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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下,已到苏嘤暂住的小院外。

  裴瑾之没下车,只隔着车窗看她:“进去吧。最近不要出门,等我消息。”

  “大人,”苏嘤忽然回头,“如果……如果蛇不动呢?”

  裴瑾之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模糊。

  “那就,再扔块石头。”他说,“总会有动静的。”

  苏嘤下了车,看着马车辘辘驶入夜色。

  她知道,裴瑾之说的“石头”,可能是指新的线索,也可能是指,她。

  她摸了摸发间的黑玉簪,转身走进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苏嘤真的“病”了,闭门不出。阿箬悄悄把消息和药递进了顾承泽的院子,回报说世子咳血好多了,但侯府气氛更压抑了。

  第五天夜里,苏嘤正对烛火出神,窗棂忽然被极轻地叩了三下。

  不是阿箬。

  她心头一跳,握紧袖中的银簪,走到窗边,低声:“谁?”

  “我。”是裴瑾之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开门。”

  苏嘤打开门,裴瑾之闪身进来,带来一身夜露的寒气。他穿着深色常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亮得灼人。

  “方嬷嬷死了。”他开门见山。

  苏嘤手一抖:“怎么死的?”

  “失足,从她住的厢房楼梯滚下来,摔断了脖子。”裴瑾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就在一个时辰前。柔嘉公主很伤心,太后震怒,下令严查。”

  苏嘤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快?这么巧?

  “查到什么了?”

  “楼梯上有油渍,很新鲜。”裴瑾之道,“方嬷嬷鞋底也沾了同样的油。初步结论是意外。”

  意外?苏嘤不信。

  “谁做的?”她问。

  裴瑾之看着她,没直接回答:“方嬷嬷死前,去过一趟永定侯府。”

  苏嘤脑子嗡地一声。

  “她去做什么?”

  “以公主的名义,给侯府送了些时新宫花。”裴瑾之道,“和顾云珠说了好一会儿话。”

  顾云珠!

  “还有,”裴瑾之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方嬷嬷从侯府出来时,手里多了个东西。我的人看见,她揣进怀里,很小心。”

  “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方嬷嬷回宫后,没有立刻把东西交给公主,反而藏在了自己房里。”裴瑾之道,“她死后,那东西……不见了。”

  苏嘤浑身发冷。一个死了的嬷嬷,一个消失的东西,一个可能知道些什么的顾云珠……

  这潭水,彻底搅浑了。

  “现在怎么办?”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裴瑾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塞进她手里。

  “明天,会有人来接你‘病愈入宫’。太后要亲自安抚你。”他盯着她的眼睛,“到时候,你想办法,让顾云珠把这个,掉在柔嘉公主能看到的地方。”

  苏嘤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字迹模仿得极其拙劣,像个刚识字的人写的:

  「嬷嬷说,花盆底下有东西。」

  她猛地抬头看裴瑾之。

  “这是……”

  “饵。”裴瑾之眼神冰冷,“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最怕花盆底下的东西被翻出来。”

  他抬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拍了拍她的肩。

  “小心点。”他说,“明天宫里,不会太平。”

  说完,他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苏嘤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只觉得它有千斤重。

  她知道,从明天起,她不再是旁观者,也不再只是传递消息的棋子。

  她成了那个,亲手把饵扔进深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