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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驶离裴府,灯笼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晃。

  苏嘤靠着车壁,闭目回想。

  那仆役最后惊骇的眼神,不似作伪。

  他背后的人,在裴府内部,且很可能与“旧事”直接相关。

  裴瑾之显然也意识到了,所以他暂时放下了对她的杀心。

  但危机并未解除。

  侯府那边,顾云珠的话提醒她,脏水已经泼过来了。

  回到听雪轩,亥时已过。阿箬红着眼眶迎上来:“小姐,您可回来了!世子……世子刚才来过,脸色很不好,问您是否安好。我按您说的,把那干花给了他,他盯着看了很久,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苏嘤点点头。

  顾承泽收到了信号。

  那朵来自裴府的干花,是她无声的求助与警示——裴府旧事牵连甚广,我已知险,若我有事,线索在此。

  接下来,就看这位世子,那点微弱的歉疚和反抗之心,能否抵得过侯府的利益权衡了。

  苏嘤刚换下沾了夜露的外衫,房门便被叩响。

  “进。”她将湿衣递给阿箬。

  门推开,进来的是顾承泽。

  他脸色比平日更白,手里攥着那朵干枯的小花,指尖用力得泛白。

  “世子。”苏嘤示意阿箬退下。

  门关上。

  顾承泽盯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亥时已过。裴府……发生了什么?”

  苏嘤没立刻回答,走到桌边倒了杯温茶,推到他面前:“世子先坐。”

  顾承泽没动,目光锐利:“那花什么意思?裴府旧香?你知道什么?”

  苏嘤抬眼看他:“妾身只知道,今夜裴大人抓到一个往老夫人花木里下药的内贼。那人供称,受永定侯府指使,用的是苗疆秘药。”

  顾承泽瞳孔骤缩:“荒谬!”

  “是荒谬。”苏嘤声音平静,“所以妾身对裴大人说,这是栽赃。下药之人,应在裴府内部,且意在让老夫人‘说不出话’。”

  顾承泽呼吸一滞。“说不出话?”他喃喃重复,脸色变幻,“你是说……”

  “妾身什么都没说。”苏嘤打断他,“只是转述疑点。裴大人似乎……听进去了。”

  顾承泽缓缓坐下,盯着杯中晃动的茶水。

  “父亲和母亲……”他喉结滚动,“他们近日,确实在查裴家旧事。云珠那蠢话,我也有所耳闻。”

  他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苏嘤:“他们想把你推出去,当探路的石子,或是……替罪的羔羊。”

  他终于把话挑明了。

  苏嘤垂下眼睫:“世子现在告诉妾身这些,是想提醒妾身,还是……?”

  顾承泽握紧了拳,那朵干花在他掌心几乎被捏碎。

  “我不知道。”他声音苦涩,“我只知道,若你真在裴府出事,无论真相如何,侯府与裴瑾之之间,再无转圜余地。到时……”

  他看向苏嘤,眼中是深深的无力,“我保不住你。”

  “妾身从未奢望世子相保。”苏嘤语气依旧平淡,“只求世子一事。”

  “何事?”

  “若有一日,妾身‘意外’身亡,或‘突染恶疾’,请世子务必设法,让太医或仵作细查。尤其注意……是否有苗疆罕有、但中原某些秘方能配出的混合毒素残留。”

  她看着顾承泽震惊的眼,“妾身想死个明白,也免得……脏了世子清名。”

  这话说得直白而残酷,将最可能的结局血淋淋撕开。