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廖山和陈年猛地回头,看见林逸的瞬间,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廖山是极致的震惊,随即转为被戏耍的暴怒。

  陈年则是茫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甚至还透出了一丝见到主心骨般的微光。

  林逸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将那封盖着鲜红印章的介绍信,不紧不慢地递进了柜台的窗口。

  “同志,你好。”

  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礼,“我们是红星街道办下属,福祥胡同十七号院的居民代表,奉命前来为院内公共基金开设账户。”

  女柜员的目光从信笺上那刺眼的红章,缓缓移到了林逸脸上。

  她的眼神里,警惕和怀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稍等。”

  她接过介绍信,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一遍,又拿起电话,似乎是打回街道办进行确认。

  廖山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所有的准备和挣扎,都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被轻描淡写地化解。

  他才是那个真正的,被牵着线的木偶。

  几分钟后,女柜员放下了电话。

  “可以**。”

  她的语气,比刚才客气了许多,“请把钱箱和钥匙都拿过来。”

  廖山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把黄铜钥匙。

  陈年则颤颤巍巍地,将那个绿色的铁皮钱箱,放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

  “咔哒。”

  一声轻响,锁开了。

  箱子里,那五张皱巴巴的毛票,孤零零地躺在底部。

  女柜员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了一下。

  她见过开对公账户的,有拿一沓大团结的,有拿成捆零钞的。

  拿着五毛钱,用街道办的介绍信,郑重其事来开对公账户的,这绝对是头一遭。

  但规矩就是规矩。

  她没有多问,只是按流程,点钱,登记,填单。

  整个过程,廖山都像一尊被钉在原地的石像,一言不发。

  他知道,当这五毛钱存进银行的那一刻,他这个一大爷就彻底被架空了。

  这个账户,将成为林逸**这个院子里,最深,也最牢固的一根钉子。

  很快,一本崭新的,墨绿色封皮的存折,从窗口递了出来。

  【户名:福祥胡同十七号院公共基金】

  白纸,黑字。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了。”

  女柜员将存折和剩下的单据一起递出。

  廖山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就伸出手,要去接那本存折。

  谁掌握了存折,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更年轻,也更有力的手,轻轻地按住了。

  是林逸。

  “廖大爷,别急。”

  林逸笑了笑,那笑容,在廖山看来,比任何嘲讽都更刺眼。

  林逸从柜员手里,接过了那本存折。

  他没有看廖山,也没有看陈年。

  他只是将那本崭新的存折,在两人面前,轻轻晃了晃。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这本存折的归属问题。”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像法官在宣读一道新的,不容置疑的律法。

  “钱箱,由陈大爷保管。”

  “钥匙,由廖大爷保管。”

  “这本存折,”

  林逸的嘴角,勾起一抹让廖山不寒而栗的弧度,“既不能由你拿,也不能由他拿。”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它将由我们院里,选出的第一位‘财务监督员’,代为保管。”

  “至于这个人选……”

  林逸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两个神情各异的男人。

  “明天,就在院里,公开投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