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觉得,自己找回了当官的感觉。

  他背着手,挺着那圆滚滚的肚子,在院子里踱步。

  每一步,都踩得四平八稳,充满了领导的派头。

  他的目光,像一把尺子,挑剔地丈量着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许大茂家的窗台,擦得不够亮。

  三大爷家门口的地面,还有一丝昨夜的浮土。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怀里那个硬壳笔记本。

  那本子,是他的权杖。

  院子里的人,看见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下意识地绕着走。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他走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今天下午,街道要下来检查卫生!”

  这话,半真半假。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家要是扣了分,拖了咱们院的后腿,别怪我刘代表不讲情面!”

  他特意加重了“刘代表”三个字。

  院子里,几扇门窗后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忙乱的声响。

  刘海中满意地笑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中院那扇紧闭的厨房门上。

  傻柱。

  整个院子,现在就剩这根硬骨头,还没向他低头了。

  一个念头,像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他要立威。

  就拿傻柱开刀!

  他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那扇门。

  ……

  阎埠贵坐在自家屋里,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算术书,眼神却空洞无神。

  窗外,刘海中那耀武扬威的声音,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耳膜上。

  他将手里的书,捏得咯咯作响。

  凭什么?

  他想不通,凭什么刘海中这个莽夫,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对自己颐指气使?

  三大妈在一旁纳着鞋底,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他爸,忍忍吧。现在院里,是他说了算。”

  “他说了算?”

  阎埠贵冷笑一声,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怨毒。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

  他看见了。

  看见刘海中,正气势汹汹地,走向傻柱的厨房。

  阎埠贵没有说话。

  他只是转身,从抽屉里,也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那是他平时用来记账的。

  他翻到空白的一页,拧开钢笔,笔尖在纸上,轻轻落下。

  【八月三十一日,上午九点。刘海中同志,在院内大声喧哗,影响邻里休息。】

  ……

  刘海中站在傻柱的厨房门口。

  他能闻到,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饭菜香。

  这让他更加恼火。

  全院都在为卫生检查忙活,你何雨柱倒好,还有闲心开火做饭?

  他抬起手,重重地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傻柱!开门!”

  屋里,切菜的声音,停了。

  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傻柱穿着一件满是油渍的旧背心,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有事?”

  刘海中被他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噎得一滞。

  但他很快就挺起了胸膛,手里的笔记本,就是他的底气。

  “你看看你这厨房门口!”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指着门槛旁几点溅出的油星,“像话吗!马上就要检查了,你还在这儿弄得乌烟瘴气!”

  傻柱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随即又抬起眼,看着刘海中那张写满官威的脸。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手里的菜刀,轻轻地,在门框上剁了一下。

  “笃。”

  一声轻响,门框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白印。

  刘海中的眼皮,猛地一跳。

  傻柱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

  “我的地盘,我收拾。”

  “用不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说完,他不再多言。

  转身,回屋。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

  将刘海中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和满院的寂静,都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