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句“二位,有信心吗”,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两个斗了半辈子的死敌,牢牢捆在了一起,扔在了全院人的面前。

  许大茂脸上的幸灾乐祸,凝固了。

  傻柱眼里的警惕和敌意,也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错愕。

  治安与纠纷调解?

  共同担任?

  这是什么荒唐的任命!

  许大茂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指着傻柱的鼻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我不干!林逸!你这是安的什么心?让我跟这个厨子一起?他配吗!”

  傻柱也回过神来,他通红着一双眼,冲着林逸低吼:“姓林的,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谁要跟他许大茂共事!”

  两人刚刚在阴沟里达成的盟约,在这一刻,被林逸用一种更羞辱的方式,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是盟友。

  可是在所有人眼里,他们依旧是那个见面就咬的死对头。

  林逸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将手里的两本“日志”,轻轻地在掌心拍了拍。

  “看来,二位是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块冰,瞬间冻结了院里所有的嘈杂。

  “可以。”

  林逸点了点头,“我的规矩里,从来不强人所难。”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两人。

  “那咱们就回到上一个议题。”

  “关于许大茂同志殴打妇女,以及傻柱同志恶意破坏公共设施,这两件事,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让警察同志来评理。”

  “你们看,怎么样?”

  许大茂的叫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傻柱的身体,也猛地一僵。

  派出所。

  又是派出所。

  这个年轻人,手里仿佛只握着这一张牌,可这张牌,却偏偏是他们所有人的死穴。

  院子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两个院里最横的滚刀肉,如何被一句话,逼进死角。

  林逸没有催促。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的答案。

  许久,许大茂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

  “林逸,你……你这是公报私仇!”

  “我没有私仇。”

  林逸淡淡地说道,“我只讲公道和规矩。”

  “这个职位,不是权力,是责任。你们两个,是院里最有‘活力’的。以后院里再有谁家打架,谁家丢了东西,就由你们去解决。”

  “解决了,是你们的功劳,我会亲自记录下来,上报街道。”

  “解决不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就是你们失职。”

  “到时候,再谈派出所的事,也不迟。”

  这话,是威胁,更是阳谋。

  他把一个最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两个最不可能合作的人。

  他们要是接了,就得乖乖地在他的规矩里,相互掣肘,相互折磨。

  他们要是不接,现在就得面对派出所的“公道”。

  傻柱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地盯着林逸,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林逸的目光,又转向了院子中央那摊狼藉。

  “好了,既然没人反对,那咱们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现在开始。”

  他指了指地上那堆碍眼的煤灰,和那摊横流的污水。

  “这就是你们两位调解员,需要解决的第一个案子。”

  “我给你们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我要看到院子恢复整洁。”

  说完,他不再多言。

  转身,回屋。

  “砰。”

  门,轻轻关上。

  将满院的惊愕、屈辱和不敢置信,都隔绝在外。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新上任的“治安调解员”,和一地鸡毛。

  他们像两只被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面面相觑。

  眼神里,是同样的,深入骨髓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