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走出林逸的屋门时,腿肚子还有些发软。

  他感觉自己手里攥着的不是一个主意,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可那烙铁,却又带着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滚烫的权力。

  他没有回屋。

  他甚至没有去看院里那些复杂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那张被雨水打湿的小方桌前,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干桌面,然后,重新铺开了那张只写了一半的通告。

  笔尖落下,墨迹在潮湿的纸上微微晕开。

  这一次,他写得飞快。

  【关于成立院内废品回收小组暨帮扶困难群众的试行办法】

  那标题,写得又长又拗口,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

  写完,他甚至没有等墨迹干透,就拿着那张纸,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公告栏前。

  他撕下那张被雨水冲刷得字迹模糊的财务公示,郑重其事地,将这张崭新的通告,贴了上去。

  “啪。”

  一声轻响,像一场新审判的开始。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瞬间汇聚在了那张纸上。

  “帮扶困难群众?”

  二大爷刘海中第一个没忍住,凑了过去,一字一句地念出了声。

  当他念到“按市价八折回收”时,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的议论声。

  “八折回收?这不就是上门收破烂的吗?”

  “三大爷这是要改行了?”

  讥笑,嘲讽,幸灾乐祸的议论,像烧开的沸水,在公告栏前翻腾。

  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通告上写的“困难群众”,指的到底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扇紧闭的屋门。

  秦淮茹家。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声凄厉的嘶吼,门被从里面猛地推开。

  贾张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狗,冲了出来。

  她指着那张通告,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帮扶吗?这是上门打劫!”

  “这是看我们家好欺负,变着法儿地要抢我们家的东西啊!”

  她想撒泼,想往地上坐。

  可这一次,阎埠贵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贾大妈,通告上写得很清楚。”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自愿原则,童叟无欺。”

  “你要是不愿意卖,没人会强迫你。”

  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公事公办的光。

  “不过,那份清理杂物的通告,可就得按时执行了。”

  贾张氏的哭嚎,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终于明白了。

  这哪里是两个选择?

  这分明是两把刀。

  一把,是让她颜面尽失,被全院人看着,像**一样被清理出去。

  另一把,是让她亲手将自家的东西,以一种“被施舍”的方式,廉价地卖给这个她最痛恨的委员会。

  无论选哪一把,割的,都是她贾家的肉。

  秦淮茹也走了出来。

  她看着那张通告,看着上面那刺眼的“八折”二字,脸色苍白如纸。

  她知道,这是林逸给她的“人情”。

  一份用她的尊严,明码标价的,冰冷的人情。

  “三大爷。”

  她缓缓地,开了口,声音干涩沙哑。

  “后院那些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们家……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