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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薄雾,像一缕缕冰冷的炊烟,缠绕着四合院的屋檐。

  院子里,静得可怕。

  往日里总能听见的咳嗽声、开门声、夫妻间的吵骂声,全都消失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根无形的尺子,已经量过了每一个人。

  现在,它悬在所有人的头顶,冰冷,且无情。

  秦淮茹推开门,脸色蜡黄。

  她默默地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门前那片早已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地面。

  她的动作,机械而麻木。

  傻柱的厨房门紧闭着。

  那扇门,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将他和这个院子,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每个人都在做事,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秩序。

  林逸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

  他依旧是那身干净的白衬衫,背着挎包,神色从容。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埋头扫地、擦窗的人,头垂得更低了。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出了院门。

  仿佛这个被他亲手改造过的院子,不过是他上班路上的一道寻常风景。

  街道办里,阳光正好。

  王秀莲的办公室里,茶香袅袅。

  林逸将一份刚写好的文件,轻轻放在了她的桌上。

  王秀莲扶着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到惊讶,最后化为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和谐邻里模范院?”

  她抬起头,看着林逸,眼神里全是光。

  “还要设立专项奖励基金?”

  林逸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主任,光有黑榜还不够,那是惩罚。我们还需要一面真正的红旗,作为奖励。”

  他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点了点。

  “我的想法是,以咱们片区的所有院落为单位,每月评选一次。标准不只看卫生,还要看邻里关系、互帮互助、遵纪守法等综合情况。”

  “评上的院子,不仅要在街道门口挂牌表彰,还要从专项基金里,拿出一笔钱,作为物质奖励。”

  王秀莲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钱从哪儿来?”

  “我们可以向区里申请一部分,再联合片区内的几个大单位,比如轧钢厂,拉一点赞助。”

  林逸的思路清晰无比,“这既是为他们分担社会责任,也是给他们一个宣传的好机会。”

  王秀莲的眼睛,彻底亮了。

  她看着林逸,像是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这个年轻人,想的从来不只是那个小小的四合院。

  他的格局,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好!”

  她猛地一拍桌子,再无半分犹豫,“就按你说的办!这个报告,我亲自去区里跑!”

  林逸笑了笑,端起茶杯。

  他知道,当这份文件递上去的时候,他在这街道办的位置,就再也不是一个“临时工”那么简单了。

  ……

  夜,深了。

  四合院里,万籁俱寂。

  易中海的屋里,没有点灯。

  他一个人,在黑暗中枯坐了很久,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许久,他才缓缓起身。

  他没有去碰桌上那些冰冷的工具,而是从床下的一个破木箱里,翻出了一件半旧的黑色棉袄,和一顶带帽檐的旧帽子。

  他仔细地穿上,又将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然后,他推开门,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院子里的黑暗中。

  他没有走大门。

  而是绕到后院,熟练地搬开几块松动的砖头,从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胡同里,空无一人。

  只有几声凄厉的猫叫,划破了夜的宁静。

  易中海没有回头,他佝偻着身子,沿着墙根的阴影,快步疾走。

  他没有去轧钢厂,也没有去任何一个亲戚家。

  他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胡同,走向了这座城市里,一个他几十年都未曾踏足过的,阴暗的角落。

  那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是所有规矩都照不亮的地方。

  最终,他在一条散发着骚臭味的死胡同尽头,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那扇破旧的、连油漆都剥落干净的木门。

  门上,没有任何标记。

  他深吸一口气,那浑浊的空气,呛得他肺里发疼。

  他抬起手,在门板上,用一种特殊的节奏,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咚。”

  “咚,咚。”

  一慢,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