地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有人慌忙去拿水,有人掐人中,乱作一团。

  过了好半晌,吴有南才悠悠转醒。

  他脸色蜡黄,眼神空洞地望着被烟火熏黑的夜空,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丧子之痛,支撑他活下去的“血脉”被证实是野种的绝望……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快要将他彻底击垮了。

  福伯看着老爷这般模样,老泪纵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

  吴有南空洞的眼神里,慢慢重新凝聚起一点光,那光不再是愤怒。

  而是一种死寂的、冰冷的、毫无人性的疯狂。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起身,推开搀扶他的福伯。

  “福伯。”吴有南开口,声音冰寒刺骨。

  “老奴在。”福伯连忙应道。

  “去,”

  吴有南指了指小犬竹三,又指了指婴儿,“给他们……做个滴血认亲。”

  福伯一愣,看着老爷那平静得可怕的表情,心里寒气直冒。

  他颤声答道:“是……”

  很快,破碗,清水,细针再次备好。

  福伯颤抖着手,从小犬竹三勉强还算完好的手臂上,取了一滴血,又从那婴儿脚上,取了一滴血。

  两滴血落入清水中。

  这一次,没有出现之前的泾渭分明。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

  那两滴血,在水中晃荡了几下,竟然……缓缓地、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