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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宫里果然来了人。

  不是上次的李公公,是个面生的年轻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苏夫人,太后惦记您身子,特地让奴才接您入宫说说话,安安神。”

  苏嘤换了身素净衣裳,发间依旧簪着那支黑玉兰,跟着上了轿。

  到了慈宁宫,气氛明显不一样。

  宫女太监们走路都踮着脚,空气里绷着一根弦。

  太后坐在正殿,眼下有乌青,显然没睡好。

  柔嘉公主陪在旁边,眼睛红肿,楚楚可怜。

  “孩子,受委屈了。”太后拉着苏嘤的手,叹了口气,“御花园的事,哀家知道不怪你。是哀家提起伤心事,惹得你不适了。”

  苏嘤低头:“是民女失仪。”

  “不说这个了。”太后摆摆手,“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陪哀家抄抄经,静静心。”她看了眼柔嘉,“你也一起。”

  柔嘉公主温顺地应了。

  抄经的偏殿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苏嘤跪坐在蒲团上,心思完全不在经文上。

  她能“听”到太后心里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疑影,也有柔嘉公主的……

  「嬷嬷怎么就死了……那个蠢货到底跟顾云珠说了什么……东西呢……东西到底在哪儿……」

  柔嘉心里翻江倒海,握笔的手指都捏得发白。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头有宫女低声禀报:“太后,永定侯夫人携顾小姐前来请安,说是给公主送些安神的香料。”

  太后皱了皱眉,似乎不想见,但看了看身边憔悴的柔嘉,还是道:“让她们进来吧。”

  苏嘤心道:来了。

  永定侯夫人带着顾云珠进来,行礼问安。

  顾云珠今天打扮得格外低调,眼睛也有些红,像是哭过。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柔嘉公主,又赶紧低下头。

  「公主看我做什么……那死老婆子到底什么意思……那东西该不该给……」 顾云珠心里七上八下。

  寒暄了几句,话题自然绕到了方嬷嬷的“意外”上。永定侯夫人抹着眼泪:“真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么好一个人……”

  柔嘉公主眼圈又红了,哽咽道:“嬷嬷待我极好……怎么就……”

  太后叹息:“查了,是意外。楼梯有油,她自个儿不小心。”

  “油?”顾云珠忽然小声插了一句,语气怯生生的,“宫里……楼梯也会无故有油吗?”

  这话问得天真,却像根针,扎了一下。

  殿内瞬间安静。

  苏嘤看见柔嘉公主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太后的眼神也深了些。

  永定侯夫人赶紧瞪了女儿一眼:“胡说什么!定是哪个奴才不当心洒的!”

  顾云珠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但她心里却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那油……味道好像有点熟悉……像府里后厨用来擦铁器的桐油……」

  苏嘤心头一跳。桐油?宫里的楼梯,怎么会有永定侯府后厨常用的桐油?

  就在这时,太后**额角,略显疲惫:“哀家有些乏了。苏丫头,你陪哀家去后殿歇歇。柔嘉,你带着顾小姐去暖阁挑几支花吧,算是哀家赏的。”

  这是要支开她们。

  苏嘤扶起太后,经过顾云珠身边时,她借着搀扶太后的动作,袖口极轻微地一拂,那张折叠的小纸条,悄无声息地滑落,掉在了顾云珠脚边的地毯边缘。

  顾云珠毫无所觉。

  苏嘤扶着太后往后殿走,心脏怦怦直跳。她听到身后,柔嘉公主正柔声对顾云珠说:“顾妹妹,随我来吧。”

  两人走向暖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